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走進院子裏,來到後院西廂房,這裏是谷雨的住所。紅軍時期,身爲連長的谷雨和另外三個兄弟連隊奉命攻打白軍一個據點,當時上級指派谷雨統一指揮這四個分屬四個團的連隊,谷雨随即在一家四合院的西廂房組成一個臨時指揮所,這是谷雨第一次獨立帶兵打仗,由于圓滿的完成了拔據點的任務,受到了上級表彰。毛委員還特意誇獎他有帶兵之才,将來準成大器。以後,谷雨每次打仗,都喜歡選擇西廂房作爲指揮所。
谷雨的屋子有一張書桌,一張木闆床,四把圈椅,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桌上放着兩部電話機和一張軍用地圖,牆上也挂着一張大幅軍用地圖。兩人進屋後,谷雨沒有客套寒暄,直接就問:“老羅,第一師幹部戰士的情緒怎麽樣了?”
羅志平坐到一張圈椅上,搖了搖頭,“部隊的情緒很不穩定,南方籍的幹部戰士對于撤出家鄉還是不滿。另外,南方兵從前吃慣了大米,到了北方以後,雖然黃淮同志提供了小米,但是現在看來,他們還是不太喜歡吃小米。”
谷雨坐到對面的圈椅上,攤開兩手,微笑着說:“這不奇怪,你我也都是南方人,剛到北方,不怎麽習慣北方的水土、生活方式,這很正常嘛。我自己吃過兩頓小米,說老實話,味道确實不如大米好吃。但是,我們現在得要跟戰士們講清楚,撤到北方,這是革命工作的需要。抗戰時期,第一師的前身南下淮河長江,部隊裏的北方兵開始也不習慣南方的水土,也吃不慣南方的大米。但是爲了抗戰大局,他們還是在南方紮下根來。現在,我們南方兵到了北方,也是自衛戰争的大局需要,将來,我們還是要打回南方的。”
羅志平點點頭,随後又說:“石司令員在哪裏,我要立刻見到他。”
谷雨說:“石司令有事出去了,一晚上都不回來了。怎麽,你找他有事嗎?”
羅志平焦急地說:“有件要緊的事得讓老石趕緊解決掉。我們江淮部隊使用的是江淮邊區銀行發行的江淮币,到了黃淮解放區以後,進商店買東西,人家不收,說商店隻收黃淮銀行發行的黃淮币。這一來,大家手裏的江淮币到了黃淮就成了廢紙。所以,我得趕快找老石解決貨币兌換的事。你趕緊派人把老石找來,這事可拖不得。”
谷雨皺着眉頭說,“石司令來了也沒用。他是軍事幹部,财經問題不歸他管。這個事隻能找黃淮分局書記兼黃淮軍區政委梁璞同志。不過,老梁現在也不在這裏,他去了北邊一個縣組織支前工作,具體什麽位置我也說不準。”
羅志平馬上站起來,瞪大眼睛,“老谷,這可不是小事啊。江淮很多幹部戰士對于撤到北方本來就有不滿,現在,手裏的鈔票到了北方又不能使用。這就惹得本來沒有意見的一些幹部也發起了牢騷。你知道老一營的營長,那個馮滔說什麽嗎?他說,現在連貨币統一都實現不了,還談什麽實現共産主義。要是解放區的貨币都不能統一,那麽實現共産主義也就成了一句空話了。你聽聽,一個有多年黨齡的老黨員居然會說出這種沒原則的話,這還了得?”
谷雨趕緊站起來,兩手扶着羅志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然後也坐下來,陪着笑臉說:“政委别發火,這個話嘛,其實原來是我說的。去年林河保衛戰的時候,我派幾個同志去黃淮聯系兩家聯合作戰問題,那幾個同志回來告訴我說,他們拿的江淮币在黃淮地區就是廢紙,我當時就說了這句話,不巧,馮滔也在跟前。沒想到,他、他就把我的話學出去了。”
其實,谷雨根本沒有說過這句話,他怕馮滔被有的人抓住小辮子,再上綱上線扣帽子,打棍子,就趕緊給馮滔打掩護。
羅志平擺擺手,笑了,“老谷别誤會,我沒有責怪馮滔的意思,他說的是實際情況。現在得趕緊解決兩家貨币兌換。要不然,隊伍可就散了。”
谷雨馬上抓起桌上電話機的搖把,搖了幾下,然後拿起電話機,“喂,蘇參謀,你馬上派人連夜找到梁璞同志,轉達我的意見,請他立刻妥善解決我們江淮币與黃淮币的兌換流通問題,這件事關系到江淮部隊的穩定。要快,不能耽擱。”
打完電話,谷雨苦笑着說:“老羅啊,就算老梁現在到了這兒,貨币兌換問題也不立馬解決。老梁需要跟黃淮銀行的負責人碰頭,再跟我們江淮銀行的負責人碰個頭。但是,黃淮銀行去年就已經轉移到東嶽山了。”
羅志平也苦笑一下,沒有吭氣。
谷雨又問道:“哦,敵情方面有什麽新變化嗎?”
羅志平笑了,“陳墨崧正在調集各路部隊對我們形成合圍圈,等合圍圈合攏了,敵人就準備發動新一輪進攻。唐金山已經奉命率74軍離開林河,向黃淮趕來。南天竹報告說,由于我們遊擊隊積極主動地發起多次襲擾,大大遲滞延緩了74軍的前進速度。據其他一些同志說,别的敵人由于我遊擊隊的襲擾,前進速度也是放慢了。”
“很好!”谷雨興奮地眼睛放光,“抗戰時期,國民黨頑固派不是成天誣蔑我們共産黨是躲在敵後遊而不擊嗎?現在,就請他們好好嘗一嘗遊而不擊的滋味。”
羅志平又苦笑了一下,“不過,南天竹也委婉地批評了一下,說遊擊隊的同志下手太重,有兩次,子彈居然從南天竹身邊飛過,差一點要了南天竹的命!”
谷雨也苦笑了一下,兩手一攤:“哎,有啥法子呢?畢竟南天竹穿着敵人的軍服,畢竟我們又不能告訴遊擊隊的同志,那裏有自己人,不要傷害自己人。”
羅志平接着說:“哦,今天,陳墨崧已經率江北行營機關正式進駐金堰市。”
“哦?”谷雨眼皮輕輕地一跳,“他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