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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部話劇的最後演出

1943年秋天,霧都重慶,雖然夏季已經過去,但秋老虎還在興風作浪。太陽依舊射出火辣辣的光芒,花瓣卷起來了,葉子耷拉着,整個山城悶熱潮濕,像是一座火爐。

黃昏,夕陽火紅的餘輝灑在西河大戲院的瓦檐上,門口的大幅木制廣告牌上赫然寫着“根據法國作家都德同名小說改編,三幕震撼心靈之話劇《最後一課》,當紅明星馮滔傾情主演。”廣告牌旁邊的售票窗口,七級石闆台階站滿了買票的人群。

戲院後台燈火通明的化妝室裏,演員們正坐在化妝台上接受化妝師的化妝。二十多歲,英俊帥氣的馮滔走出他的單人休息室,他穿着戲裏主人公韓麥爾先生的黑呢子禮服,剛坐到化妝台。這時大門開了,胖胖的戲院經理拿着一束紅玫瑰走到馮滔跟前,笑眯眯地地說:“馮先生,有個小姐給您送花了,乖乖,戲還沒開演,您就收到兩束花了。”

旁邊一個掃帚眉男演員瞅了馮滔一眼,酸溜溜地撇嘴,“哎呀,馮先生就是招女人喜歡,每次演出前後都會有人送花。”

馮滔接過花時一愣,原來紅玫瑰花裏夾着一朵不顯眼的紅色絹制南天竹花,這是他和組織上約定的緊急報警信号。此刻,他極力控制着自己表情,裝作欣賞地把花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後站起來,面帶笑容地對旁邊的化妝師說,“噢,我先把花送到休息室。”

馮滔拿着花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以後,伸手往花叢裏一摸,果然摸到一個卷起來的紙條,他攤開紙條,上面用鋼筆寫着,“你已暴露,請按紙上說的方法轉移……”

戲院外面的空地上停了幾輛汽車,在其中一輛車裏,一個穿藏青法蘭絨西裝的男特務正跟幾個便衣特務小聲說,“就在開演前,畢小姐和胡小姐冒充戲迷給戲院打電話,約馮滔演完戲以後吃夜宵,他滿口答應了。等二位小姐把他騙進我們的汽車以後,我們就動手。”

戲院裏,舞台上正在演戲。這個根據同名短篇小說改編的話劇在頭兩幕增加了不少人物間彼此糾葛的情節,現在正在演第三幕。

這會兒,坐在觀衆席中間的一個穿灰色哔叽西裝的中年男子小聲對旁邊一個女孩子說,“這部戲對國土淪喪的描述很容易引起我們中國人的同病相憐和心理共鳴。但是,原著卻是在有意歪曲曆史。阿爾薩斯那個地方原來就是包括今天德國、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國在内的神聖羅馬帝國的版圖。1618-1648年三十年戰争以後被法國占領,1870年普法戰争以後又被德國占領。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又被法國占領。但是直到普法戰争以前,當地居民還是屬于德國人的一個分支,一直說的都是德語,根本不存在都德說的戰後學校改教德語的問題。”

“我對外國曆史不感興趣,我隻對馮滔演的戲感興趣。”那個燙着大波浪長發、穿着藍底黃花塔夫綢連衣裙的時髦女孩揚着灑香水的小折扇,顯得很不耐煩。

舞台上,頭戴白色假發套,上唇和下巴都貼了假胡子的馮滔站在黑闆跟前,在頭頂上幾盞舞台聚光燈的照射下,對扮演學生坐在對面的演員們說,“我的孩子們,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上法語課了。你們要記住,這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後一課。”說到這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不也是最後一次演出嗎?台下密密麻麻的觀衆席裏混有國民黨便衣特務,戲院外面被特務包圍。再過三十分鍾,他将面臨一次吉兇難料的人生賭博。

此時,他極力克制内心的緊張情緒,面向觀衆,繼續演戲。“孩子們,明天,我将不得不離開這裏。作爲一個在這裏工作四十年的教師,我是真的不願意離開呀!可是,占領這裏的敵人卻不允許我繼續給你們上法語課。一想到我将永遠離開你們,我就萬分的傷心和悲痛呀!”

演到這裏時,馮滔也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演戲還是假戲真做了,淚水奪眶而出,在舞台燈的照射下就像兩串晶瑩的斷線珍珠,特别顯眼。台下的觀衆并不知道馮滔的真實心境,還以爲馮滔演技高超娴熟,紛紛熱烈鼓掌。

馮滔這時猛然想到此刻不宜在虎視眈眈的特務面前真情外露,趕緊掏出手帕擦擦眼淚,繼續若無其事地演戲,“孩子們,今天既然是你們的最後一課。我就盡最大努力給你上好這最後一課,同時我也希望你們能夠認認真真地學好最後一課。能做到嗎?孩子們。”

演員們齊聲回答,“韓麥爾先生,我們一定學好最後一課。”那個扮作學生的掃帚眉男演員注意到前排觀衆席裏大多是穿黃咔叽布軍裝的****年青女兵,她們發綠光的眼睛一直緊盯着馮滔,後面還有不少綠眼睛也閃爍,就忍不住嘟囔一句。“******,台下的小妞怎麽不迷我呢?”

這話被台上人聽見,台下觀衆也聽見了,原來他跟前就設有一個麥克風,他的聲音經麥克風放大立即在劇場裏回蕩。台上人極力抿着嘴,不敢笑場。台下觀衆卻開心地哄堂大笑起來,女兵們更是前仰後合。有個女兵還譏諷地說,“小子哎,你長得太俊了!”

戲院觀衆席裏有幾個喜歡惡作劇的小夥子大概也不滿意全場的綠眼睛隻圍着馮滔一人轉悠,這會兒想趁機給馮滔一個難堪,于是故意“嘔嘔”地起哄起來。有的還有意吹起口哨。

前排的綠眼睛們憤怒地回頭瞅了一眼起哄的家夥,但是仍然這并沒有遏止嘔嘔聲和口哨聲。

舞台東側,站在帷幕後面的大嘴巴導演急得直跺腳,惱火地對旁邊同樣焦慮的小鼻子舞台監督小聲吼道:“這個混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是砸我們大家的飯碗!幹脆就叫他明天滾蛋算了!”

馮滔這會兒暗暗叫苦,他本想趕緊演出結束,趕緊脫離這是非之地,沒成想偏偏這時候又蹦出來一條攔路狗和幾條起哄的蒼蠅。望着台下上千雙綠眼睛、黑眼睛以及其他顔色的眼睛都在閃光,他極力控制着内心的緊張,不動聲色地瞪了此時滿臉奸笑的掃帚眉一眼,“呸!你想叫我出醜,我今天偏偏不叫你得逞。”

“安靜,請安靜。”馮滔鎮靜地擺擺手,走到麥克風跟前,大聲說,“孩子們,請聽我說,孩子們,現在請聽我說話。”

馮滔這一發話,觀衆席裏頓時靜下來了。這會兒,全場人——觀衆、台上演員、幕後導演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馮滔,看他現在如何救場。

馮滔背着手,挺起胸脯,翹起嘴巴,居高臨下地瞅着坐在眼前瘦小的掃帚眉。“我的小菲利普,我親愛的孩子,有人說你不被女孩子吸引是因爲你的長相不夠英俊。我,可不這樣認爲。我認爲,你對女孩子沒有吸引力是因爲你缺少三件寶貝,這就是,淵博的學識、靈巧的手和博愛的心。由于缺少了這三樣,使你變得無知、愚昧、自私、粗野和笨拙。這樣一來,哪個女孩子還會喜歡你呢?親愛的小菲利普,請你回答我,我剛才說的話是對,還是不對呢?”

掃帚眉尴尬極了,這會兒隻能悻悻地順着馮滔的話說,“韓麥爾先生,您說得對。”

此時,馮滔注意到台下前排的****女兵綠眼睛普遍贊許地點點頭,不免有點得意。“我的孩子們,你們到我這裏來上學,就是爲今後長大成人打下堅實的基礎。遺憾的是,因爲今天是你們最後一堂法語課了,我當然已經來不及把我剛才說的三樣寶貝都交給你們。但是,在臨走之前,我還想忠告你們一句,你們一定要有淵博的學識、靈巧的手和博愛的心。有了這三樣,那麽今後就會在人生道路上一直立于不敗之地。孩子們,你們說,我的話對不對呢?”

演員們頓時一起大聲說,“韓麥爾先生,您說的很對!”

台下這會兒随即響起熱烈的鼓掌聲,躲在幕後的導演和舞台監督此時也高興地點點頭。剛才幾個起哄的小夥子一邊拍着巴掌,一邊贊歎道,“姓馮的,真不愧是大明星啊!”

從戲院裏走出一個穿灰色夾克的特務,他走到汽車跟前小聲告訴那個藏青西裝的特務,“快要散場了,姓馮的把那個法國老教師演得還真到盡,台下一直就是掌聲不斷,我們也隻好跟着鼓掌。”

他的話音剛落,戲院響起了鈴聲。

戲院後台,演員們正在卸妝。經理和兩個穿白色夏布旗袍的年青女特務走進來,他指了一下門牌号是5的房門,“馮滔已經卸妝了,正在他的單人休息室裏換衣服呢。”

她倆走到門前敲門,“喂,馮先生,我們是您的戲迷,是請馮先生吃夜宵的。”

連敲幾下都沒有反應,兩人慌忙大喊:“不好,馮先生像是出事了,來人呐,快把門打開。”

幾個便衣男特務沖進來,用力跺開門,見屋裏窗戶大開,戲服丢在地上,一個人也沒有。

第三天早晨,霧都重慶起了大霧,白茫茫的,幾十米外的景物變得一片朦胧,高樓和平房都被濃霧吞沒。清靜的大街上,幾個報販子揚着剛出版的報紙,一邊奔走在一百多級台階上一邊吆喝,“看報來,看報來,請看大明星馮滔神秘失蹤,最後一課變成最後絕唱。”

幾個行人聽見吆喝,紛紛掏錢買了報紙,隻見頭版頭條印着醒目的大幅标題《一代明星馮滔神秘失蹤,最後一課竟成最後絕唱》,上面寫着,“本報訊,當紅明星馮滔先生在演出根據法國同名小說改編的話劇《最後一課》之後突然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經記者多方了解,案情大體是,前日下午五時,馮滔來到西河大劇院準備晚上演出,七時整演出開始,九時許演出結束,期間馮未見任何異常。謝幕後,馮回後台卸妝,旋入單人休息室并關門。随後,演出前打電話約馮散場後吃夜宵的兩位女戲迷走進後台找馮,卻發現馮無影無蹤。警察局接到戲院報案後立即派警員趕到馮滔寓所,也未發現蹤影。警方先後詢問馮滔多位好友戲迷,衆人均稱未見其人。據悉,馮從進入劇院到失蹤,除去同人和戲院員工,未曾接觸外人。演出前曾有三位女戲迷向馮獻花,也是經戲院員工轉送。截至記者發稿時,馮滔依然下落不明。馮君失蹤前在舞台上演出之劇目乃話劇《最後一課》,孰料一語成谶,莫非《最後一課》竟成一代明星馮滔君之最後絕唱乎?”

在國民黨特務機關的一間辦公室裏,一個長着鷹鈎鼻、穿灰色派力司中山裝的家夥正拍着桌子訓斥站在眼前的幾個便衣特務。“混蛋,混蛋!你們居然讓有嚴重通共嫌疑的馮滔從我們眼皮底下溜了,真是一群笨蛋!”

罵完之後,他悻悻地坐到轉椅上,擡起右手輕輕地拍拍額頭,盡量想讓自己紛亂的腦子清醒下來。馮滔逃跑,必定是有人報信,那會是誰呢?他記得,在發現姓馮的通共嫌疑後,他立即去戴老闆(戴笠)别墅請示。前天下午,他走進别墅客廳時,陳墨山将軍和高參林溪、老頭子(******)侍從室高參成桂章、73軍軍長魯文才和74軍副軍長唐金山正在别墅做客。但是他和戴笠在隔壁房間談話時,他們并不在場。那又會是誰呢?是負責監視的夥計嗎?是前天晚上打電話的女部下嗎?或者是執行逮捕任務的某個夥計?鷹鈎鼻這會兒越想越害怕,如果真的在他部下裏抓出共黨,那他将承擔嚴重渎職的罪名。現在,隻有抓到馮滔,他才有出路。

想到這裏,鷹鈎鼻瞪了部下們一眼,随後說:“馮滔逃跑,必定北去延安。我已經用戴老闆的名義通知重慶到陝北的所有關卡,一旦發現馮滔,務必逮捕。你們也要在重慶周圍仔細搜索,決不能叫他跑掉。噢,警察局也介入了此案,他們是當刑事案來調查的。我已經給他們打過招呼,說我們懷疑馮滔失蹤是漢奸幹的,如果發現馮滔下落請通知我們。”

重慶東郊的一條山間公路上,一輛帶綠色帆布車蓬的美式吉普車穿過淡淡的白霧正在疾駛,在行進到前面的一個路口時,穿綠色咔叽布外套的司機刹閘停車,這個路口是從山上蜿蜒伸展下來的一條約一米寬的階梯小道與山下大路交彙的地方。

過了一會,有一男一女從石闆鋪成的山間小道上慢慢地走下來,男的穿灰色派力司西裝和黑色牛皮鞋,戴着灰色呢禮帽,右手拎着黑色皮箱,他就是馮滔。他的上唇和下巴颏還特意貼了小胡子。女的紮兩根小辮,身材細長窈窕,穿着白色夏布旗袍和黑色高跟皮鞋,挽着馮滔的左手。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低頭走着。

原來,國民黨特務機關過去先後抓過幾個共産黨嫌疑犯,因爲證據不足,就全都放了。這些人随後就秘密轉移了,其中一個叫衛儀的被轉到延安的一所八路軍軍校。按說抗戰時期,兵荒馬亂的,失蹤個把人也不會引起懷疑。可是前些日子,延安搞審查幹部。衛儀因爲有過被特務捉住又釋放的經曆,審查人員就懷疑他是叛徒特務,把他關起來。後來******得知此事,給軍校方面寫證明信,說他獲釋是重慶地下黨營救的,他這才解脫。膺鈎鼻得知此事後,查了一下有關檔案,發現保釋衛儀等人的擔保人都是參謀總部一個少将。随後就秘密找這個少将談話,得知都是馮滔請他這個戲迷作保。膺鈎鼻懷疑馮滔後面還有共黨。由于馮滔不是公職人員,一旦正面接觸,就可能驚動他後面的共黨。爲了穩妥,鷹鈎鼻請示戴笠。戴笠分析,就算馮滔不是共黨,那麽找他幫忙的也一定是共黨。順藤摸瓜,可以知道共産黨是如何把禁運物資乃至大活人居然從重慶送到延安。爲了不驚動馮滔後面的共黨,戴笠要鷹鈎鼻秘密逮捕他。盡管特務們布置周密,可是馮滔還是在那天晚上在内線接應下平安脫險。現在,他在白區已經暴露,隻好轉移。

這會兒,馮滔和那姑娘挽着手往山下走去。小道旁邊長滿了青翠茂盛的稗子、蒿草、蒼耳、狗尾草、牛筋草、豬殃殃、地丁草等雜草和灌木叢,雜草叢中還有一片片野花在開放着,這些野花除了野菊花、野月季、牽牛花等花型較大,其餘的大都很小,有的隻有蠶豆大,有的隻有豌豆大,甚至是綠豆大的。這些白色、黃色、紫色的野花零星點點地開放在雜草叢中,被四周的綠色包圍着,顯得格外矚目。時值秋天,草葉、花瓣上都挂滿了驚訝的露珠。離小道遠一些的地方栽種着挺拔的榕樹、杉樹、柏樹、松樹、毛竹,這些樹木竹子都已枝繁葉茂,密集成林,覆蓋了整個山體。

“看,南天竹。”馮滔擡手一指,姑娘舉目望去,在小道稍遠的一片灌木叢中生長着一株大約一米高的綠色小灌木,葉子呈橢圓針形的,部分葉子呈現淡紅色,暗紅色枝頭上挂滿了一個個淡紅色球形小果子。與周圍的綠色灌木叢相比,這株果實發紅、枝條發紅,而且部分葉子也發紅的灌木十分獨特。

姑娘看見南天竹之後,沒有說話,隻是對馮滔笑笑,繼續挽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甯靜的小道上繼續回蕩着兩人皮鞋踩在石闆台階上發出的清脆的響聲,吧嗒、吧嗒。在走到離路口三四米遠的地方時,姑娘停下來。馮滔拎着皮箱走到汽車跟前,擡起左手看着司機,“先生,你能送我去萬縣嗎?”

司機擡起右手,微微一笑,“不,我的車隻到江津。”

暗号對上了,馮滔把皮箱遞給司機,然後轉身走到姑娘跟前,“送君千裏,終有一别。好啦,你别送了,我們就此告别吧。噢,謝謝你那天給我送花,向我報警。”

姑娘含情脈脈地望着馮滔,一下子撲到他懷裏,兩手摟住他,輕聲抽泣起來。馮滔笑了,“你呀,别這麽傷感。我們現在是暫時分别,又不是散夥。放心吧,少則一年,多則三年五載,我們還會相聚的。”

姑娘慢慢地擡起頭,從手提包裏掏出一條黃手帕塞進馮滔口袋,然後又抱住了他。此刻,山谷裏十分甯靜,隻有林中鳥雀的唧唧叫聲和山間溪流的嘩嘩水聲回蕩着。

汽車開走了,姑娘一直目送着汽車消失在白霧裏,才轉過身子,惆怅地往山上走去。走着走着,忽然聽到後面兩聲槍響,她渾身一顫,手提包滑出手腕,掉到潮濕的階梯上……

半個多月後,鷹鈎鼻坐在辦公室瞅着寫字台上一張頭版頭條是《馮滔或許死于情殺》的報紙正愁眉不展。該報說馮滔很招漂亮女人迷戀,引起吃醋男人的仇殺。報紙還配發五張照片,都是馮滔和一位或幾位女人的合影,站在馮滔旁邊的女人都是兩手挽着馮滔胳膊。

作爲職業特務的他雖然對這些三流小報的绯聞炒作曆來是不屑一顧,但是此刻,他卻強烈希望,有通共嫌疑的馮滔真如小報所說的,死于情殺。

這時候,那個穿藏青西裝的特務走進來,遞給鷹鈎鼻一份文件,說,“據警察局通報,他們在東郊發現了馮滔的屍體,這是驗屍報告。他們認爲,這個兇殺案沒有政治背景,是某個有來頭的幫會頭子或者地方軍閥不能容忍自己姨太太迷戀馮滔就下了毒手。這家夥的蜂蜜太多了,差不多全是漂亮娘們。噢,馮滔的影迷戲迷,簡稱馮迷,諧音就成蜂蜜了。警察局方面擔心繼續追查會引火燒身,準備不了了之。對外也不宣布馮滔死亡,要是遇到記者或者馮滔戲迷追問,就含糊地說正在破案。”

鷹鈎鼻看完報告沉默一會,緩緩地說,“馮滔死了其實是件好事。如果他真是共黨分子并且被我們抓住了,那麽共産黨必然要追查洩密渠道,那樣的話我們潛伏在延安的人也就危險了。”這會兒他舒了一口氣,笑了,“現在他死于情殺,大家也都相安無事了。”

延安的夜空繁星密布,寶塔山附近的一間窯洞裏燈火閃亮,一個穿灰布軍裝的年輕報務員頭戴耳機,坐在放軍用無線電台的小方桌前,德國造電台上閃爍的信号燈映襯着他那消瘦的臉龐。随着他手指按動按鍵,一組由許多不同阿拉伯數字電碼構成的無線電波飛到夜空——“江南軍區:國民黨警察最近在重慶東郊發現一具無頭男屍,警察局根據屍體體貌特征和随身物品确定死者是馮滔。馮是否已到你處,請告知。”

幾天後的黃昏,在江南水鄉的一間茅屋裏,身穿灰布軍裝,頭戴青天白日帽徽軍帽的新四軍江南軍區政委羅正平趴着粗糙的雜木方桌,就着油燈,握着小狼毫毛筆正在起草電報稿,“馮滔已于今天中午抵達我處,我剛與他見面,他一切都好,請放心。”

寫到這裏,他擡頭看看窗外火紅的霞光和火紅的楓樹林,忍不住啐了一口,哎,那幾個隻會死背硬記馬列教科書的家夥能幹啥子?沒查出真正的潛伏特務金槍魚,卻把一個優秀的地下工作者給暴露了!他随後寫道,“據悉,特務機關已因證據不足,本人已死予以銷案。雖如此,馮也不能再回白區。鑒于軍校領導是在全校師生大會上宣讀周副主席證明信,請再次轉告軍校方面,清查新發現的金槍魚務必謹慎穩妥。切忌再搞人人過關。”

又過了一些日子,羅正平見到了一張報道馮滔失蹤事件的國民黨報紙——

負責偵辦案件的曹警官今日在接受部分記者采訪時表示,根據警方掌握的線索,初步認定,馮滔已經被害。雖然尚未發現馮滔屍體,但是可以确信系情殺。馮氏由于頗受青年女性之癡迷與青睐,更有部分女性聲稱非馮不愛、非馮不嫁,這就必然引發許多男士對馮的強烈嫉妒與仇恨。據馮幾位好友說,曾目睹馮收到匿名信,聲稱馮再勾引良家婦女,就會倒黴雲雲。當時馮未予理會,随手将信丢棄,幸好被一位好友拾起。根據此人提供的恐吓信,警方判定馮已遇害。至于寫信人,警方鑒定是男性,文化偏低,此外别無其他線索。鑒于嫉妒馮的情敵甚多,目前清查确切作案者極爲困難,但警方仍将盡力查處。

針對所謂警方已經發現馮滔屍體的傳聞,曹警官表示,警方确實找到一具疑似馮的無頭男屍,但因男屍在發現時已經腐爛,且未發現頭顱,目前尚不能最終确認是馮滔……

報紙還登載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封充滿錯别字的短信,“馮滔,老子井告你,你在杆勾引涼加負女,你就會到每早央的。”……

1945年,金槍魚在延安落網。1946年3月,國民黨一架軍用飛機失事,機上的戴笠、鷹鈎鼻等一命嗚呼。抗戰勝利後,國共兩黨的矛盾上升爲國内主要矛盾。1946年6月,國民黨軍隊進攻解放區,内戰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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