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曉曉每天晚飯以後,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用她那雙溫玉的小手,撫摸那口陰木棺椁,直到棺椁的上面印滿了她的小手印。無論春夏秋冬,日複一日,看着每每到了冬天,零下三十幾度的低溫下,曉曉也要在那口冰冷的陰木棺椁上,做完這一整套動作,看着都心疼!沒有人告訴我爲什麽?每次看見曉曉那被凍得通紅的小手我真的好想去找爺爺問一問,做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麽?但一看到爺爺那翻着白眼仁的眼睛,和一張刻闆的臉,我就傻眼了,趕緊的退了回來。從我記事起,這口碩大的陰木棺椁,就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我們家正房的堂屋裏。這似乎是我們家的寶貝兒,亦似乎是我們家棺材鋪子的招牌。每逢過年或者是過節的時候,四面八方的,都會有好多的人來到我們家裏,拿來一些香紙火燭,虔誠的在我們家的堂屋子外面,對着這口陰木棺椁進行跪拜每當這個時候,爺爺總會悶着頭的抽着旱煙,眯着他那雙白眼仁很多的鴛鴦眼,搬來一把小闆凳,守護在陰木棺椁的跟前。偶爾有時候會對着棺椁,說上幾句别人都聽不懂的話,有時候還會輕輕的點點頭。所以有很多的時候,我都懷疑在那個棺椁裏面,是不是躺着一個什麽人?據聽說在我出生以後,每天都會被放進那口陰木棺椁裏面兩個時辰,無論我怎麽樣的哭鬧都沒有用。每一次把我從裏面抱出來以後,我都全身被凍成了青紫色。
這樣一直持續到我五歲以後記事開始,我就突然的被禁止進入到那個堂屋子裏了,就連靠近都不行。随着年齡的長大,多少次我都好奇的偷偷的想要進去看個究竟,但是每一次還沒等我靠近的時候,就會被一股陰冷的煞氣給沖了出來。每一次我被沖出來以後,爺爺都會拎着那掃帚頭,狠狠的把我胖揍一頓,然後嚴厲的警告我,以後不許再有這樣的想法。背後我偷偷的問曉曉,爲什麽她不會被煞氣給沖出來,難到她沒有感覺到那陰木棺椁散發出來的冰冷嗎?
曉曉都會笑着搖搖頭,并不告訴我什麽。看着隻顧着忙活着,并沒有時間理會我的曉曉,我邁步來到了母親居住的西廂房。輕輕的敲了一下門,嘴裏喊着:媽媽,我回來了,我能進去看看你嗎?屋子裏傳來了兩聲咳嗽聲,媽媽那柔弱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承祖啊!進來吧。我輕輕的推開了虛掩的房門,屋子裏沒有亮燈,借着微弱的光線,我看見一頭白發的媽媽,佝偻着身軀,側身躺卧在床上。
地中間依然的擺放着那口沒有棺材蓋的棺材,屋子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腐爛的氣息。不知道爲什麽?在我的記憶裏媽媽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在每個漆黑的夜晚,媽媽的屋子裏也從來沒有亮過燈。我有點膽怯的站在了媽媽的床頭上,小心的說道:媽媽,我回來了,你還好嗎?媽媽喘着粗氣,羸弱的說道:我還好!你怎麽回來了?媽媽,好久沒有看見你了,你可以坐起來讓我看看嗎?我小心的伸出雙手把媽媽從床上扶了起來。滿頭淩亂的白發,深深塌陷的兩腮,慘白沒有血色的臉龐,一雙渾濁的沒有任何光華的眼睛。在我的記憶裏,我的媽媽就是這個樣子的。無數次的哭着跑去質問爸爸,爲什麽要把媽媽囚禁在小屋子裏,爲什麽要讓媽媽睡在棺材裏?但是每一次都是換來了一頓胖揍,媽媽的境遇并沒有任何的改觀。而且爸爸和爺爺還嚴厲的警告我,不要有讓媽媽離開那間屋。
子的想法。看着讓人揪心的面孔,我小心的和媽媽說道:媽媽,你等着我,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接出去。讓你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帶着你去城裏,給你買好看的衣服和很多好吃的。媽媽搖搖頭,并沒有說什麽,隻是伸出她那瘦骨嶙峋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我濃密的頭發。每當在這個時候,我才會感受到我是一個有媽媽的孩子,心裏酸酸的隻想掉眼淚。媽媽輕輕的爲我擦拭着淚水幽幽的說道:隻要你好就好!看看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長得真好!真的好像你的爸爸,你的爸爸在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帥氣!我長得确實是像我的爸爸,身材高大,很有北方男人的偉岸!标準的國字形臉,濃眉大眼,肩寬體闊,隻是讀書很少見陽光的關系吧,臉色略顯蒼白。我曾無數次的問媽媽,您自己有腳,自己能走,爲啥不自己從這裏走出去?爲啥要每天晚上,都要睡在那給死人用的棺材闆裏面?
但是每次媽媽都會避而不答,臉上沒有任何的神色,似乎這一切的境遇都是她自願的!從母親的房間裏走出來,我的心情異常的沉重!這個家裏有太多的解不開的謎團,有太多不可思議的怪異!還有就是那整天一副冰冷呆闆表情的爺爺,那雙怪眼一翻,都會把我給吓個半死。第二天一大早,來了一輛四輪子拖鬥,把院子裏那口已經漆好了的棺材,給拉走了。作爲二毛子的朋友,我決定到二毛子的家裏去看看,好歹也要給二毛子送送行。
來到了二毛家裏一看,滿院子的全是人。鄉村裏就是這樣,誰家有個大事小情,滿村子的人,都會自發的跑來幫襯着。院子裏一個塑料布搭建的簡易的靈棚,幾塊長方形木闆上拼湊的床上,躺着那個染着黃頭發,身形消瘦的二毛子。屋子裏傳來了二毛子他媽媽,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惹得一群婦女在院子裏跟着掉眼淚。由于生長在跟死人打交道的開棺材鋪的家庭裏,所以我對死人,并不感覺到多少害怕!但是這個二毛畢竟是和我一起玩到大的熟人,又想起來在回來的路上,竟然聽見了他喊我,所以在我的心裏,對于這件事情,還是感覺到有點毛楞楞的。勉強的湊到了靈棚跟前,想要看看二毛子的最後一面,可是當看到二毛子的死相的時候,我的心裏不禁一驚!二毛子本來就比較消瘦不假,可是這個死相,怎麽看着怎麽的像我那整日不出屋門的母親啊!腮邊無肉,眼窩塌陷,面色慘白,特别是他那已經脫臼了的下巴,慘白的就像是被泡在了水裏好多天,已經快要腐爛了的豬肉彪子。
我忍不住的向旁邊的人問了一句道:二毛子究竟是怎麽死的?沒有人回答我,鄉親們看見是我來了,都不自覺的向旁邊躲開了去。你來幹什麽?趕快的給我回家去。一聲怒喊,爺爺翻着白眼,從二毛子家的屋子裏走了出來。我無語的看了一眼爺爺,轉回身剛要往出走,伴随着警笛的鳴叫,一輛警車開到了二毛子家的院子裏。這是怎麽了?警察怎麽會來了?院子裏的人都紛紛的議論了起來。從車上跳下來幾名警察,徑直的走到了院子裏,來到了二毛子的屍體旁。簡單的查看了一下,其中一個警察說道:有人報案了,死者死因蹊跷,所以暫時的就不要下葬了。我們要把屍體運回到鎮子上,要經過屍檢,來确認死者的真正死因。二毛子家的院子裏,立時的就像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正在這時,我看見爺爺的臉色一變,匆忙的走進了二毛子家的屋子裏。稍許的功夫,二毛子的母親在二毛子父親的攙扶下,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撲通!一聲,二毛子的母親哭嚎着給警察跪下了。我以爲二毛子的母親,是爲了求警察快點的破案,爲二毛子報仇雪恨才下的跪呢,結果二毛子母親說出了一番讓我大跌眼鏡的話!二毛子的母親竟然是下跪求警察,不要把她兒子的屍身給帶走,二毛子是得了暴病死的,需要馬上的掩埋,入土爲安!警察當然是對二毛子母親的哭訴不置可否,不大一會來了一輛靈車,把二毛子的屍體給拉走了。看着站在一旁,臉色陰沉不定的爺爺,我敢肯定,二毛子媽媽的反常舉動,一定是爺爺在背後指使的。我不明白這二毛子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誰報的案?而爺爺爲什麽會唆使二毛子媽媽,阻止警察的介入?我快步的跑回到了家裏,拉住了曉曉的手,跑到了我家後院的小樹林子裏。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二毛子,究竟是怎麽死的。
可是讓我失望的是,曉曉對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是一問三不知,隻是聽說了二毛子是突發疾病,在昨日中午的時候死在了自己的家裏。那你知道這一次,爸爸爲什麽會把我弄回來嗎?我問道。曉曉依然的搖搖頭道:不知道,隻是聽爺爺說什麽日子快要到了,具體的怎麽回事不知道。曉曉,你是我的妹妹,也是在這個家裏,唯一一個活得像正常人一樣的人。我接着說道:那麽你告訴我,你覺不覺得在這個家裏,有太多的詭異和不尋常。
聽了我的問話,曉曉趕忙的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回身慌亂的看了看,拉着我向家裏面跑去。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