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七點多了,離太子廟還有一個小時路程。”
郭林已經知道馮滔懷表表蓋上的那一行英文刻字,就打趣地說:“營長啊,你那相好的送你懷表,這意思就是要你把人家永遠都放在心上啊。”
“去你的吧。”馮滔收起懷表,繼續頂着風雪走着。
這會兒,馮滔嘴上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裏卻不由得顫動了一下。郭林剛才調侃的話讓他立刻想起了楓。當年在重慶,楓聽說了他和肖美玉的初戀之後,非常通情達理的允許他繼續佩戴這塊懷表,這讓他十分感動。他現在佩戴這塊懷表,與其說是見證了他的初戀的見證,倒不如說是見證了楓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啊,多年不見的楓呀,此刻,你究竟是在哪裏呢?
一個小型車隊正奔馳在覆蓋一層白雪的公路上,這是唐金山一行正冒着風雪向魯河縣牛頭鎮駐地趕去。由于天色已黑,所有汽車的車燈都打開照亮,車窗上的雨刷也都來回轉動,不停地清掃着撲到車窗上的雪花。
徐勵、劉雁、陳書香坐在第三輛車上,透過前車窗打開的車燈,可以看見外面漫天飛舞的雪花。
坐在後排的劉雁看見雪花紛飛,興奮地眼睛發亮,“啊,多麽迷人的雪花呀,我真希望在這風雪之夜,能和我的白馬王子手挽手,一邊漫步雪野,一邊欣賞雪景。”
坐在旁邊的陳書香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希望能夠和馮滔先生一起結伴欣賞雪景。”
劉雁斜眼瞪了她一下,嘴裏噴出一股高濃度的酸醋,“臭阿香,真會想好事,做美夢呀,居然搶到我前頭來了,臉皮可真厚,你要是夢想成真了,那我怎麽辦呢?”
陳書香得意的歪歪嘴,沒有理會她
坐在前排的徐勵眼皮一翻,冷笑一聲,“得了得了,你們倆的臉皮可都夠厚的,就跟人家見過一次面,就迷的死去活來,也不嫌害臊。”
劉雁和陳書香晃了晃腦袋,都沒有吭聲。
砰砰砰,前面突然響起了尖厲的槍聲。
所有汽車都慌忙停下。第一輛中吉普車上的衛兵慌忙跳下汽車,分散趴在公路兩邊的雪地裏,端着沖鋒槍緊張地四下張望。
第二輛車裏,坐在後排的杜松緊張湊近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唐金山,“軍座,是不是土八路襲擊我們了?”
唐金山也很緊張,透過車窗張望了一下。外面槍聲很密集,還夾雜着爆炸聲,轟轟。風雪飛舞的天上,不時升起一道道的火花。
唐金山這時突然笑了,“放心吧,槍聲和火花離我們都很遠,這說明,土八路不是沖着我們來的。”
第三輛車裏的徐勵一邊拔出手槍,一邊打開車門。霎時間,一股冷風夾帶着雪花闖進車裏,蓋了車裏四個人一頭一臉。
劉雁一邊拍打着雪花,一邊大叫道:“臭阿勵,快關門。”陳書香也拍打着雪花大叫道:“臭阿勵,軍長都沒有下車,你怕什麽呀?膽小鬼!”
徐勵定睛一瞧,前面吉普車裏果然沒人下來,她就趕緊關上車門。
槍聲、爆炸聲繼續響着,在這寂靜的雪夜,聲響都超過了呼嘯的風聲。
唐金山這會兒接過坐在後排的報務員田小珍遞過來的手持式BC611步話機,對着話筒說:“韓排長,現在沒事了,可以叫弟兄們上車了。”
前面望風的士兵也看出來了槍聲不是針對他們的,又看見坐在駕駛室裏的少尉打開車門對他們擺擺手,随後,大家就陸續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鑽進了中吉普暖融融的車篷裏。
槍聲又響了一陣子,就戛然而止了。
槍聲停下來十分鍾以後,唐金山對司機說,“土八路已經撤了,現在可以繼續走了。”
司機點點頭,立刻按了兩下方向盤,叭,叭。
前面的中吉普聽見吉普車的喇叭聲,就開始發動汽車。後面的汽車聽見第一輛車發動機響起,都開始發動汽車。随着汽車發動機的陸續響起,整個車隊又開始趕路了。
唐金山說對了,剛才是附近的一支中共遊擊隊利用雪夜襲擊了當地還鄉團的一個據點,完成任務後就主動撤出。按照事先安排,遊擊隊将越過公路,返回自己的秘密營地。
就在遊擊隊員依次跨過公路的時候,西邊的楊樹林裏出現了燈光閃爍,而且亮度越來越大。具有豐富遊擊戰經驗的大個子隊長根據燈光馬上意識到,這是敵人的一個汽車隊過來了,眼見着遊擊隊還有一半人沒有過路,就緊急擺手說:“後面的同志不要再過路了,大家馬上就地隐蔽在公路兩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他們隻是過路的,誰也不要先開第一槍。等他們過去後,我們再過路。”
遊擊隊員按照吩咐,立即分頭隐蔽在公路兩邊的灌木叢裏。
唐金山車隊拐過前面的一大片楊樹林之後,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會兒,第一輛車的車燈照見了前面不遠處的路面上有幾行淩亂的腳印,趕緊刹了車。車上的少尉慌忙用BC611手持式步話機報告了唐金山。“剛才這一片發生了戰鬥,這可能是參加戰鬥的土八路撤退時留下的腳印。”
唐金山拿着手持式步話機聽完報告以後,就說,“派兩個弟兄帶上步話機下去到腳印跟前看看,有情況直接向我報告。”
兩個士兵端着沖鋒槍下了汽車,走到腳印跟前,發現腳印的走向都是跟公路的走向大體垂直,也就是說是有好多人橫穿馬路留下的,腳印十分清晰,說明土八路是剛剛過馬路留下的腳印。
唐金山拿着步話機聽完報告後,透過車窗瞅瞅外面,四下裏靜悄悄的,隻有漫天飛舞的雪花和西北風的怪叫聲,公路兩邊五米開外都長有一排一米多高的灌木叢,一片漆黑。
所有的遊擊隊員趴在雪地裏,盯着公路,屏住了呼吸,全都端起了搶瞄準了車。
唐金山突然大叫一聲,“你倆趕快上車,告訴司機,就說是我的命令,趕快把車開走,一秒鍾也不準耽擱。”
第三輛車上的徐勵見兩個士兵慌忙跑到車上,第一輛車發動機開始響了起來,就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呀?”
劉雁眨眨眼睛,“軍長是擔心這跟前可能藏有土八路吧?”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有!”陳書香驚叫起來,“他們這會兒正端着槍瞄準我們呢。阿勵,你可千萬别開車門啊。”
突然,從公路北邊的灌木叢裏跳出一個人來,他身材矮胖,兩手被反綁。他是被遊擊隊俘獲的當地還鄉團的大隊長。遊擊隊隐藏在路邊的時候,他的嘴巴也被塞塊布,按在地上。這會兒,趁大家都忙着監視公路汽車的時候,他悄悄地蹭掉了堵着嘴巴的布,然後跳起來,一邊向公路上的汽車狂奔過去,一邊大叫:“國軍弟兄們,我是還鄉團的大隊長,這裏藏有土八路,快來消滅他們呀。”
唐金山拿着步話機慌忙喊道:“所有汽車趕快開走,别理他。”
很快,所有汽車都加大油門,迅速碾壓過行人腳印,飛速離開了。
那家夥跑到路邊,見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快速開走,卻沒人理會他,趕緊大叫:“國軍弟兄們,你、你們帶上我一塊走呀。”
砰砰砰,幾條火蛇從灌木叢裏竄出,打中了這家夥,他踉跄了幾下,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