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玉笑笑,碰杯後,她又走到鄰近的一張餐桌,坐席上的六個穿綢緞旗袍的女人一起舉杯。肖美玉先後同五個女人一一碰杯,在走到到第六個女人跟前,那個身材肥胖、身穿黃緞子旗袍,外罩白色羊毛馬甲的女人滿臉堆笑地說:“于太太,你好啊。”
肖美玉愣了一下,馬上臉色陰沉,翻着白眼說:“謝謝你,熊太太,托你的福,我現在很好。”
說完話,肖美玉沒跟她碰杯,拎着酒杯徑自走開了。
其他五個女人看出了一點眉頭,都一起瞅着熊太太,好奇地問:“熊太太,于太太怎麽沒跟你幹杯呀?”
熊太太斜眼瞅了一下肖美玉的背影,鼻子哼了一下,“神經病!”
大家彼此碰杯以後,開始坐下來喝酒吃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以後,坐在禮堂西北角的十幾人樂隊開始吹奏舞曲,大家開始相互找舞伴,雙雙走到餐桌西邊的空地上,開始跳起了交際舞。
陳墨崧先是跟夫人跳了一圈,然後又帶着肖美玉跳舞。
在與肖美玉跳舞時,陳墨崧摟着肖美玉一邊踩着舞步,一邊問道:“老于爲黨國盡忠以後,肖組長就一直沒有再找一個合适的男人嗎?”
肖美玉搖搖頭,“沒有啊,我一直都是獨身。”
陳墨崧笑了,“聽說肖組長在重慶曾經跟一個叫馮滔的大明星關系密切。”
肖美玉一驚,“這是誰說的?”
陳墨崧哈哈笑了,“肖組長應該清楚,在中國,什麽事傳得都不快,唯獨男女之間的事傳得最快。不過,肖組長請放心,我不是那個拆散别人幸福的古闆的法海,隻要你們都不在乎彼此的年齡差異,我倒是願意真誠祝福你們。隻是,你們後來怎麽又散了呢?”
肖美玉苦笑一下,“這種事一言難盡啊。”
陳墨崧說:“中央日報金堰版的那篇署名梅雨的文章是你寫的吧?”
肖美玉點點頭。
陳墨崧感慨地說:“看得出來,你對馮滔還是很癡情的。這個馮滔據我所知,雖有不少女人迷他,但他又不是那種朝秦暮楚、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好像他也是挺喜歡你的。可惜的是,他被害了。不過,我也聽說了,馮滔好像還活着。如果他真的活着,要是現在他在國府管轄區,或者在國外,如果他還沒有結婚,我倒是願意出面成全你們。”
肖美玉感激地點點頭。
陳墨崧的神色此刻又凝重起來,“但是,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假如,假如他是在共産黨那邊,肖組長,你打算怎麽辦呢?”
肖美玉想了想,爽快地說:“我首先是設法争取他回頭是岸,如果,如果他死不改悔,那,那我,就殺了他!”
陳墨崧雖是反共老手了,但是現在聽見肖美玉這麽一說,還是驚訝地瞪大眼睛:“啊?爲什麽呢?”
肖美玉淡淡地一笑,“男人愛哪個女人愛到極點,就是娶過來做老婆。而恨到極點了,就是強奸她。女人愛哪個男人愛到極點就是爲他去死,而要恨到極點就是把他殺死。我過去愛馮滔是愛到極點,爲他去死都不皺眉頭。但是,如果馮滔現在與黨國爲敵,而且還不悔改,那他就是我不共戴天的敵人,我當然要殺死他!我的第一個男人在抗戰時期投靠鬼子,當了漢奸,我在上海潛伏的時候就親手殺了他!”
陳墨崧再次驚訝地眨了眨眼。
這會兒,文達正摟着穿淡紫色綢旗袍、外罩白羊毛馬甲的尚小琴跳舞。
文達一邊跳舞,一邊笑眯眯的問道:“尚小姐還是行營上尉新聞官,今天怎麽沒有穿軍裝呀?”
尚小琴笑笑,“我這個上尉隻是挂名的,現在還是在中央日報領薪水。所以,今天的酒會,我還是不穿軍裝爲好。”
文達點點頭,“等打敗了共軍,不光是尚小姐,我們許多人都要脫下軍裝,解甲歸田了。”
尚小琴笑了,“參謀長過于樂觀了吧?”
文達自信地搖搖頭,“尚小姐,你還不知道呢,我們現在對共軍的攻心戰術可是發揮大作用了,現在共軍是人心惶惶,朝不保夕。”說到這裏,他又壓低嗓門,“參謀部目前正根據共軍的現狀,準備制定一個新的作戰計劃……”
尚小琴慌忙瞅了一下四周跳舞的男男女女,小聲說:“别讓人聽見了,再說了,你告訴我也是屬于洩密吧?”
文達哈哈一笑,“尚小姐是中統女将,跟你說話還算是洩密嗎?”
尚小琴慌忙噓了一下,“要是讓人聽見,那我還怎麽吃飯呀?我這個身份是不準公開的。”
陳墨崧跳完一圈以後,剛回到貴賓席上,幾個女兵就圍上來,殷勤地伸出白嫩的小手,并堆出燦爛的荷花般笑臉,聲音嬌柔地說:“陳長官,我請您跳舞。”
陳墨崧擺擺手,“哦,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年輕人應該去找年輕人跳舞呀,幹嗎都來纏我這老頭子呢?”
他注意到蔣安邦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慢騰騰地喝悶酒,就對女兵們說:“諸位小姐,你們誰去跟蔣處長跳舞吧。”
女兵們不屑地撇撇嘴,大眼睛雙眼皮的報務員左麗麗歪着頭,“誰跟他跳呀?大憨子一個,腦子不全乎。”
陳墨崧馬上嚴肅地說:“不許這樣說蔣處長,他可是真正的黨國忠臣呀,可别小看他喲。”
孫芸芸聽出陳墨崧的意思,就轉過身子,向蔣安邦走去,可是,穿黑色晚禮服的艾琳已經搶先走到蔣安邦跟前,拉着他去跳舞了。孫芸芸隻好拉着雷參謀去跳舞,其他女兵見陳長官不賞臉,也隻好各自去找舞伴跳舞了。
等女兵們走開以後,陶鳳君沖陳墨崧擠擠眼睛,“辭溪呀,這幫子小妮子可不是找你跳舞,人家其實是找你的權力跳舞呢。等你離開了權力,又沒有巨額财産了,隻是一個勉強填飽肚皮的小老頭了,哼,小妖精們還會再争先恐後、擠破頭地來找你跳舞嗎?”
陳墨崧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