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張開手臂,一把抱住谷雨,眼睛濕潤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五個八度,“谷雨同學,我的好學生啊!”
陳墨崧這一舉動,讓谷雨也受到了感染,他此刻突然覺得,他和陳墨崧雖然政見對立,但是彼此私人間的師生情誼還是應該維持的。于是,他也不由得伸手抱住了陳墨崧,聲音也發顫了,“陳教官,學生今天見到了教官,心裏也真是特高興啊。”
他倆的這一舉動,讓在場的其他國民黨官員都愣住了,随後,大家既十分感動的點點頭,又十分羨慕地撇撇嘴,畢竟他們跟眼前的這個共黨沒有這層私人關系。
陳墨崧松開谷雨,拉着他坐到沙發上。谷雨先是跟其他官員一一打招呼,然後又跟陳墨崧交談起來。因爲他倆都不是國共兩黨負責人,所以談話内容都是私人關系的話題,,沒有涉及政治問題。
談話結束後,谷雨起身告辭,陳墨崧特意走到西京招待所的大門口給谷雨送行。當谷雨坐上汽車離開招待所的時候,陳墨崧還站在招待所門口的台階上,不停地對他揮着手。
在老蔣以所謂領袖人格接受周恩來提出的六項主張之後,張學良護送老蔣坐飛機離開西安。此後,周恩來要谷雨回到南方遊擊區傳達中央的指示,南方同志準備迎接抗日鬥争新階段的到來。當然,同時也要注意對付這期間還會發生的曲折反複。
谷雨回到南方遊擊區沒有多久,國民黨軍隊又對遊擊區發動了大規模圍剿。原來,國民黨蔣介石爲了逼迫共産黨在已經開始的兩黨談判上做出更大的讓步,就使出了北和南剿的方法。這場圍剿當然沒有成功,但是谷雨卻因此受到了牽連。谷雨回到南方遊擊區以後,曾對同志們說,老蔣在西安已經向周副主席接受了停止内戰一緻抗日的主張,還說他去西安見到了陳墨崧,兩人談得很融洽。但是在谷雨說過這話沒有多久,大家看到的卻是國民黨不僅沒有停止内戰,反而還對南方紅軍遊擊隊發動了新的大圍剿。因此,在反圍剿戰鬥結束以後,遊擊隊立刻對谷雨進行了審查。
審查會上,大家紛紛質問他,是不是到了西安就已秘密投降了國民黨反動派,不投降怎麽會跟反動派頭子陳墨崧“談得很融洽”呢?對于衆人的質問,谷雨極力解釋,但是反而是越解釋越讓大家疑心他叛變了。眼看着谷雨就要被打成叛徒,跟谷雨同去西安的警衛員安長海站出來說,他一直跟着谷雨,谷雨去見陳墨崧是周副主席決定的,連谷雨見到陳墨崧怎麽說話,都是周副主席事先安排的。安長海是根正苗紅的紅小鬼,他出來作證,這才打消大家對谷雨的懷疑。
1938年3月,谷雨率領由紅軍遊擊隊改編的新四軍一部離開南方遊擊區,三月底抵達安徽南部的新四軍軍部,準備整訓後,挺進江南敵後抗日前線。不久,谷雨到武漢向周恩來彙報工作,說部隊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武器彈藥不足,中央可否給一些補充。周恩來說中央現在也有困難,叫谷雨找陳墨崧去要補充。
谷雨聽了這話,爲難地說,陳墨崧可能不會輕易拔毛的。周恩來卻意味深長地說,陳墨崧不會讓别人對他拔毛,但是對你可能不一樣。你是他的學生呀。給不給在他,要不要可就在你了。
谷雨于是硬着頭皮去找陳墨崧。陳墨崧剛從山西回來,聽說谷雨到了司令部大院門口了,高興地從裏面屋子跑出來,小跑着來到大院門口。這時候還正是國共合作蜜月期,谷雨雖然對于陳墨崧拔毛沒有信心,但是見到了分别一年多的老師,還是高興地立正敬禮,大聲說:“報告陳教官,學生谷雨特來看望您。”
陳墨崧樂得合不攏嘴,剛才出來的時候,他的軍服上衣沒有扣扣子,這會兒,他趕緊扣上扣子,整了整軍服上衣,然後挺直腰杆,潇灑地擡起手還了一個軍禮,歡喜地說:“谷雨同學,歡迎你來看我。”
陳墨崧拉着谷雨的手,歡歡喜喜地走進大院,在大廳落座後,陳墨崧先是跟谷雨一番許久,然後問起谷雨這時候找他有事嗎?谷雨就說,他所在的新四軍就要開赴江南敵後了,現在部隊武器彈藥奇缺,不知教官可否提供一些。
陳墨崧問谷雨要多少,谷雨馬上從衣袋裏掏出一張早已寫好的軍火清單遞給陳墨崧。
陳墨崧拿着清單,皺着眉頭沉默了好大一會兒,然後開口說,“谷雨啊,中央軍現在也很困難。不過,既然你這當學生的向我開了這個口,我這個當老師的當然不好一毛不拔。這樣吧,你要的東西,我見樣給一半,怎麽樣?”
谷雨對他這個陳教官攔腰砍價雖然不太滿意,但是畢竟還是從他陳墨崧身上拔了毛,總算沒有白跑趟。于是就堆出笑臉說:“謝謝教官。”
師生倆接着又聊了一陣子,谷雨想要告辭,陳墨崧卻拉住他說,你當學生的來看我這個老師,老師怎麽也得留你吃頓飯呀,再說,你師母也想見見你啊。
随後,陳墨崧拽着谷雨來到後院住處,一進門,陳墨崧的夫人陶鳳君剛好從西屋套間出來。谷雨見到陶鳳君,趕緊立正敬禮,說:“師母,學生谷雨前來看望您。”
陶鳳君一見谷雨,眼睛放光,高興的說:“谷雨同學,沒想到你來了。我聽辭溪說過,西安事變的時候,辭溪被扣押,你去看望他的時候,喊他教官,辭溪很感動,我聽說以後也很感動。這師生關系就是不一樣,不管啥情況,不論政見再怎麽不合,師生關系都是雷打不動的。”
說完話,陶鳳君上前擁抱了谷雨一下,還吻了谷雨臉頰一下。陶鳳君這一舉動,讓谷雨一下子臉就紅了,他扭捏的說:“師母如今還、還是當年的那麽熱情奔放。”
陶鳳君卻哈哈大笑起來,“谷雨同學還是從前那副抹不開臉的樣子啊。”陶鳳君在美國喝過洋墨水,喜歡玩洋人禮節。還在黃埔的時候,陶鳳君第一次見到谷雨,就主動擁抱他吻他,這讓當時才十九歲的谷雨好一番血管膨脹、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