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馮滔和那姑娘挽着手往山下走去。
小道旁邊長滿了青翠茂盛的稗子、蒿草、蒼耳、狗尾草、牛筋草、豬殃殃、地丁草等雜草和灌木叢,雜草叢中還有一片片野花在開放着,這些野花除了野菊花、野月季、牽牛花等花型較大,其餘的大都很小,有的隻有蠶豆大,有的隻有豌豆大,甚至是綠豆大的。這些白色、黃色、紫色的野花零星點點地開放在雜草叢中,被四周的綠色包圍着,顯得格外矚目。時值秋天,草葉、花瓣上都挂滿了驚訝的露珠。離小道遠一些的地方栽種着挺拔的榕樹、杉樹、柏樹、松樹、毛竹,這些樹木竹子都已枝繁葉茂,密集成林,覆蓋了整個山體。
“看,南天竹。”馮滔擡手一指,姑娘舉目望去,在小道稍遠的一片灌木叢中生長着一株大約一米高的綠色小灌木,葉子呈橢圓針形的,部分葉子呈現淡紅色,暗紅色枝頭上挂滿了一個個淡紅色球形小果子。與周圍的綠色灌木叢相比,這株果實發紅、枝條發紅,而且部分葉子也發紅的灌木十分獨特。
姑娘看見南天竹之後,沒有說話,隻是對馮滔笑笑,繼續挽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輕柔的晨風吹來,吹得姑娘脖子上的絲巾不時的網上翻起,遮住了姑娘的臉龐。甯靜的小道上繼續回蕩着兩人皮鞋踩在石闆台階上發出的清脆的響聲,吧嗒、吧嗒。
在走到離路口三四米遠的地方時,姑娘停下來。馮滔拎着皮箱走到汽車跟前,擡起左手看着司機,“先生,你能送我去萬縣嗎?”
司機擡起右手,微微一笑,“不,我的車隻到江津。”
暗号對上了,馮滔把皮箱遞給司機,然後轉身走到姑娘跟前,“送君千裏,終有一别。好啦,你别送了,我們就此告别吧。噢,謝謝你那天給我送花,向我報警。”
姑娘含情脈脈地望着馮滔,一下子撲到他懷裏,兩手摟住他,輕聲抽泣起來。馮滔笑了,“你呀,别這麽傷感。我們現在是暫時分别,又不是散夥。放心吧,少則一年,多則三年五載,我們還會相聚的。”
姑娘慢慢地擡起頭,從手提包裏掏出一條黃手帕塞進馮滔口袋,然後又抱住了他,淚水又是止不住地流淌。馮滔趕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說:“要是,要是你覺得咱們今後一時半時見不着面,将來重逢也沒有一個具體時間,這樣幹等下去,沒有指望,那、那我們現在就、就算了吧?”
姑娘顯然生氣了,狠狠地掐了馮滔胳膊一下,還擡起高跟鞋狠狠地踢了馮滔一腳,卻還依舊摟着馮滔不松手。她一這樣,馮滔也忍不住内心如潮水激蕩,他伸手摟住了姑娘,眼睛也忍不住濕潤了。“請相信我的話,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一定還會團聚的。我會一直等着你的,你、你也會等着我嗎?”
依偎在馮滔懷裏的姑娘沒有出聲,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她一點頭,馮滔高興了,“既然這樣,我就一定等着你,等着跟你重逢。咱們就這樣說定了,好吧?”
姑娘趴在馮滔懷裏沒有擡頭,隻是輕輕地點點頭。
此時,淡淡的白霧袅袅地飄浮着,無聲觸摸着這對擁抱的戀人,也無聲地觸摸着沾滿露水的草叢,給周圍披上了一層朦胧神秘的面紗。
坐在汽車裏司機看到這一切,不由得抿着嘴笑了,他當然明白,馮滔這是在和戀人告别,同時又是在和戀人做浪漫的預約。他也看出來了,姑娘對馮滔極爲癡情,也同意了與馮滔做這個浪漫的預約。這讓他不禁想到了宋朝詩人秦少遊的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突然,司機的臉上又閃過一絲陰雲。馮滔這一走,兩人以後就得天各一方了,何時重逢,現在誰也說不準。那麽,他們今後還能再見面嗎嗎?今後還能兌現此時的浪漫的預約嗎?
此刻,山谷裏十分甯靜,隻有林中鳥雀的唧唧叫聲和山間溪流的嘩嘩水聲回蕩着。
汽車開走了,姑娘一直目送着汽車消失在白霧裏,才轉過身子,惆怅地往山上走去。走着走着,忽然聽到後面兩聲槍響,她渾身一顫,手提包滑出手腕,掉到潮濕的階梯上……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