因爲對我來說,這些都太玄乎,雖然我依稀記得年幼的時候奶奶曾帶着我翻山越嶺,走大路,坐牛車地趕路,但是對于七爺的故事,我一直以來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直我八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我才明白,原來奶奶說的,都是真的。
每到清明時節,奶奶都會帶我回到十裏屯掃墓,那整齊排開的墳墓,看起來總有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那一年,奶奶照常帶我回來掃墓。
清明時節,按照家鄉的習俗,是當天下午四點半開始,一直到往後的十日内,爲掃墓時期,忌太早或過時。
我和奶奶提前搭乘了小巴車回到村裏,早早就等在了紀家墳墓不遠處,隻待時辰到了,就上香祭祀。
小時候的男孩子處于長身體的時候,吃東西特别多,而且當時都已經等了很久,早就餓壞了,看到奶奶準備的大籃子裏有雞腿和米飯,于是就偷偷拿出來吃。
才八歲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規矩,吧嗒吧嗒偷吃東西,發現奶奶來了,就趕緊把筷子往飯裏豎着一插,直接放到草叢裏藏起來了。
當時還慶幸奶奶沒有發現,偷笑着擦嘴巴。
後來掃墓時間到了,奶奶忙着掃墓的時候,還奇怪怎麽少了一雙碗筷,以爲是自己忘記拿了,也沒在意。
可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自己先前偷吃東西的草叢邊上,一個老頭在那蹲着吃着東西。
他手裏拿着的就是我剛才吃的米飯和雞腿,一邊吃還一邊對我笑。
我奇怪地走過去,結果那老頭就對我說了一句:
“你快死了。”
年少的我當場就生氣了:“我奶奶說,不能随便罵人!”
但那老頭還是笑着對我說:“你快死了。”
“你偷吃我東西,還罵我!”我氣呼呼的。
結果那老頭就從兜裏掏出一張五十塊錢,說:“給你。”
我登時就樂了,趕緊接過錢收進口袋。
這時候,奶奶的叫喚聲在身後響起,我回頭看到她小跑過來,還問我在幹什麽,我指着草叢,剛想說有個老頭。
結果發現,那老頭不見了。
一陣陰風卷過,我感覺背脊涼飕飕的。
但也沒在意,隻以爲是老頭怕被奶奶發現偷吃東西逃跑了。
一直到掃完墓,我也沒再見到那老頭。
六裏屯距離我現在住的城市距離很遠,回到城裏,已經是深夜時分,搭着小巴車屁股都給震麻了去,奶奶那身子骨可承受不了多少,一個勁嚷嚷着頭暈便去洗澡睡覺了。
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洗漱完畢,暈乎乎地就上床睡覺。
睡到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中,我被尿意驚醒,坐起身來想要打開電燈開關,卻發現電燈壞了,怎麽開都亮不了,隻能摸黑去上廁所。
卻在這時,我發現床頭邊突兀的坐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她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大跳,渾身冷汗直冒。
那紅衣女人對我說:“想上廁所,怕黑啊?”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那紅衣女人笑着牽起我的手,說:“走,我帶你上廁所去,不怕。”
摸着那女人的手,我感覺就像摸着一塊冰。
等到我上廁所回來,房間的燈卻亮了,奶奶睡得正香,我去搖醒她,問:
“奶奶,剛才有個紅色衣服的女人……”
被我搖醒的奶奶原本還迷迷糊糊的,聽到我這話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蹦起來,激動的問我:“你說什麽?!”
我被奶奶的反應吓得害怕,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結果就看到奶奶一個勁在那嘟囔:“造孽啊造孽……”
半晌,六神無主的奶奶又抓起我的右手翻開一看。
這一看我又愣住了。
我的右手手掌心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塊漆黑的人形胎記,仔細看下,似乎還有鼻子有眼,顯得詭異無比。
奶奶大叫起來:“孫兒啊孫兒!你今天到底做了什麽啊!”
我被吓哭了,隻好将今天白天掃墓時候做的事情全部交代出來。
結果這一聽,奶奶頓時氣急敗壞,對我一向很溫柔的她忽然就是一大嘴巴子掴過來。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打我。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啊?!你這是在招鬼啊!”
我被打蒙了,愣在原地大哭,不知所措。
奶奶從我褲子裏翻出了那老頭給的五十塊錢,結果發現,那竟然是一張冥币!
當場奶奶就把那張冥币燒了,還燒香插滿了整個屋子……
那一個晚上,我總感覺背後有個冷冰冰的東西在貼着我,幾次三番轉頭我都沒看到有什麽,但那種冷冰冰的感覺,卻顯得那麽真實。
以緻于大熱天的,我竟然在第二天感冒了。
奶奶顯得很嚴厲,也不關心我是否生病,而是早早就拉着我趕着城裏最早的那班車回到六裏屯,火急火燎地往墳地趕。
大老遠,我就看到七爺墳頭冒着青煙。
奶奶氣不打一處來,邊牽着我小跑邊指着七爺的墳罵道:“你看你,七爺都氣得冒青煙了!”
來到那裏,奶奶二話不說直接找到那處草叢,将我藏在那裏的碗筷給拿走,還燒了好多的紙錢,邊燒還邊念叨着:
“孫兒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咱家孫兒……”
之後,她又去了七爺的墳頭,燒了三炷香,一個勁的磕頭。
說來也奇怪,就在奶奶拜過七爺的墳墓之後。
我的感冒,竟然在那一瞬間全部好了,暈沉沉的感覺蕩然無存,隻覺得渾身說不出的有勁兒。
我剛感覺恢複正常,奶奶就拿起我的右手仔細觀摩,這一看又發現,昨晚出現在我右手手掌心的人形胎記不見了。
我覺得驚奇,好奇地問奶奶:“奶奶奶奶,那個小人印怎麽不見了?”
奶奶哼了一聲,嚴肅地對我說:“子城,以後别再做這些的破事知道嗎?”
年少無知的我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隻好委屈地點點頭。
而更令我害怕的是,當天晚上回到城裏的時候,隔壁街道上傳來了噩耗,一個女屋主死了。
救護車閃着燈,從屋子裏面用擔架擡着屍體上車,我和奶奶剛好經過旁邊,陰風一吹,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吹開,露出了那張白花花的臉龐。
和昨天晚上牽着我的手上廁所的女人一模一樣……
聽鄰居們說,這個女人因爲早些年走丢了孩子,一直有些神神叨叨。
她的孩子才8歲大,長得很是機靈俊俏,可是有一天晚上走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從那時起這個女人隻要一見到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小孩就會沖上去詢問一番,有時候甚至還會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
昨天晚上似乎是受不了忍受的痛苦,在屋子裏割脈自盡,死了。
後來我才明白,吃飯的時候,不能将筷子豎着插在飯中間,那是祭拜的意思,特别還是在墓地,那樣容易招鬼。
而且在墓地看到錢不要随便撿,說不定那是鬼的買命錢,如果不小心撿了,那就要馬上燒回去。
打這件事之後,我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詭異的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就像七爺的故事……
一直到十八歲生日的那天,奶奶突然神色凝重地交給我一個青銅盒子。
我好奇的問這個青銅盒子是什麽,奶奶卻隻是讓我自己打開它。
我疑惑不已,接過奶奶遞過來已經有些生鏽的鑰匙,扭開了扣在上面的銅鎖。
吧嗒,鎖開了。
青銅盒子裏,放着一把木質的小劍,以及一本泛黃的厚厚書籍。
小木劍上,刻着“紀七宮”三字兒。
書上,寫着《陰陽鬼術》四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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