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軍官也拎着手槍跑過來,到了老紀跟前,冷笑一下,然後收起手槍,伸出兩手在老紀身上搜查,很快從老紀懷裏掏出一把鈔票,以及那張紙條。
軍官趕緊打開紙條,隻見上面用黑色鋼筆字寫着秀麗的小字——“敵人所有進攻準備工作都已部署完畢,将于明天早上七點半開始進攻,74軍擔任主攻,具體計劃是……”紙條上的落款是“南天竹”。
軍官眼睛頓時放出探照燈似的的亮光,“軍部的作戰命令至今也沒有向下傳達,我們當帶兵軍官的都還不知道進攻的具體時間呢,這個南天竹居然提前知道了。”他随後盯着老紀,惡狠狠地逼問:“說,誰給你的情報,南天竹是誰?”
“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老紀确實不知道剛才是誰給他情報,也不知道南天竹是誰。
那個軍官擡手打了老紀兩巴掌,厲聲喝道:“我們當軍官的都還沒有接到明天幾點進攻的命令,你一個賣柿餅子的小販子是怎麽得到這個消息的?你他媽的總不能說你是胡亂編造的吧?說,誰給你的這份情報?”
老紀一聲不吭。
軍官馬上掏出手槍對準老紀太陽穴,威脅道:“說不說?不說,老子這就斃了你。”
老紀還是一言不發。
軍官收起手槍,又揚了揚紙條,冷笑:“你不說,好吧,我就把你交給會讓你開口的地方去。這個情報現在隻有軍部極少數人知道,這還有你的同夥親手寫的筆迹,就憑着和這個筆迹,我們可以順藤摸瓜,查出這個南天竹。帶走。”
那個軍官收起紙條,走在前面,兩個士兵按住老紀的胳膊走在後面,一個士兵端着沖鋒槍對準他,老紀就這樣被押解着往太平集走去。
在走到剛才扔掉的籮筐擔子跟前時,軍官停下腳步。兩個籮筐雖然歪倒在路邊,但是因爲扣籮筐的蓋子扣得很嚴實,籮筐裏居然沒有一個柿餅子滾出來。
那個軍官扶起籮筐,打開兩個蓋子,看見兩個籮筐裏的柿餅子都很多。他分别從兩個筐裏都拿出幾個柿餅子,吃了起來。
那個軍官一邊吃一邊看着老紀,得意地說:“你的柿餅子真好吃啊。忘了告訴你了,剛才我喊你,其實隻是想買你的柿餅子。沒想到,你做賊心虛,以爲我發現了你的破綻,就吓得落荒而逃。其實呀,老子并沒有長着一雙火眼金睛,而是你自己主動暴露了自己。哈哈哈。”
老紀一聽,驚得目瞪口呆。天哪!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誤會呀。此刻他又羞又惱,方才,自己爲什麽會那麽緊張呢?因爲自己的緊張,導緻自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現在,不僅自己暴露了,那位潛伏在敵營裏的南天竹也會受到牽連。即使自己一字不招,也保護不了南天竹了。那個軍官說得對。情報裏的内容在敵人内部也隻是極少數人知道,而且南天竹又留下了筆迹,敵人會很快查出南天竹的。
那個軍官一邊大口吃着柿餅子,一邊還斜着眼繼續挖苦老紀,“本來嘛,按照國軍軍紀,我吃你的柿餅子,得按價付錢。現在嘛,因爲你是落網的共匪,老子就沒必要掏錢了,可以名正言順的白吃柿餅子了。哎喲,兩籮筐的柿餅子喲,又香又甜,又開胃呀,哈哈哈。”
老紀這會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軍官吃完柿餅子以後,對兩個按住老紀胳膊的士兵說:“你們放開他,讓他把這兩籮筐的柿餅子給老子先挑到營房裏。”
兩個士兵松開老紀後,馬上摘下身上的沖鋒槍對準老紀,打開保險,勾住扳機。
在三支沖鋒槍的看押下,老紀知得挑起籮筐擔子,很不情願地往太平集走去。
那個軍官跟在老紀後邊,背着手,昂着頭,腆着肚子,一邊走一邊跟三個士兵吹噓說:“老子今天太走運了,抓了一個共匪探子,白撿了兩籮筐柿餅子,還能順藤摸瓜,抓出潛伏在我軍内部的共黨密探南天竹。哈哈,老子今天喜從天降啊。噢,今天抓獲共黨探子,你們三個都立了大功。老子升官發财,也要雨過地皮濕,我要呈報上峰,給你們三個記功嘉獎。跟着老子幹,少不了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三個家夥一邊端着沖鋒槍看押着老紀,一邊不忘歡喜地回複軍官,“感謝連長栽培。”
老紀耷拉着腦袋,此刻内心就像刀絞一般的痛苦,本來就發黃的臉色現在更黃了。他現在感覺,自己每走一步,兩條腿都是那麽的沉重。
這時候,從太平集出來一輛馬車,這是國民黨軍隊的制式馬車,國民黨軍隊直到1949年以前都沒有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摩托化、機械化,即使國民黨中央軍精銳主力,都還配備一定數量的馬車。這輛正在朝上尉他們駛來的馬車套着一匹大黑馬,車上坐着四個蔣軍官兵,其中一個穿軍裝的馬夫拿着鞭子趕車,另外兩名士兵和一個少校軍官坐在車上。
馬車跑到老紀等人跟前時,馬夫一拉缰繩,勒住馬頭,整輛馬車停下來。馬車擋住去路,老紀等人停下腳步,車上的少校軍官和兩個士兵随即跳下車,來到老紀跟前。
那個上尉軍官見對方軍銜比自己高,就上前一步,立正敬禮。少校馬上擡手還禮,然後問道:“你們征用老百姓做事,怎麽可以端着槍脅迫人家呢?”
上尉趕緊回答:“報告長官,他不是一個純粹的老百姓,他是一個共産黨的探子,專門幹着刺探我軍軍事情報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