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猛鬼街

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淩晨時分,秦月感覺自己的精神疲倦的厲害,她強打着精神,和旁邊坐着的克裏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前方的信号燈閃了閃,綠燈變成了紅燈,克裏斯踩下刹車,将車子停了下來。

“艾娃。”

克裏斯扭頭,朝着副駕駛坐着的秦月看了過去,卻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她這一天,怕是累得狠了,即使在睡夢之中,仍舊是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麽解不開的事情在困擾着她一般。

克裏斯将車内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他靜靜地看着秦月熟睡的面容,眼中的情意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來。

一個人的感情,可以存在多長時間?克裏斯并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對秦月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感情,也許是愛情,也許是因爲年少時的遺憾,再次相見時,那些情感變得有些無法控制。

他想要她。

克裏斯伸出手,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臉頰。

“艾娃,你知不知道我......”

最後的兩個字,被克裏斯含在嘴裏,沒有吐露出來,他已經成年,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

紅燈閃爍,綠燈亮了起來,克裏斯收回了手,啓動了車子,黑色的悍馬在空曠的馬路上飛馳出去。

午夜時分,馬路上的車子少了許多,這座擁堵的城市難得變得通暢起來,克裏斯一路将車開到了秦月他們所在的公寓樓下。

“艾娃,艾娃,醒醒,你到家了。”

看着依舊陷入沉睡之中的秦月,克裏斯有些不忍心,隻是,現在時候還沒到,他不能做出那些過線的舉動。

輕輕喊了幾聲,躺在那裏的女人卻沒有一絲清醒的迹象,克裏斯熄了火,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身體。

電光火石之間,原本垂在她身側的手擡了起來,準确地鉗住了他的手腕,劇痛從手腕處傳來,克裏斯哼了一聲,擡頭看去,卻發現剛剛還昏迷不醒的女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淺褐色的眼睛裏面一片冷漠,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她就那麽看着他,冷冷地開口問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克裏斯心裏咯噔一下,他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可是那神情,眼神,卻與他所認識的艾娃完全不同。

艾娃不會擁有這麽冷的眼神。

“艾娃,我是克裏斯,我是你的朋友。”

克裏斯冷靜地說道,碧色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慌亂,秦月現在的模樣,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測,他隻是沒有想到,她的情況,比他所猜測的還要更加嚴重。

精神分裂......麽?

“克裏斯?”

這個名字被秦月從口中念了出來,她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下,頭部傳來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哼了一聲,冷汗瞬間便從額頭上滲了出來。

無邊無際的疼痛撕扯着秦月的神經,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人不斷地撕裂又重組,許許多多的畫面從她腦海之中浮現出來,那些美好的,痛苦的,悲傷的記憶讓秦月陷入了混亂的旋渦之中,她有些分辨不出來,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淚水不斷地從眼眶之中滑落出來,秦月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淚水似乎都在這幾分鍾流幹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腦海之中的疼痛感如同潮水一般地褪去,那些畫面也如同被時光侵蝕的照片,慢慢褪去了色彩,沉入了記憶最深的地方。

混亂的思維慢慢恢複了正常,秦月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在哭。

眼睛一陣陣地刺痛,眼前的一切都門上了一層迷蒙的水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隻覺得的自己這一雙眼睛,似乎都要廢了。

“艾娃,艾娃,你怎麽樣了?”

克裏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秦月愣了愣,想起自己似乎是坐在克裏斯的車上,她剛剛狼狽的樣子,全部都被克裏斯看在了眼中麽?

想到這一點兒,秦月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臉,含糊不清地說道:“克裏斯,對不起,我失态了。”

說着,一隻手摸摸索索地打開車門,踉踉跄跄地下了車。

她的身子有些發軟,偏偏這個時候,腳下的高跟鞋還要和她作對,細長的鞋跟咯嘣一下斷裂了,秦月站立不穩,身子晃了晃,不受控制地朝旁邊的台階倒了過去。

“艾娃,小心。”

秦月揮舞的胳膊被人抓住了,猛地一扯,将歪倒的她扯了回去,秦月感覺到自己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男人抱住了她,不等她掙紮,又将她放開了。

“艾娃,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克裏斯将分寸拿捏的很好,不會讓秦月産生任何的不舒服,他像是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引誘着他看中的獵物一步步邁入他設下的陷阱之中。

鞋子已經壞了,秦月幹脆脫下來,拎在了手中,她腳上隻穿了絲襪,踩在冰冰冷冷的地面上面,隻覺得寒氣從腳心處往上蔓延,不過片刻間,身上的溫度便消散了大半。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不敢擡頭去看克裏斯。

剛剛哭了那麽久,臉上的妝怕是早已經花的不像樣子,她不能用這種模樣對這克裏。

“那個,謝謝,我,我先回去了。”

秦月說着,轉身便想離開,克裏斯伸出手,拉住了秦月。

秦月整個人僵在那裏,沒有回頭,各種各樣的念頭在心中浮現,又被她自己壓了下去。

不會的,那不可能。

“艾娃,再見。”

克裏斯說完便松開了拉着秦月的手,看着她略微有些狼狽的身影,克裏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

***

秦月家的門挺高級的,門鎖是指紋加聲控,安全又方便。

屋子裏的燈沒有開,很顯然,安東尼并沒有回來,秦月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追究安東尼去了哪兒,随手将壞了的鞋子扔在門邊,秦月拖着疲憊的身子去了浴室。

冒着熱氣的誰嘩嘩地流淌着,很快便注滿了浴缸,秦月撒了幾滴玫瑰精油下去,熱氣很快便将玫瑰花的香氣逼了出來,秦月褪去了衣衫,将自己整個人都浸入了熱水之中。

疲憊的身體得到了緩解,秦月舒了一口氣,怔怔地看着水汽彌漫的浴室。

此時此刻,秦月覺得自己的腦子裏面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爲什麽會在這裏,與自己疲倦的身體不同,秦月感覺自己的精神很亢奮,亢奮的有些不太正常。

秦月并不傻,這一天已經出現了很多異常之處,她知道有些東西不太對勁,可是仔細去想,卻找不出來任何的不妥之處。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秦月擡起手,手指無意識地在水面上滑動着,一圈一圈的漣漪以她的手指爲中心,朝着四面蕩去,碰到白色的浴缸壁,又蕩了回來。

舊的漣漪和新的漣漪撞擊在一起,引起更大的波紋。

秦月愣愣地看着水面上撞來撞去的波紋,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透着一種古怪的違和感,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艾娃,可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再告訴她,她并不是她。

秦月,秦月,秦月......

秦月的頭靠在浴缸壁上,閉上了眼睛。

沒有了秦月攪動,浴缸裏面的波紋漸漸停止了,水面恢複了平靜,片刻之後,一個小小的旋渦出現在了浴缸的另一頭。

初始的時候,那個旋渦不過拇指大小,轉動的速度很慢,浴缸裏面的水流幾乎沒有任何的波動。

随着那個旋渦越來越大,轉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浴缸裏的水掀起了波瀾,可是躺在那裏的秦月,像是陷入沉睡之中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

旋渦擴大到整個浴缸,秦月整個人已經被旋渦所包裹,浴缸之中,陡然出現了一隻帶着黑色指爪的手臂。

房間内的溫度迅速地下降,四周的牆壁上結滿冰霜,浴缸之中的水凍結了起來,秦月整個人被扯入浴缸之中,連人帶水凍成了一塊巨大的冰坨。

高大的身影慢慢地在浴室之中顯出了身形,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筋肉糾結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男人蹲了下來,鋒利的指爪在冰面上輕輕滑動着,那張熟悉的臉被凍在冰面下面,他貪婪地看着她,看着這張已經褪去了稚氣的面孔。

她已經長成了這個樣子,再也不是榆樹街上面的那個勇敢漂亮的小南茜了。

男人眼中浮現出一絲不滿之意,不過他似乎想到什麽,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親愛的南茜寶貝兒,我們很快就能再見,我期待着,與你的重逢。”

隔着厚厚的冰面,男人親吻了一下女人的嘴唇,他的身影變得扭曲起來,房間裏面的寒冰迅速的消融,浴缸裏面的水重新流動了起來,隻是再也不複剛剛的溫暖。

秦月是被硬生生地凍醒的。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浴缸裏睡過去,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浴缸裏面的水已經涼透了,可是,這浴缸明明是帶着自動加熱功能的,難道是壞了麽?

秦月想着,哆哆嗦嗦地從浴缸裏面爬了出來,厚厚的浴袍裹在身上,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秦月也沒工夫去管浴缸壞沒壞的問題。

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回了房間,秦月抽空往桌子上放着的鬧鍾瞟了一眼。

淩晨三點半。

真不是什麽吉利的時間。

秦月想着,爬上了床,裹着被子睡了過去。

這一覺秦月睡得極其香甜,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點鍾,如果不是持續不斷的門鈴聲吵得她不得安甯,其餘怕是還會繼續睡下去。

秦月洗漱了一下,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她換了件亮粉色的連衣裙,聽見門鈴扔持續不斷地響着,連忙小跑着過去開門。

來的人是猛鬼街的導演格恩,至于另一個,卻是克裏斯。

看到這兩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秦月有些奇怪,不過臉上仍舊帶上客套的笑容招呼他們。

“格恩導演,克裏斯,沒想到你們會來。”

秦月泡好咖啡,端了上來,因爲不知道他們的口味,秦月将糖罐一并帶了過來。

格恩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最不耐煩那些彎彎繞繞,見秦月在一旁的座位坐下來之後,格恩從随身的包裏面拿出了合同,遞給了秦月。

秦月眨眼,目光從合同上移到了格恩的身上:“格恩導演,你這是......”

格恩打斷了秦月的話:“所有的準備活動我已經做好了,隻等着你簽下合同,猛鬼街第七部便會正式開拍。”

這一下,秦月是真的愣住了。

《猛鬼街》第七部?她已經明确拒絕了不會參演這部電影,格恩導演爲什麽會把合同送過來?

“格恩導演,我想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

秦月的話沒說完,便被克裏斯打斷了,克裏斯看着秦月,輕聲說道:“艾娃,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聊一下?”

秦月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時候克裏斯會單獨找她聊些什麽。

見秦月有些猶豫,克裏斯加重了語氣:“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現在說。”

人老成精。

格恩又是在娛樂圈這樣的大染缸裏面混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事情沒有見過?看到自家隻知道模樣,他哪裏又猜不到他的心思。

“艾娃,沒關系,我可以等一會兒,不礙事的。”

格恩摸了摸自己在下巴上的小胡子,笑眯眯地說道。

秦月的身子抖了抖,感覺格恩的笑容飽含深意。

秦月帶着克裏斯去了廚房。

家裏的廚房很少開火,也不怕有油煙什麽的,秦月特意将它做成了開放式了,方便又美觀。

這地方,距離客廳有一段距離,在這兒說話并不會傳到那裏,又因爲開放式的空間,并不會造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尴尬。

克裏斯顯然沒想到秦月會把他帶到廚房來,對于她的用意,他倒是猜到了一二,克裏斯有些無奈,覺得秦月的防備心實在是有些過重了。

“你有什麽事要說?”

秦月倚着竈台,姿态極爲閑适,亮粉色的連衣裙将她的身體曲線完美地勾勒出來。

克裏斯目光微暗,嗓子莫名有些發幹,他暗自嗤笑一聲,明明都不是什麽純情小夥子,卻又擺出這麽一副樣子,這簡直可以成爲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

“艾娃,你真的忘記了,昨天,你答應了格恩會簽下合同的。”

聽懂克裏斯的話,秦月的眉頭皺了起來,不解地看着克裏斯:“克裏斯,你在說些什麽?我從來沒有答應過這種事情。”

克裏斯看着秦月,她的演技遠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否則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南茜這個角色之中,造成現在這種不尴不尬地境地。

如果不是演戲,那她就是真的忘記了。

克裏斯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昨天晚上參加的宴會,你還記得麽?”

秦月有些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昨天和你分開之後,我就直接回家了,之後,我再也沒有出過門。”

果然。

克裏斯深深地看着秦月,開口說道:“可是,艾娃,昨天你參加了猛鬼街上映八周年的慶典,很多人都可以證明,如果你還是不信,昨天晚上的錄影可以證明。

秦月不想相信克裏斯的話,可是,這一切卻由不得她不信。

克裏斯沒有欺騙她的必要。

明明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卻被她徹徹底底的遺忘,秦月想起自己腦海中偶爾會浮現的陌生畫面,那些畫面中的場景,是不是她曾經經曆過,而被她自己忘記了?

秦月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腦子一陣陣地抽痛着,眼前的世界開始分崩離析,她感覺自己像是在不停地往下墜,四周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突然,四周有亮光出現,那些光芒閃得極快,像是流星一般。

許許多多奇奇怪怪的畫面走馬燈一樣地在她眼前劃過,秦月眼花缭亂,目不暇接,根本記不住那些畫面中有些什麽。

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什麽會這樣?她到底是怎麽了?

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朝她湧了過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将她整個人團團包圍住。

四周的流光黯淡了下去,那些閃爍着光芒的畫面被黑暗一點點地吞噬。

疼痛慢慢減弱,秦月渙散的目光慢慢恢複了正常,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克裏斯,有一瞬間,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是那麽的陌生。

“艾娃?你怎麽了?”

秦月覺得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其實不過是她一愣神的功夫,想到克裏斯說的那些話,秦月的内心有些沉重,她勉強笑了笑,開口說道:“克裏斯,我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醫生給我開了一些藥,那些藥的療效很好,相對的,後遺症也有點兒多,大約是我吃的藥太多了,這才造成我短期的記憶喪失。”

秦月是個明星,她很清楚,如果她的精神出了狀況,她的前途就會徹底毀了,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與其讓克裏斯胡亂猜測,倒不如給出一個确實的理由,将一切都推給藥物後遺症,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對于秦月的解釋,克裏斯并不相信,她的種種異狀,以及昨夜抓住他胳膊時的那種截然不同的神情,足以證明一件事。

秦月很可能患上了極其嚴重的精神疾病。

克裏斯沒有戳穿秦月的話,他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是麽?我還以爲最近你壓力太大,精神上......”

“不是的,隻是身體原因而已,你不是說我答應了要簽合同麽?我們快過去吧,不要讓格恩導演等長了。”

秦月說完,也不等克裏斯回答,快步朝着客廳的方向走去。

克裏斯站在那裏,看着秦月将合同接了過去,她甚至沒有細看其中的條款,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若是正常情況下,她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克裏斯垂眸,遮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緒,她昨天下午的反應那麽激烈,強烈表示出自己不願意繼續參演猛鬼街的意願,當天晚上,卻答應了參演南茜這一角色。

一夜之間,她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不承認昨天晚上做過的事情,卻又在他詢問的時候,慌慌張張地簽下了合同。

碧色的眼中有暗色的光芒湧動,克裏斯覺得,這個被他埋在心底九年的姑娘,越來越有意思。

看到秦月看也不看就簽下了合同,格恩有些意外,他看着臉色似乎不太好看的秦月,開玩笑地問了一句:“艾娃,你就不怕我在合同裏設下什麽陷阱?”

秦月将簽好的合同遞給了格恩:“格恩導演,我們合作了這麽多年,我信得過你。”

奉承的話人人愛聽,格恩也不例外。

他将合同放進随身帶着的包裏。

猛鬼街第七部的劇本寫好之後,便開始了準備工作,到現在,基本上已經完成個差不多了,場地,演員基本到位,唯一差的,隻有秦月這個女主角,現在秦月答應出演女主角,猛鬼街的拍攝便正式提上了日程,格恩告訴秦月,她還有三天的準備時間,三天之後,便要進劇組進行拍攝工作。

秦月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格恩沒有多留,電影即将開拍,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克裏斯是和格恩一起離開的,在克裏斯臨走之前,秦月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克裏斯,你會參演猛鬼街的終結篇麽?”

克裏斯給了秦月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也許。”

兩人離開之後,房間裏恢複一片寂靜,秦月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看着擺在茶幾上面的合同。

人都走了,她也冷靜了下來,看着合同上那熟悉的字體,她仍舊有些沒有辦法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她居然會答應繼續飾演南茜這個角色。

南茜......腦中傳來針紮一般的疼痛,秦月捂住了頭,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她耳邊似乎聽到一個粗嘎的聲音用一種怪異的語調喊着:親愛的南茜寶貝兒......

秦月冒出了一聲冷汗,頭部傳來的疼痛感,讓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得鮮血淋漓。

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白色的地毯上血色暈染開來,好似一朵朵漂亮的梅花。

頭部的疼痛感慢慢地減弱,秦月感覺自己渾身疲倦地厲害,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像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一般,她沒有處理自己嘴唇上面的傷口,隻是怔怔地看着地毯上面星星點點的血迹。

不知道過了多久,腹中傳來的一陣陣的絞痛将秦月的神智喚了回來,此時天色已經徹黑了下來,秦月不知道自己居然呆坐了這麽久。

秦月站起來,摸黑将客廳的燈打開。

在黑暗中待的太久,秦月有些不太适應強光,眼睛下意識地閉了起來,再次睜開的時候,她看到一個黑影坐在自己剛剛坐過的沙發上面。

秦月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那個黑影卻消失不見了。

錯覺麽?

秦月不知道,隻是心底卻升起一種強烈的不安感來,總覺得有什麽無法控制的事情會發生。

胃裏的絞痛将秦月的神智拉了回來,她恍然記起來,自己似乎已經有一天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

打開冰箱,拿了一盒牛奶以及幾片全麥面包,簡單的熱過之後,便打開吃喝了起來。

有了東西墊底,鬧革命的胃總算是消停了下來,秦月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

安東尼還沒有回來。

秦月皺眉,她突然響起來,安東尼曾經說過,如果她答應接下猛鬼街的電影,他會給她一個孩子。

她已經簽了合同,這個做出了承諾的男人,卻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

秦月大概知道安東尼在哪裏,夫妻之間,想要瞞下什麽事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東尼的那些自以爲她不知道的小秘密,其實秦月一清二楚,不過之前懶得去計較罷了。

按下那個熟悉的号碼,鈴聲想了許久,都沒有人接聽,秦月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着,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着,到了最後,那邊的電話幹脆顯示已關機。

秦月摔了手中的電話,看着地上支離破碎的電話殘骸,秦月心裏堵着的那口氣,稍稍松了一些。

挂斷的手機割斷了秦月心中最後一絲念想,對于安東尼這個男人,她已經徹底放棄了。

孩子,呵呵。

洗過澡,裹了被子蒙頭大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月發現安東尼已經回來了。

秦月沒洗臉沒梳頭,邋邋遢遢地從自己卧室裏走出來,結果,她看見了消失了一天多的安東尼出現在客廳之中。

秦月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斜睨了安東尼一眼,慢騰騰地去了廚房,将咖啡豆放進全自動的咖啡機之中,秦月依靠着料理台,看着坐在那裏翻看合同的安東尼,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安東尼,好久不見,真是稀客。”

秦月笑眯眯地說着帶刺兒的話。

見了這份合同,安東尼心情不錯,也沒計較秦月的怪腔怪掉。

“馬上就要進猛鬼街劇組了,我還有寫工作要處理,所以昨天才沒回來。”

不管這個解釋是真是假,安東尼好歹是給了秦月一個理由,這讓秦月感覺越發地稀奇起來,要知道,安東尼這個人,從和她戀愛,到結婚四年,從來都沒有和她解釋過他做的事情。

秦月不知道,之前的那些年,到底是怎麽忍下來的,一個愛字,真的能包容許多的東西,不過現在,她懶得去包容了。

咖啡已經煮好了,秦月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這幅懶洋洋的樣子,讓安東尼看得有些礙眼,他忍不住開口說道:“艾娃,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歹你也算是個明星不是?”

秦月拿着咖啡杯的手頓了一下,斜眼掃了安東尼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

不過一天不見,安東尼覺得自己的妻子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看着她那雙清清冷冷的眸子,安東尼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我今天回來,是來拿些東西,等會兒就走,今晚我不會回來,明天我還有一個活動要參加,大約也不會回來,所以,後天去劇組的時候,你一個人過去,我會直接從工作的地方出發。”

“随便,我無所謂。”

秦月如是回答。

一杯咖啡很快見了底,秦月的眸色加深了一些,看着杯底殘存的一些咖啡,她的眼中浮現出些許困惑之意。

她記得,自己似乎不大喜歡咖啡的味道。

見秦月沒有一點兒搭理自己的意思,安東尼有些生氣,他從未被自己的妻子如此忽略過,努力壓下心底的不愉,安東尼轉身回了房間。

她已經接下了猛鬼街的劇本,此時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一切隻等電影上映之後再說。

安東尼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走之前,甚至都沒有和秦月打一聲招呼。

對于安東尼的态度,秦月沒有任何的觸動,好似那個她曾經深愛到無法自拔的男人,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快中午的時候,秦月接到了克裏斯的電話,克裏斯約她中午出去吃飯。

“很抱歉,克裏斯,我中午還有些工作要做,下次有時間再說。”

秦月拒絕了克裏斯的邀請,克裏斯倒也不惱,和秦月聊了幾句之後,挂斷了電話。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第四天早上,秦月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下了樓。

一輛有些熟悉的黑色悍馬停在了秦月面前,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了克裏斯那張英俊的面容。

秦月眨眼,沒想到格恩所說的來接她的人,會是克裏斯。

“怎麽是你?”

克裏斯臉上的笑容更甚:“看起來,你似乎不太想見到我。”

秦月連連搖頭:“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你的工作不需要做了麽?”

如果秦月沒有記錯的話,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是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老闆,他抛下自己的工作不做,跑來這裏做司機真的好麽?

秦月眨眼,想起了什麽:“你覺得參演猛鬼街?”

克裏斯點頭:“否則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但是,你的工作不用做了麽?”

克裏斯不在意地擺擺手,案子随時都能接到,可是拍電影的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這部電影對我的意義很重要,所以,我有什麽理由決絕參演呢?”

秦月還想說什麽,克裏斯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接過了秦月手中的行李箱。

“美麗的小姐,和你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想,我們路上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聊天,沒有必要将時間浪費在這裏。”

克裏斯說着,将秦月的行李放進了後備箱。

秦月的臉有些紅,繞過去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車子駛出了小區,融入了馬路上的車流之中。

他們出來的時間不太巧,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塗,車子行進的速度還沒有行人步行的速度快。

“克裏斯,劇本你看過了麽?”

車子再一次停了下來,秦月扭頭,看着開車的克裏斯,出聲詢問道。

克裏斯點頭:“看過了,老實說,第七部的劇本寫得很出彩,完全出乎人的預料,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它上映的時候一定會大放異彩。”

克裏斯轉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秦月,輕聲說道:“艾娃,這部電影結束之後,你或許就能從南茜這個影子裏擺脫出來。”

秦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勉強說道:“希望如此。”

猛鬼街第七部,和之前的幾部電影有很大的不同。

在第七部電影之中,秦月扮演的并不是南茜,而是她自己。

第七部電影,混淆了電影和現實之間的界限。

劇本之中,她飾演的是一個叫做艾娃的演員,她是猛鬼街六部曲的扮演者,第七部的電影開拍,導演邀請了艾娃繼續參演南茜這一角色,艾娃答應了下來。

然而,在她答應之後,意外頻出,先是在她的家裏發現了弗萊迪這個角色的指爪道具,再然後,艾娃的丈夫被人殺死,身上的那些傷痕像極了那些指爪的痕迹。

其餘幾個猛鬼街電影的扮演者陸陸續續地被殺死,死亡方式千奇百怪,猛鬼街第七部電影的拍攝被迫停止。

然而,就在第二天,猛鬼街這部電影的導演,被人發現死在家中,而他的死亡方式,與第一部電影之中,南茜的男朋友丹尼爾的死亡方式如出一轍。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艾娃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這些殺戮方式,像極猛鬼街所塑造出來的那個夢中惡魔,弗萊迪。

開始的時候,誰也不願意相信艾娃的話,因爲,弗萊迪分明隻是個電影中的人物,他怎麽可能會在電影外殺人?

艾娃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他們說她因爲巨大的刺激,導緻了精神失常。

艾娃被關進精神病院之後,殺戮繼續進行,所有參演過猛鬼街系列的演員全都被殺死了,人們這時才不得不相信,弗萊迪,這個虛構出來的惡魔真的出現在了現實之中。

當弗萊迪是電影中虛構出來的人物時,喜愛他的人有很多,然而,當他成爲了真實存在的任務之後,那些喜愛便全部變成了恐懼。

世界上沒有人不會睡覺,隻要進入夢鄉,便會做夢,而夢境,便是弗萊迪的主場。

恐懼是弗萊迪力量的來源,這些人的恐懼爲他帶來了更多的力量,他的殺戮更加瘋狂。

艾娃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所有人都認爲,艾娃是對付弗萊迪的關鍵。

人們将她從精神病院裏面帶了出來,告訴她,隻有她才能對付弗萊迪。

最終,在猛鬼街拍攝的榆樹街小鎮,艾娃和弗萊迪展開了大戰。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知道,最後,艾娃和弗萊迪兩個人同歸于盡,榆樹街被劇烈地爆炸徹底毀去,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猛鬼街第七部的這個編劇極爲有才,能寫出這樣的劇本。

難怪安東尼一定要讓她接下這部電影。

這部電影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爲她量身打造的,除了弗萊迪之外,她是猛鬼街這個系列當之無愧的主角,如果沒有了南茜,沒有了她,這部電影達到的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秦月歎了一口氣,說道:“劇本真的很不錯,可我也真的厭倦了飾演南茜這個角色。”

現在,說什麽都已經遲了,合同已經簽了,反悔的話,那大筆的違約金,她可賠償不起。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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