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生命之神阿芙洛狄特不同,身爲死神的那塔托斯在人間挺不受歡迎的,他獲得的信仰之力很少,除了少數标新立異展示自己與衆不同的人之外,信仰死神的人寥寥無幾。
對于人類的信仰之力,那塔托斯也并不怎麽在意,他的能力并不需要從人類的信仰之中獲得——當人類死亡之時,散發出來的死靈之氣,就是他的能量源泉。
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他的力量源源不斷,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那塔托斯活了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從這個星球出現第一個生命開始,他就已經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之中。
在生命開始的時候,死亡就已經如影随形,死神的影子籠罩在每一個生命的頭頂,等待着攫取他們的生命。
身爲一個強大的神明,那塔托斯手底下有不少的死神存在,畢竟人類這麽多,要讓他一個個去收取靈魂,哪怕身爲神明的他,也是分身乏術。
那塔托斯其實很少去人間晃悠,與人間相比,他更喜歡冥界的氛圍,這裏沒有他不喜歡的陽光,沒有讓他讨厭的綠色植物,冥界的天空和大地,都是深深淺淺的紅,像極了人類的血液。
人類的發展日新月異,很多東西,是神明都會感到好奇的,比如手機,比如電腦,比如各種各樣有着奇奇怪怪功能的家用工具。
爲了幫助冥王哈迪斯治理好冥界,那塔托斯每隔幾百年也會到人間待一段時間,看一看與冥界完全不同的景象。
距離上一次去人間,已經過了幾十年,這本來不該是那塔托斯去人間的日子,不過某一天,命運女神諾恩斯來到了冥界。
諾恩斯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和那塔托斯打了一個賭。
對于這個獨居,那塔托斯原本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不過諾恩斯壓的賭注極大,若是那塔托斯赢得了這場獨居,諾恩斯便許諾送給那塔托斯一瓶生命之樹的新鮮汁液。
那塔托斯動心了,同意了這場賭局。
見那塔托斯同意了,諾恩斯笑了起來,翠綠色的眼睛裏落滿了璀璨星光。
“如果你輸了,那麽你必須将你的長發給我。”
那塔托斯有一頭非常漂亮的黑色長發,他養了數萬年,從來沒有剪斷過,有着翠綠色長發的諾恩斯很早之前便看上了那塔托斯這頭長發。
那塔托斯掃了諾恩斯一眼,語氣淡漠:“你不會有機會得到它。”
諾恩斯目光灼灼:“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那塔托斯沒有再說話,周身圍繞着黑氣似乎比剛剛更加濃郁了一些,諾恩斯明白,這是送客的意思,也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那塔托斯的居所。
對于那塔托斯的那頭黑色長發,諾恩斯志在必得,這場賭局,她必勝無疑。
諾恩斯離開後沒有多久,那塔托斯也離開了冥界,哈迪斯知道了那塔托斯離開冥界後,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
那塔托斯的性格,沒有人比哈迪斯更清楚,那塔托斯看起來或許是一個非常冷漠,像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神明,不過,隻有哈迪斯知道,那塔托斯争強好勝的性格。
隻要他想要,用盡一切辦法,他都會得到那件東西。
他看膩了那塔托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他真想看看,那塔托斯露出冷漠之外的其它表情。
他拭目以待。
***
幾十年沒來人間,比起那塔托斯上一次過來,這個被人類成爲美國的國家,似乎比從前更爲繁華了,人也之前似乎更多了一些。
人類對于那塔托斯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别,不管是老的少的,美的醜的,變成了靈魂之後,就隻是一團散發着光芒的魂球,唯一的區别,大約就是魂球光芒亮度強弱的區别。
魂球看得多了,再看那些不會發光的人類,那塔托斯總覺得他們似乎少了些什麽。
造物主很神奇,誰也不會想到,脫去了礙事的皮囊之後,人類的靈魂會變成那般光彩奪目。
華盛頓,這是那塔托斯與諾恩斯那個所賭的那個人類所在的城市。
那塔托斯打發了這個區域的死神,自己親自收割靈魂。
死神的工作其實挺無聊的,那塔托斯很久都沒親自動過手,不過,他的技術卻沒有生疏。
死神收割人的靈魂,不過人類的死法卻并不是由死神所決定的,在人類出聲之時,命運女神便将這個人的一生的命運決定了,從生至死,全部由命運女神所掌控。
對于命運女神,那塔托斯其實有些小成見,決定一個生死的,并不是死神,而是命運女神,死神隻負責将人死去的靈魂從體内勾出,至于他們什麽時候會死,會以什麽方式死去,都不是死神能決定的。
然而,人類卻很厭惡死神,認爲是死神奪去了他們的生命,可是對待真正決定他們生死的命運女神,人類卻恨不能跪伏在她的腳下,祈求她的垂憐。
與死神不同呢,命運女神的信仰之力,是衆神之中最濃烈的。
揮了揮鐮刀,将不願意從自己身體内脫離出來的靈魂勾了出來,那塔托斯看着那個閃着微光的魂球,面無表情地将它收入了衣袖之中。
這個魂球光芒很弱,味道也很難聞,生前肯定做了不少的惡事。
那塔托斯很久沒有做過這種基層的工作,有些地方難免有些疏漏,這也就造成某些時候,他沒來得及将已死之人的靈魂勾出身體,導緻他們多活了一段時間。
這樣的小失誤,引起了命運女神的注意,那塔托斯冷着臉,聽着手機那頭諾恩斯帶着嘲諷意味的聲音。
“那塔托斯,想不到你還會犯這樣弱智的錯誤......”
那塔托斯沒有等諾恩斯的話說完,便單方面切斷了通話。
那些失誤并沒有造成什麽太大的損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諾恩斯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陰森森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那塔托斯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方那張碩大的人臉,慢騰騰地接通了電話。
“那塔托斯,别忘了我們的賭局。”
那塔托斯挂斷了電話,随手将手機捏成了渣渣。
這種人類的通訊工具方便是方便,不過總是覺得像身上裝了一個定位儀,讓别人随時都能知道你在哪兒,身爲一個注重*的神明,這種暴露自己行蹤的感覺并不怎麽太好。
命運女神最近閑極無聊,翻看自己書寫的命運之書,在書中,她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變數。
命運女神掌管世間萬物的命運,在這個世界裏面,沒有任何一個生物可以逃離她的掌控,然而,她的命運之書上面,卻出現了一個不受她控制的存在,那個東西的力量很強大,似乎連帶着她周圍那些人的命運一起被扭曲改變了。
諾恩斯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将這個異數勾除,而是那塔托斯那頭漂亮得讓人窒息的黑色長發。
她和那塔托斯打賭,如果他可以成功取到這個人的靈魂,便會送他一瓶生命之樹的汁液。
那塔托斯果然上當了。
諾恩斯的心情很好,她幾乎可以預見到自己躺在那黑色緞帶一般的頭發上的日子。
嗯,那一定很美好。
***
那塔托斯見到了他的目标。
那是一個很特别的人類,那塔托斯不知道該用何種語言去形容,若是真的要計較,大約便是,那個人類的靈魂,很耀眼,即使人類的那副禁锢靈魂的皮囊也遮掩不住她靈魂的光芒。
那塔托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靈魂,她的味道也很好聞,像是月光的味道,清清冷冷。
那塔托斯迫不及待地想将她的靈魂取出來,看看沒有了皮囊禁锢之後,她的靈魂會是什麽樣子。
然而,那塔托斯卻看不見她的命運線,死神勾魂書上面,也沒有她死亡的具體時間。
一切如同諾恩斯所說的那樣,這個人類的命運線似乎已經亂了套,連帶她周圍那些人的命運線,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塔托斯來了興趣,他活了不知道多久,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情景,他想看看,這些人的命運最終會變成什麽模樣,他們又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
鎖定了目标之後,那塔托斯又将分管這片兒的小死神叫了回來,告訴她,除了這些人之外,其它的靈魂依舊歸他收割。
那個小死神千恩萬謝地去了,靈魂就等于力量,收割的靈魂越多,小死神可以獲得的力量就更強,他也就可以變得更加的強大。
打發走了小死神,那塔托斯充滿興味地看着那個叫做秦月的人類女孩,想要看看她能給他帶來怎麽樣的驚喜。
神明的生命太過漫長,活得太久,總也會寂寞,總歸是要找些樂子看看的。
接下來的幾天,那塔托斯看了幾場大戲,不得不承認,命運女神将這些人類的命運終結點兒設計地跌宕起伏,環環相扣,以爲是峰回路轉,結果卻是陷入了下一個深淵之中。
那塔托斯看得津津有味,不過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将那一個個光芒或強或弱的靈魂拯救下來。
那個特别的人類,也被那塔托斯殺了一次,隻是取出來的魂球,卻與他之前看到的,略顯有些不同。
這個魂球的光芒很亮眼,然而,卻沒有那個靈魂特有的月光香氣。
明明是同一個靈魂,不是麽?
那塔托斯有些不解,不過很快地,他便知道了問題的緣由在何處。
那個人類的靈魂,可以分裂,或者說,她的靈魂,包括身體,都可以無限複制。
那塔托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能力,就連他們這些神明的力量,可以創造出人類,卻沒有辦法創造出無數個相同的靈魂。
那塔托斯來了興趣,這一切,都讓他覺得極爲新鮮有趣,像是變成了一汪死水的漫長生命,重新掀起了波瀾,雖然這片波瀾,實在小的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卻讓對漫長生命産生了厭倦的神明提起了探究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神明和人類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
這些相似的靈魂,沒有被那塔托斯送回冥界,他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另外一種,他已經有數十萬年沒有做過的方式。
他将這些高度相似的靈魂全都吃了。
數十萬年沒有享受過的美味喚起了他的一些回憶,那些好的,或者壞的回憶。
那塔托斯對她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力,然後,他發現了,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力量在注視着他看中的獵物。
身爲一個神明,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去做的,世界對他們的限制并不多,不過他們卻仍舊需要遵守一些規則。
那塔托斯找到了那個東西的身份。
一個惡魔,一個由人類邪惡面集結而成的惡魔。
那個惡魔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之中,由鏡面爲媒介,連通兩個世界。
作爲這個世界的神明,那個可以說是虛拟的世界,并不是他在他所管轄的範疇,所以那塔托斯并不能插手那個世界中的事情。
同樣的,那個鏡中世界的惡魔,也沒有辦法插手這一邊的世界,他們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那塔托斯并未将那個惡魔放在心上,認爲他沒有能力,将他看中的東西搶過去。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他的預料,再一次擊殺了那個人類之後,異變突生,她的靈魂被吸入到了鏡子之中,成爲了那邊世界的人。
他的賭局似乎輸了。
死神那塔托斯會這麽輕易地認輸麽?
答案是肯定的。
他不會。
他用了五個月的時間,打破了兩個世界的媒介,将秦月從鏡中世界拉回了現實世界之中。
他赢了,惡魔憤怒也好,詛咒也罷,他總歸是重新将她帶了回來。
将她帶回了這邊世界之後,那塔托斯發現她身上的那種奇特力量在消失,她已經沒有辦法分裂出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個體來。
享受過美餐之後,就要重新回到過去那種索然無味的日子裏去麽?
那塔托斯不願意。
她失去那種力量之後,命運線慢慢地也就恢複,隻不過,她的靈魂光芒依舊璀璨無比人,讓人恨不能将其納入囊中。
那塔托斯沒有遺忘自己的職責,他想要得到她的靈魂,無比迫切地想要得到。
然而,當最終,他要将她的靈魂勾出體外之時,異變發生。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的靈魂被一股強大的不知名力量所帶走,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之中,看到過她的蹤迹了。
這個賭局,他輸了,養了幾萬年的黑色長發被命運女神諾恩斯帶走了。
在她離開之前,那塔托斯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她的特殊,知道她不是他們世界的人物,知道他不可能抓住她。
諾恩斯得了黑發,心情正好,她回頭,看着坐在王座上的那塔托斯。
衆神之中,除了美神維納斯,那塔托斯是最美麗的存在。
諾恩斯無法用語言形容他的美麗,如果非要說的話,諾恩斯覺得,如果他在勾魂的時候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那些本不願意死去的靈魂,一定會極爲樂意地跟着他離開。
“我不知道。”
諾恩斯回答地理智氣壯,她知道那個叫做秦月人很特别,特别到,她的出現擾亂了她既定的命運之書。
不過諾恩斯沒有想到的是,那塔托斯,居然對這個普通人産生興趣。
“作爲得了你頭發的回報,我提醒你一句,那個叫秦月的人類,非常非常的特别,我能感覺到,她的身後,還有一個更加強大的力量存在。”
“所以,就讓一切在這裏結束吧,不要再探究下去。”
幾天之後,諾恩斯從冥王哈迪斯那裏得到了一個消息。
那塔托斯離開了冥界,不知所蹤。
自己手下的得力幹将跑了,若是說冥王不急是假的,那塔托斯不在,他手底下的那群死神都得交由他來負責了。
已經清閑了太久的冥王:他得把這個偷懶不幹活的家夥找回來。
***
穿梭世界之間的壁壘,這對那塔托斯來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他是一個神明,在突破規則做這些事情的事情,他仍舊要付出一些代價。
那塔托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類,申毅,這是他的名字的。
申毅覺得自己的名字應該沒有這麽短,他隐約記得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很長的一段,然而仔細去想,卻怎麽都想不清楚。
申毅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然而,具體是什麽問題,他自己卻不明白。
他記得,旁邊站着的這個高大的男人,似乎是他的好友,名字叫做林槐。
不過說是好友,申毅卻覺得林槐對待他的态度并不正常,似乎在防備着他,又似乎在忌憚着他。
這不是正常朋友會有的表現。
申毅暗自留心,将林槐打上了重點懷疑對象。
過了幾分鍾後,申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于一輛高速行駛的中巴車上面。
申毅眨眼,有些遲鈍,在他的記憶裏面,似乎他從未搭乘過這樣的交通工具。
申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覺得腦海中的記憶有些混亂,他似乎丢失了一部分記憶,又被強制塞入了一部分的記憶,兩廂混合在一起,讓他産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眼前的這一切,似乎都是幻覺中的東西,它們本來不應該存在的。
這種念頭一浮現,申毅的臉色微微一變,旁邊坐着的林槐像是察覺到了申毅的不對勁兒,關切地詢問道:“申毅,你怎麽了?”
申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林槐眨眼,笑了起來,那笑容原本應該十分溫暖的,然而,落入申毅的眼中,卻讓他覺得那是來自他的挑釁。
申毅沒有說話,這一切都顯得分外地詭異,他說不出來原因隻是本能地覺得不喜歡。
原本安靜的車廂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聲:“克萊爾?你怎麽在這裏?”
申毅的身體震了一下,像是被什麽力量吸引着,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了過去。
車廂的燈光很暗,坐在後排座的那個女人,她的臉大部分隐藏在黑暗之中,可是申毅的目光分明穿透了黑暗,看到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長得并不漂亮,看起來,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申毅神情有些恍惚,一些碎裂的畫面從腦海中劃過,沒等他去抓住那些畫面,便看到了身邊坐着的林槐也同樣回過頭去。
申毅覺得有些不太舒服,覺得自己的所屬品被别人觊觎了。
“林槐,你在看什麽?”
在申毅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問出了口。
林槐挑眉,看着申毅,渾不在意地說道:“漂亮的東西人人喜歡,你說,是嗎?”
他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随口所說,真真假假,讓人分辨不出。
申毅不想去細究,腦子裏又浮現出了不少的東西。
連綿不斷的畫面湊成了一個男人的前半輩子,從出生到死亡,完美的現實命運女神寫出了的命運之書。
申毅愣了一下,命運女神?命運之書?那些又是什麽?
腦子有些混亂,申毅揉了揉太陽徐,感覺像是有種力量極力想讓這些記憶變得真實,可是觀看這一幕的人,卻覺得這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層霧氣一樣,飄飄渺渺看不真切。
他叫做申毅,可是他自己卻覺得自己并不叫申毅,腦海中那些完美無瑕的記憶,讓他沒有一絲的代入感。
車子行駛在颠簸的盤山公路上面,外面的天如同潑了厚厚的墨汁,黑得厲害。
瓢潑大雨嘩嘩嘩地下着,沒有一絲停歇的迹象,申毅莫名地覺得有些困倦,他合上了眼睛,墜入了夢鄉之中。
這一覺,申毅睡得極熟,等到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目的地。
從車上下來,帶着泥土腥氣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間振奮了起來。
申毅覺得,自己與周圍的所有一切全都格格不入,他像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一樣,注視着這些人,這些事兒。
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那個長相秀氣的小姑娘身上,總覺得,她的身上有種東西是他想要得到的。
到底是什麽呢?
申毅陷入了沉思之中,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林槐投射過來的探究目光。
這是一個身處于大山深處的小村莊,爲了體驗這裏的山村風景,他們特意抛棄了大城市污濁的空氣,來到這個地方洗滌心靈。
這是來自申毅腦海中的念頭,不屬于他自己的,像是被人偷偷塞進來的。
這種任由人折騰的感覺讓申毅覺得非常的不舒服,感覺像是被人冒犯了一樣,心底飛憤怒壓抑着,越積越多,隻等着到達零界點,變會爆發出來。
接下來的行程,并沒有什麽意思,山間的風光,其實每個地方都差不多,習慣了城市生活的人,跑到這種地方,不過是自找罪受,受了幾天苦之後,回去就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
很多事情的發生,往往是不受控制的。
當第一個死者出現的時候,申毅察覺到了一種濃濃的違和感。
那個死者身上沒有死氣,也沒有魂球出現。
申毅不知道這兩個詞是怎麽冒出來的,死氣這種字面上就可以理解的東西,他很清楚,那麽魂球,又是什麽?爲什麽他會說這個死者身上沒有魂球?
這兩個詞像是一把鎖,打開了鎖住他記憶的鑰匙,那些被封印了的記憶慢慢複蘇,他想起了不少的東西。
申毅,或者應該說是那塔托斯,身爲神明的他竟然會被其他東西所創造出來的虛拟記憶所迷惑,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恥辱。
隻不過,在看到鏡中惡魔仍舊在那虛拟的人設之中沒有掙脫出來的時候,那塔托斯多了一種奇異的平衡感。
并不是他一個被耍了。
即使身爲神明,也有很多事情是不清楚的,比如這個奇怪的世界。
這個世界裏面,除了他,鏡中惡魔,以及秦月之外,其它的人都是沒有靈魂存在的。
每個世界的力量和規則都不相同,可是,隻要是人,或強或弱,或好或壞,都一定會有靈魂存在。
這些人都沒有靈魂,他們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傀儡,那麽他們,到底是一種什麽樣子的存在?
那塔托斯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他穿過世界之間的壁壘,目的隻有一個,将秦月這個擁有璀璨光芒的靈魂帶走。
然而,每當那塔托斯想要有什麽動作的時候,林槐總會恰如其分地出現,阻止他的動作。
那塔托斯對林槐的行爲表示不滿,可是他卻并不能對他做什麽。
這并不是他的世界,他可以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如果他和林槐動手的話,這個小世界可能會承受不住他們的力量而崩塌。
毀掉一個世界,對神明來說是嚴厲禁止的行爲,規則擺在那裏,若是觸犯了,他們會被剝奪神格,成爲一個普通的人。
成爲神明的人沒有一個想要變成普通人,曾經有一個神明一意孤行,接連毀掉幾個世界,結果最後被降下天罰,抹去的神格,成爲了一個病弱殘疾的普通人。
死神在勾魂的時候見到過那個曾經威風凜凜的神,他死的很慘,結成的魂珠光芒黯淡無比,沒有一絲的生氣。
有了他這樣的前車之鑒,後來的神明想要搞事情的事情,總要想想那個神明的下場。
那塔托斯忍下了這口氣。
不想落得被命運女神編織命運的地步,就要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守規矩。
當人死的差不多的時候,那塔托斯終于了解了這個世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居然是人腦幻想出來的世界,難怪那些人沒有靈魂存在,他們都隻是分裂出來的人格而已,沒有靈魂也是正常的。
随着那些人的死亡,這個世界開始崩塌,那塔托斯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秦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已經到手的東西再一次從他的手中逃脫,那塔托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忍下去。
漫長的生命太過無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感興趣的存在,他對她,志在必得。
***
欺騙死神的人類,會有什麽樣子的下場?
死神依憑着一艘遊輪,早就成了一個循環的世界,那個犯錯了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了欺騙死神,她自然就要在這痛苦的輪回之中一次又一次地重複。
這就是欺騙神靈的下場。
那塔托斯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收尾了,那個女孩變了一副模樣,可他仍舊從她那璀璨的靈魂光芒中,認出了她的身份。
“秦月......”
這個世界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這裏面有他所熟悉的力量。
他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已經死去的靈魂被他抓在了手中,然而,沒等他将她做成魂珠,巨大的吸力陡然出現,手中的那團靈魂脫離了他的力量,進入了那個漩渦之中。
若是神明有了執念,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那塔托斯跟着那個靈魂,進入了漩渦之中。
不管前路有什麽,他永遠不會懼怕。
***
強行進入那個漩渦之中的代價便是,所有的力量全部被封印,他不得不以一個被人看不見的狀态,陪伴在她的身邊,經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他看着她無數次死裏逃生,哪怕受盡了一切磨難,都不改本心。
那塔托斯終于明白了她靈魂的璀璨光芒從何而來,經曆這麽多千奇百怪的任務,她的靈魂早已經被磨砺出來了。
那塔托斯一直被鎖定在秦月身邊,寸步不離。
這是那個比他更加強大的存在給予他的懲罰,因爲他的擅自闖入,那個存在封存了他的一切能力。
那塔托斯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這麽長的時光,對于擁有漫長人生神明來說,其實并不算神明。
可是對于一個人類來說,這些時間還是太長了一些。
那塔托斯以爲,經過了這麽多年,這麽多世界的磨砺,她的選擇會動搖。
然而,當她真正完成了一切任務,站在了那個存在的面前時,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個女孩将這裏發生的一切全都當做了一場虛幻的夢境,她不願意,也不會停留在這個世界,享受那些人虛假的溫暖。
她要回到她所在的那個世界,回到她的身體之中,過她想要的生活。
那個存在滿足了她的要求,并且因爲她的出色表現,額外附送了許多獨一無二的福利。
成熟了許多的小姑娘離開了這個世界,回到了她的世界之中。
而一直作爲她背後靈存在的那塔托斯,也被強大的存在歸還了他的力量。
每個人都有願望,每個神也會有各自的願望,人拜神,神拜更加強大的存在,那塔托斯尋求了那個存在的幫助,交換了條件之後,追入她所在的世界之中。
***
秦月從青木療養院逃出來之後,便過上了自己想過的生活。
她将父母的财産全部收了回來,将狼心狗肺霸占她的家财,并且她扔進療養院的舅舅一家趕出了這個城市。
秦月沒有因爲自己的力量而變成特殊的存在,她像是每一個普通人一樣,開始上學。
不知道活了多久,智力點點滿的人,對付高中的課業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秦月很順利地便成了學霸之中的一份子。
有錢有顔有智商,秦月幾乎成了完美的代名詞,許多男生都對她有好感,有些膽子大的,常常還會堵住秦月表白。
對于這些小男生,秦月的态度始終如一,不接受。
沒有定性的男孩子,對她來說,麻煩程度不亞于還不會走路的嬰兒。
一學期過去了,第二學期開學的時候秦月便聽到同學們說,班上回來一個非常非常帥氣的英文老師。
對此,秦月不置可否,老的少的,英俊的,醜的,在她眼裏的區别并不大。
什麽樣的絕色她都見過了,對于這些學生嘴裏面的那個英俊潇灑風流的外教,秦月實在是提不起什麽興趣。
上課的時間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抱着一沓教案走了進來。
同學們看到他的樣子,登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什麽話都不敢往外說了。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英俊的男人,這些孩子們已經不知道該用何種語言去形容他的英俊。
他英俊的就像是從電影海報裏走下來的電影明星,瞬間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月聽到彼此起伏的驚呼聲,不免感覺有些奇怪,有些好奇地擡起頭,秦月看到了那個人的樣子。
如同同學們所說的那樣,那是一個極爲英俊的外國男人。
他的眉毛又細又長,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挺,嘴唇紅潤。
秦月腦子裏不知怎麽的,突然蹦出了秀色可餐這個成語。
她愣了愣,臉莫名地有些發燒。
她都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蘿莉皮老妖怪了,看到一個英俊的小夥兒竟然還會有種心悸的感覺。
是她瘋了麽?
秦月想得入神,并沒有收回目光來,那人注意到了秦月,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在看到秦月的模樣時,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冰藍色的眼睛裏面似乎有水光湧動。
“秦月。”
他極爲熟稔地喊出這個名字,從講台上走下來,走到了她的身邊。
秦月眨眼,她很确定,不管是在任務世界還是在現實世界,她都不認識這麽一個英俊的過分的男人。
他是誰?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行的看着她,因爲你逆着光,秦月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到了那一雙似乎漾着水光的眼睛。
“我叫那塔托斯。”
“希臘神話中死□□字?”
秦月覺得起這名字的父母大抵是有些腦抽,叫什麽不好?偏偏要叫自己的孩子死神?
然而,那塔托斯并沒有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麽不妥,他微微勾起嘴角,點了點頭:“我就是他。”
那個時候,秦月并不了解那塔托斯話裏面的意思,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秦月發現了那塔托斯的真實身份。
彼時,秦月不依不饒地質問那塔托斯爲什麽不告訴她他真正身份?
那塔托斯有些無奈,覺得小姑娘和自己在一起時間長了,倒是有種越活越回去的感覺。
“我告訴過你,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嗎?”
秦月愣神,回想起當初的事情。
“我叫那塔托斯。”
“我就是他。”
原來他早已表明身份,而愚蠢的她卻在很多年後才知道這個事實。
秦月覺得自己的點的滿點的智力值有些岌岌可危。
“沒關系,我愛你就好。”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的靈魂,永遠都不會改變。
而我,永遠都愛着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