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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的經曆, 會對一個人産生難以預計的影響。
十三歲的少年,正處于青春期, 生理上和心理上遭受着巨大的變化, 在這個階段, 由于身體的第二性征開始發育, 對異形開始産生了朦胧的感覺。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瑞恩遭受到了來自同爲同性,并且是長者的繼父的侵害,這對于剛剛開始發育的少年來說, 無異于滅頂之災。
十三歲到十七歲, 整整四年的時間, 漫長的青春期,來自繼父的侵害一直未曾停止,瑞恩的心理在絕望之中漸漸地開始扭曲。
哪怕後來,約翰康納森已經死了,瑞恩也無法從陰影當中走出來。
被害者,終于變成了害人者。
有了突破口,撬開瑞恩的嘴巴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瑞恩交代了自己殺害傑克的事情,隻是對于之前的那些少年,他拒不承認是自己的做的。
然而,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輪不到瑞恩承認不承認。
威廉揣摩了瑞恩的心理狀态,和曼特一起透徹分析了瑞恩,認爲,他這樣的人,爲了滿足心理慰藉,是不會将那些被他殺害的少年屍體處理掉的。
瑞恩的殺人手法采用的比較溫和的毒殺,他沒有那個膽子對處理掉屍體。
那些屍體應該是作爲‘收藏品’被他藏了起來。
想到瑞恩家那股濃郁的消毒水味道,曼特和威廉他們一緻認爲,瑞恩将少年的屍體藏在了他的家中。
警察申請了第二張搜查令,将瑞恩房子的地闆和隔斷牆全部拆除。
将關押過傑克的那個地下室的地闆拆除掉之後,警察看到了那些失蹤的少年。
一層又一層的屍體整整齊齊地鋪在地闆下面,最上面的屍體還能分辨出面容,往下面的屍體,已經看不出腐爛的不成樣子。
大部分的屍體上面都沒有衣服,少部分的屍體還保留着衣服,因爲埋在地底的時間太長,衣服已經破爛不堪。
有的屍體的脖子上還捆着皮帶,最裏面還塞着内褲。
哪怕是已經見慣了死亡的警察,也被這些密密麻麻地屍體吓到了。
那個家夥,到底殺了多少的人?
用了幾天的時間,才将地下的屍體全部挖了出來,數量龐大的屍體将警察局的停屍間停得滿滿的。
埋葬的屍體已經遠遠超出了五十五個,整整一百零八具屍體,一百零八個少年,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瑞恩的手中。
警察找來了那五十五個少年的親人,經過dna比對之後,将那些少年的屍體,還給了一直在尋找他們的父母親人。
剩下的五十三具屍體,已經化爲了白骨,他們的是誰,來自哪裏,已經無從知曉了。
屍體已經被發現,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瑞恩也打破了沉默,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滔滔不絕地說起了這些被他殺害的這些少年。
在瑞恩的嘴裏面,這些這些少年都是男妓,騙子,惡心的人渣,他殺了他們,是替天行道。
他沒有錯。
這樣的案子,已經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街道警察可以處理的了,就連bau的那三個探員也無權處理,曼特将這起案子上報到了fbi,之後,fbi很快便派了人過來處理後續。
殺了這麽多的人,瑞恩知道,自己已經再沒有了出監獄大門的希望,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對前來審訊他的警察細緻地描寫自己殺人的經過,他是如何騙取那些孩子的信任,又是如何在他們的稚嫩的身體中宣洩他的**。
“你們根本不了解,沒有什麽比少年的身體更加讓人着迷。”
面對狀似癫狂的瑞恩,漢娜靜靜地看着他,眼神冷漠而又平靜:“當年的約翰康納森,他也是這麽認爲的。”
漢娜的這句話,直接刺入了這個完全變态了男人的心底最薄弱的地方,他瞬間失去了聲音,臉上浮現出無法遏制的恐懼感。
與約翰康納森不同,瑞恩并不是天生的戀童癖,他甚至不是一個同性戀,他對那些少年做的事情,完全是因爲他心理受創傷後的應激反應。
哪怕他已經長得足夠強壯,哪怕他成了窮兇極惡的殺人狂魔,他的内心,一直被困在了十三歲那年的聖誕夜,那個已經死去的金發碧眼的男人,成爲了他一生之中永遠無法磨滅的噩夢。
所以當他看到與那個男人相似長相的少年時,埋藏在他心底的恐懼感爆發,他殺了那個少年,獲得了一絲平靜,之後,便一發不可收。
他已經變成了強壯的男人,那個傷害了他的男人,卻變成了當初無力反抗的他,角色的調換,讓男人沉溺其中。
虛幻的報複感,讓他一再沉淪。
傷害那些少年的時候,他得到了救贖,他認爲自己已經将少年時期那個無能無力的自己拯救了出來。
幾十年的一場悲劇,早就了長達二十多年的漫長殺戮,那些丢失了孩子的家庭,他們陷入絕望的深淵之中,終其一生,都無法掙脫出來。
瑞恩布萊斯,他的少年時期的悲劇,終究以另一種方式展露了出來,以一百零九個少年的生命爲代價。
瑞恩被判處了死刑。
然而,美國的法庭,死刑判決全部都是自動進行上訴的,這個上訴的程序要走很久。
瑞恩被關進了監獄之中,等待他執行死刑的那一天。
這樣的判決結果,對那些被殺害的少年的父母何其不公平,他們恨不能生啃了瑞恩的肉,尤其是住在瑞恩家附近,在尋找孩子的過程中,還與瑞恩打過交道的父母,更是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你能想象,丢失的孩子,就在距離極自己家不足五百米的房子裏面,在他遭遇那些傷害的時候,他們的父母還在不停地找尋着他,甚至,祈求着那個傷害他們孩子的兇手,幫忙尋找他們的孩子。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對于那些父母的打擊是緻命的,他們要求對瑞恩立即執行死刑,然而,法庭卻駁回了他們的訴求。
瑞恩已經被判了死刑,法庭不可能第二次判決一個人死刑,這些父母隻能等待,等待着法律真正執行的那一天。
傑克的屍體被他的父母領了回來,下葬的日期,就在今天。
天飄着蒙蒙細雨,秦月沒有打傘,就那麽站在雨中,任由雨聲打濕她的面孔。
墓地之中,傑克的母親撲在傑克的棺木上面,嚎啕大哭着,不肯将自己的孩子埋入冰冷的地下,傑克的父親在一旁低聲勸着她。
秦月看到,那個堅強男人落下的淚水,一滴一滴砸落在裝着傑克的那個黑色棺木上面。
再如何不舍,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他活着的時候已經遭遇了太多苦難,現在的他,要入土爲安。
人世間太過污濁,他要到達另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
細細的雨絲不知何時轉爲了滂沱大雨,一把黑色的的打傘遮擋住了從天而降的雨水,秦月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愛麗絲,别難過......”
科爾輕聲說着,語氣中帶着微不可查的哽咽。
傑克的死亡,給他的女兒帶來了巨大的打擊,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原本愛笑的女兒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她雖然活着,靈魂卻像是已經死去,存在這世間的身體,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傑克不可能回來了,她的人生卻還有那麽漫長的幾十年,她難道要将自己永遠困在傑克的陰影下面嗎?
科爾不知道如何勸慰秦月,直到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從來都不曾了解過他的女兒。
傑克的棺木要下葬了,這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看到他。
秦月掙脫了科爾的懷抱,沖進了雨幕之中,她穿過泥濘的草地,跑到了那黑色的棺木面前。
擡着棺木的人愣了一下,不知道眼前這個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姑娘想要做什麽。
秦月靜靜地看着棺木上那簡單的花紋,然後,低下頭,在傑克頭部上方的棺木上,落下一個吻。
你曾經給予我的感情,我無從回報,這一輩子,我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
再見了,我心愛的少年。
看到這一幕,送葬的人怔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
秦月擡起頭,手指在冰冷的棺木上輕輕撫摸過,她想起少年那溫暖的笑容,想起在廚房裏落在她面頰上面的那個吻,積聚在眼眶之中的淚水湧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落在棺木上,已經變得冰冷,秦月咬牙,退後了一步,看着傑克的棺木被埋入了墓地之中,她看着泥土覆蓋在棺木上面,她看着傑克長眠于地下,她就那麽,一直靜靜地看着。
再見了,傑克。
***
傑克下葬之後,秦月病倒了,這場病來得又兇又猛,秦月險些撐不下下去。
十幾年的安逸生活,讓她忘記了任務世界的殘酷,傑克的死亡,給了她重重一擊,身體上的疾病治愈了,精神上,卻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秦月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半月,等到她徹底好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月末。
病痛的折磨,讓秦月生生又瘦了幾圈,整個人像是紙片兒似的。
傑西心疼地厲害,爲了照顧女兒,辭了工作,專心緻志地照顧着秦月。
秦月變得更加沉默了起來,哪怕斯考特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能讓她開懷。
斯考特變得消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的妹妹重新快樂起來。
時間不會因爲任何人意願而停留,轉眼間,秋天過去了,冬天到來了。
聖誕節就要到了。
聖誕節的那天晚上,秦月收到了一件禮物。
放在門外的那個禮物盒子上面的字迹如此熟悉,熟悉到秦月看到那字迹的那一刻,便抑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秦月在門口站立的時間太長,科爾他們察覺到了不對,趕到了門口。
“愛麗絲,怎麽了?”
傑西看着秦月呆愣的樣子,心中一緊,這孩子怎麽了?
斯考特性子最極,見秦月站在那裏不動,伸手便想看看被她抱在懷裏的是什麽。
哪知道,斯考特的這一舉動卻像是觸碰到了秦月的禁忌。
“不要碰!”
這一聲尖叫讓斯考特愣在了那裏,一張俊臉霎時間變得一片慘白。
秦月喊出來之後,也是愣在了那裏,她擡頭,看着斯考特那受傷的表情,抱緊了手中的禮物盒。
“對不起。”
秦月說了一聲,抱着盒子越過他們三個人,朝着樓上跑去。
科爾他們看着秦月那瘦弱的背影,心裏堵得難受。
科爾見斯考特的臉色不太對,出聲安慰道:“斯考特,你别放在心上,愛麗絲她......”
科爾說不下去了,拍了拍斯考特的肩膀:“你是哥哥,她心情不好,你别埋怨她。”
斯考特搖了搖頭,擔心地看着秦月離開的方向:“我怎麽會埋怨她,我隻是擔心,傑克......”
剛剛說出這個名字,便被傑西大聲制止了:“不要再提這個名字,斯考特,将他忘了吧,不要在家裏提起他的名字,愛麗絲她已經走不出來來了,我們不能讓她越陷越深。”
那件事發生之後,傑克這個名字已經成爲了禁忌,他像是一個巨大的傷疤,橫在所有的心間,沒提一次,便會将那個傷疤撕開一次,露出下面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們的女兒已經被那個傷口困住了,他們不能在讓自己也困進去。
那樣的話,誰來将他們的女兒從絕望之中拯救出來。
三個人沉默了片刻,關上房門,回去各自忙碌。
本來該是歡聲笑語的聖誕夜,卻變得如此冷清。
傑西站在廚房 之中,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飄揚的雪花。
“下雪了啊。”
傑西呢喃了一句,低下頭去,眼前已經是一片朦胧。
那個孩子,他的生日,就在今天。
這樣美好的節日,他卻再也看不到了。
秦月關上了房門,仍不放心,反鎖之後,又推了書桌堵住了房門,這才抱着禮物坐在了床上面。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禮物盒子,正方形的,上面系着漂亮的粉色緞帶,緞帶的末端夾着一個心形的紙片,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着一句話。
“給我心愛的女孩:聖誕快樂~~”
秦月眼睛裏面已經蓄滿了淚水,輕輕一眨,便落了下來。
秦月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起來,淚水這樣無用的東西,爲什麽會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哭泣有什麽用?
流淚有什麽用?
痛哭一場,眼淚流幹,痛苦仍舊在,悲傷依舊無法消失。
既然這樣,她爲什麽還要哭?
秦月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一行字,淚眼朦胧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愛笑的少年。
“傑克......”
秦月呢喃了一句,閉上了眼睛。
臉上的淚水幹了,隻剩下淺淺的淚痕,秦月睜開發紅的眼睛,伸出顫抖的手,慢慢地解開了盒子上面綁着的緞帶。
盒蓋被拿到一旁,露出盒子裏面的東西。
鮮亮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睛,秦月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手。
那是一件漂亮的紅色毛呢連衣裙,剪裁簡單别緻,秦月在櫥窗裏看到它的時候,便喜歡上了。
這是傑克送給她的聖誕節禮物,在他死去三個月後。
秦月的臉色蒼白得厲害,她記得這條裙子的價格,根本不是她和傑克這樣年紀的孩子可以承受的。
秦月哀嚎一聲,心如絞痛,刺骨的寒氣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順着皮膚刺入她的五髒六腑。
傑克爲什麽會去便利店打工,他爲什麽會遭遇那樣的不幸,他爲什麽會在最美好的年紀就失去了他的生命。
因爲這條裙子,因爲他想将它送給她做聖誕節的禮物。
秦月已經哭不出來了,事實的真相原來如此簡單,隻是因爲一條她喜歡的裙子,他就丢掉了他的生命。
你能想象一個人身上背負着另一個人生命的感覺麽?
盒子的最底部,還放置着一個散發着淡淡香味的信箋,上面仍舊是秦月熟悉的花體字。
“愛麗絲,你能在我聖誕夜,我生日的這一天,穿上這條裙子與我共進晚餐嗎?”
秦月完全可以想象到少年寫下這句話時那期待的神情。
他的眼睛一定很亮,他的嘴角一定挂着醉人的笑容,他一定在想象着,他們成爲情侶後共度的第一個聖誕節。
那一定會是能成爲最美好記憶的一夜。
那時候的他,應該是如此想象着的。
那是他最後的願望。
秦月怎麽可能不答應?
她洗了個澡後,換上了那件紅色的裙子。
裙子是比照着她之前的身材買的,這幾個月,她瘦了許多,這條裙子也顯得不那麽合身了。
秦月站在鏡子前,打量着鏡子中的那個漂亮女孩。
去約會,怎麽能素面朝天呢?
秦月将自己及腰的頭發仔細梳理整齊,畫了一個淡淡的妝,看着鏡子中氣色好了許多的女孩,秦月勾勾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我來了。
她說。
***
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間已經變成了一片瑩白。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不過片刻,秦月身上便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聖誕夜,街上的情侶很多,他們似乎毫不在意寒冷的天氣,依偎在一起偶偶細語。
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越少,到最後,已經是一個人都沒有了,昏黃的路燈光芒下,隻有她孤零零的身影在冒着風雪前行。
黑色的皮靴踩在雪地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一長串小小的腳印彎彎曲曲地通往墓園的方向。
今天是聖誕夜,常年守着墓園的守墓人也難得放假。
這樣的節日,這樣的天氣,誰又會跑到墓地裏面來?
墓園很大,裏面安葬着許許多多的人,因爲瑞恩那件案子,這個墓園裏新添了許多的墓碑。
墓碑上那稚嫩的面容,與那些蒼老的容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月穿過一個個或新或舊的墓碑,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墓碑前。
墓碑的前面擺放着一個小巧精緻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插着十四根已經燒盡了的蠟燭。
蛋糕上面已經落了一層雪,放置蛋糕的人怕是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
秦月呼出一口白氣,擡起手,抹去墓碑上面的雪,少含笑的面容落入了她的眼中,秦月也笑了起來,嘴角彎彎,露出一抹過分燦爛的笑容來。
“傑克,我來了!!”
秦月歡快的聲音打破了墓園死氣沉沉的氣氛,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墓園裏面回蕩着。
“傑克,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會來這裏?”
“傑克,你看,這是你送我的紅裙子,好漂亮,我很喜歡,真的。”
“傑克,今天是聖誕節,也是你的生日,不過我忘記給你準備聖誕禮物,你不會生氣吧?”
“哈哈,騙你的啦,我怎麽會忘記給你聖誕禮物?”
秦月盤膝坐在傑克對面的雪地上,看着墓碑上傑克的照片,喋喋不休地說着話。
傑克沒有回應,秦月卻毫不在意,他隻要聽着她說就好。
傑克曾經說過,他很喜歡秦月唱歌,從前的秦月因爲不太喜歡,一直很少唱歌。
如果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秦月一定不會拒絕少年的要求。
秦月唱了很多歌,一首接着一首,英文歌,漢語歌,韓文歌,她所會的,全都唱了一遍。
到最後,她所知道的歌全都唱完了,她的嗓子,也變得嘶啞了起來。
雪下得更大了,秦月在雪地裏坐了幾個小時,身上已經被雪蓋滿了,因爲長時間不動,手腳的血液不流通,秦月廢了很大力氣,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秦月低着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墓碑上的傑克,勾勾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來。
然而,她在雪地裏凍得太久,似乎連表情都被凍僵了,秦月最後放棄了,她低下頭,冰冷的額頭抵着傑克更加冰冷的墓碑。
“我好想你。”
秦月呢喃了一句,費力地直起了身子。
“我要回去了。”
秦月說。
“聖誕節已經過去了,你十四歲的生日也過去了,所以,再見吧。”
秦月朝着傑克的墓碑揮揮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墓園外走去。
有時候,很多事情,明知道毫無意義,卻仍舊要去做。
爲什麽?
大約,隻是爲了心安罷了。
秦月帶着滿身風雪回了家,看到她這個樣子,科爾他們險些崩潰。
“愛麗絲,你去了哪裏?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愛麗絲,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是怎麽了?”
“愛麗絲......”
科爾他們原以爲秦月在房間裏面,哪裏知道,她卻從外面跑回來?
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秦月不說話,她看着父母哥哥那擔憂的面容,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女兒已經道歉了,他們又哪裏忍心去追問她跑到了哪裏?
洗了個熱水澡,躺在了溫暖的被子裏面,被凍僵了的身體漸漸回複了溫暖,秦月看着坐在床邊的傑西,突然發現不到四十歲的傑西蒼老了許多。
秦月擡起手,放在了傑西的臉上。
“媽媽,對不起。”
“我以後會好好的。”
聽到女兒的話,傑西心中酸澀難忍,她抱着秦月瘦弱的身體,嚎啕大哭了起來。
“愛麗絲,不要在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讓他過去吧,愛麗絲,求求你了......”
傑西的聲音悲傷至極,像是藏着世界上最沉痛的絕望。
秦月抱住了傑西,輕聲說了一句。
“好的,媽媽。”
***
那個聖誕節過後,秦月如同她所承諾的那樣,恢複了正常。
最開始的時候,科爾和傑西擔心秦月是強顔歡笑,時間長了,卻發現,她确實是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夫妻二人仍舊不放心,帶着秦月去看了心裏醫生,從醫生那裏,他們得知秦月的心理創傷已經好了,隻要不再受什麽刺激,便沒有事了。
夫妻二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加上醫生的提醒,對待秦月也不像從前那麽小心翼翼的了。
一家人,總算又回到了正常的相處模式。
“媽媽,我走了。”
秦月背着書包,和傑西打了聲招呼,走出了家門。
斯考特這時才慌慌張張從樓上跑下來,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傑西,連忙問道:“媽媽,愛麗絲呢?”
“已經走了。”
斯考特慘叫一聲,接過傑西遞過來的早點,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秦月的身影已經走遠,斯考特大聲喊道:“愛麗絲,等等我!!!!”
秦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斯考特,有些無奈地說道:“斯考特,你快一些,校車要來了。”
斯考特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跑到了秦月身邊,他喘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咕哝了一聲:“愛麗絲,你爲什麽不等我?”
秦月有些無奈地看着斯考特,開口:“誰讓你起來那麽晚?”
斯考特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他晚上貪玩,時常到後半夜才睡覺,早上起不來也是正常。
黃色的校車已經從街角處開了過來,兄妹二人一起上了車。
車子平穩地向學校駛去。
人們總是善忘的,那轟動一時的大案子,最終還是被人遺忘掉了,除了那些被害孩子的父母,誰也不曾在關注瑞恩布萊斯。
他的死刑仍舊未曾執行,能言善道的他在監獄裏面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
秦月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什麽話都沒有說,等到第二天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眼睛周圍的黑眼圈似乎比從前重了一些。
春去秋來,十三歲的秦月選擇了跳級。
她直接越過了中學三年,跳到了高中部。
又過了一年,秦月再次跳級,和哥哥斯考特成爲了同學。
得知妹妹跳級到自己班級的時候,斯考特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明明都是同一個父母生出來的,兩人之間的差距怎麽會如此大?
原本學習吊車尾的斯考特,在天才妹妹的對比之下,日子過得實在艱難。
不過,超級妹控斯考特,對于這些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妹妹聰明能幹,他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去嫉妒妹妹?
十五歲的秋天,秦月考入了馬裏蘭大學,成爲了一名年輕的大學生。
和她同年考試的斯考特,在秦月的幫助下,考入了警察大學。
十五歲的秦月,還未成年,傑西不放心她去離家那麽遠的地方上學。
三年的時間,瘦弱的女孩已經長成了漂亮的姑娘,她看着滿臉擔心之色的傑西,輕聲說道:“媽媽,别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然而,無論秦月如何保證,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傑西卻怎麽也放不下心來,鬧着要陪着秦月一起去上學。
秦月有些無奈,将目光移到了站在傑西身邊的科爾身上,示意他去勸勸自己的妻子。
科爾雖然也放心不下秦月一個人跑去那麽遠的地方上學,然而,他卻也清楚一件事情。
他們的女兒,不會答應他們跟着去的。
以秦月的個性,她決定的事情,是不會那麽容易更改的。
況且,他工作的調動,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成功的。
想要從他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調動到馬裏蘭大學所在的華盛頓地區,他若是有那樣的人脈,也不會在這個城市待了十幾年了。
最終,傑西還是沒能跟着秦月一起去上學,究其原因,不是因爲秦月不肯,也不是因爲科爾的工作調動問題,而是因爲,傑西懷孕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打亂了傑西所有的計劃。
懷着孕跑去照顧女兒?也不知道到時候被照顧的人是秦月還是她了。
傑西的陪女行動,還未開始,便付諸流水了。
傑西哭了一場,第二天,紅着眼睛開始幫秦月整理行囊。
這也要帶,那也要帶,最終塞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行囊。
秦月頭疼地看着那個比她還大的行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同樣要出遠門上大學,卻完完全全被父母忽略掉的斯考特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他看着秦月那大大的行囊,歎了一口氣,羨慕地說道:“愛麗絲,好羨慕你啊......”
秦月斜睨斯考特,呵呵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喜歡這給你好了。”
聽到這話,斯考特連連擺手,他可不想有這樣的待遇。
距離入學還有近半個月的時間,那原本就很龐大的行李體積還在繼續增加着,秦月到最後,已經無力阻止。
傑西他們愛女心切,她要理解......
出發的第三天,秦月看着已經比之前足足多了兩倍的行李,無語。
最後出發的那一天,秦月果斷地沒有帶那兩個巨大的行李。
“有錢就行了。”
秦月這麽說着,然後,科爾傑西一人塞了她一張信用卡。
坐在秦月旁邊的斯考特摸了摸鼻子,覺得和妹妹相比,自己像是撿來的。
這麽想着,斯考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用卡,塞到了已經拿了兩張卡的秦月手裏面。
“這張卡你拿着,裏面錢不多,不過夠你吃幾頓好的了。”
斯考特說着,鼻子有些發酸。
妹妹将自己逼得太狠了。
和她同齡的孩子,還沒有上高中,她卻要去離家那麽遠的地方。
斯考特很清楚,妹妹表面上是從那件事裏走了出來,可是他卻知道,他的妹妹,一直都沒有出來。
她隻是将悲痛放在了心底,換了一種傷心的樣子,讓他們這些關心她,愛着她的人安心下來。
他的妹妹,一直都是這麽的善解人意。
從他們所在的城市,到馬裏蘭大學,坐飛機也需要兩個小時。
旅途漫長,不過身邊有家人的陪伴,卻并不覺得枯燥。
大約是覺得和自己女兒相處的時間不多了,傑西一直喋喋不休地和秦月說着話。
每一句話,都是在叮囑秦月,注意身體,注意安全,好好照顧自己......
秦月心裏有些發酸,她摸了摸傑西還未凸起來的肚子,輕聲說道:“媽媽,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放心。”
傑西又想哭了,她強忍了下來,抹了抹眼角,将那抹濕潤擦去。
科爾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又看向自己年幼的女兒,一顆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愛麗絲,不要太逼迫自己,課程要是跟不上,也不打緊,你年紀小,在學幾年也沒關系。”
秦月:“......”
爸爸的意思是她挂科重修也沒關系麽?
許是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過了,科爾咳嗽了一聲,臉有些發紅。
“總之,你不用太逼着自己,就算畢不了業,爸爸也能養得起你......”
秦月的臉黑了一瞬,覺得科爾的話越說越不着邊了。
斯考特的心情原本有些沉悶,結果,被自家老爸幾句話一說,那點兒郁悶之意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爸,妹妹還沒去呢,你就盼着他畢不了業?”
科爾正爲自己說錯了話覺得尴尬不已,斯考特卻巴巴地往槍口上撞,科爾瞪了斯考特一眼,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大學的課程你給我抓點兒緊,要是挂了一門,我可不會給你繼續交學費。”
無辜躺槍的斯考特:“......”
(╯‵□′)╯︵┻━┻,區别對待能不能不要這麽明顯!!!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飛機在華盛頓的機場落了下來。
一家四口,拎着行李出了機場。
因爲是開學季,機場有專門通往馬裏蘭大學的大巴車,一家四口人上了車。
車上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見到他們上車,看了一眼後,便不在關注。
秦月他們選了中間的座位坐了下來。
傑西坐在秦月的身邊,又開始交代起來,讓她在學校注意,不要和人起沖突,受了委屈要和家裏說,零零碎碎,說了很多事情。
秦月耐心地聽着,知道這是傑西的一片好心,并未打斷她。
傑西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因爲車廂裏很安靜,倒是顯得有些突兀了。
坐在前排的金發男人突然站了起來,轉頭看着後排坐着的秦月和傑西,客氣地說道:“能不能請你們安靜一些?”
秦月和傑西擡頭,看到那人的面容時,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那張熟悉的臉孔闖入傑西的眼中,傑西愣了片刻,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