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在第一個被害人出現的時候,秦月就已經懷疑伊思,隻是那時候,秦月不太敢确定,其餘的那些人也不是沒有嫌疑。
伊白失蹤後,秦月對伊思的懷疑又加深了,隻不過因爲秋生死去的時候,伊思和他們在一起,她沒有作案的時間,秦月對伊思的懷疑才消減了一些。
她懷疑過兇手另有其人,之後黑衣人卻告訴她,他們所處的世界隻是克萊恩的意識構建的世界,是虛拟的世界,除了他們這些分裂出來的人格之外,沒有其它的人存在。
兇手就隐藏在他們這群人裏面。
除了秦月之外,其它的人都有嫌疑。
然而,伊白出現了,失蹤許久,被衆人認爲已經死亡的伊白再次出現,手中拿着尖刀,準備對林槐下手,最終卻被林槐反制,抓了起來。
理所當然的,衆人便将兇手當成了她,陳秋是因爲尋找伊白,才離開了旅店,當時,山路被封,外面隻有他們兩個人,陳秋不會對自己的女朋友有防備之心,伊白輕而易舉地就能殺了他。
人都是有慣性思維,陳秋是伊白殺的,理所當然的,爾萊的死亡也被安到了伊白的頭上。
他們将伊白關了起來,認爲危機已經解除了,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第二天,現實狠狠甩了他們一巴掌。
殺人兇手,伊白也死了。
有203号房間鑰匙的林槐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最關鍵的是,和他住一起的申毅也消失了,剩下的人自然而然地将懷疑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不辯解更加讓人惶恐,越發認定了他是兇手。
于是,懼怕他的人躲在了樓下,不願意面對,秦月和楚陽兩個被當做了他的同夥,被逼離開了看似安全的樓上。
若是将所有的線都串聯起來,每一個事件的背後,其實都有伊思的影子。
如果不是昨天發現的藏在床底下的香爐,秦月怕還是無法确認,伊思就是這一切事件的元兇。
最初爾萊死亡的時候,屋内沒有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迹,房門也沒有暴力破壞的痕迹,證明兇手是拿着鑰匙進入房間内的。
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兇手隻是爲了殺人罷了。
伊白的失蹤,選的時間點兒很巧合,醒着的三個人中,有兩個去了二樓,剩下的人當中,隻有陳秋還清醒着。
然而,等到秦月和申毅下來的時候,陳秋已經睡了過去,與此同時,伊白也不見了蹤迹。
陳秋早不睡,晚不睡,偏偏在他們離開的這十幾分鍾的時間裏面睡過去,這其中定然有貓膩存在。
雖然,在陳秋死亡的那段時間,伊思是和他們在一起的,可是這隻能說明,陳秋不是她殺的。
沒有人規定,兇手隻能是一個人。
秦月很确定,在他們離開旅店的時候,整個旅店并沒有檀香味道,然而,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屋子裏卻多了檀香香味。
那個時候,伊思和他們在一起,并不曾離開過,一切隻會是伊白趁着他們離開的時機,布置的。
早在他們到達那個出村的小路前,伊白和伊思兩個,就已經知道了出去的路不通了。
秦月記得,爲了安全,旅店的大門是反鎖的,能進出的門窗也被從内鎖住了,伊白是怎麽進入旅店内的?
有人,在她到來之前,就打開了大門,給了她方便。
伊白被抓住了,秦月記得當時在離開關押她的203号房間時她的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麽,不過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秦月依稀記得,那個時候,伊白目光注視的地方,站着的人就是伊思。
克萊恩分裂出來的人格裏面有情侶,有母子,有朋友,那麽,爲什麽,不能有姐妹?
伊白,伊思,兩個如此相似的名字,因爲先入爲主的印象,又因爲兩人相處時的完完全全的陌生感,才誤導了秦月,讓她以爲,這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的關系。
伊白會死,應該是因爲伊思害怕伊白将她暴露出來,先下手處理了她。
伊思很聰明,她應該是從伊白那裏得知了陳秋的屍體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情,她下手殺了伊白,以爲伊白的屍體會在他們發現之前消失,沒想到的是,伊白的卻沒有如她所料一般的消失不見。
伊思幹脆将計就計,做出被案發現場吓到的樣子,引出了所有人,然後三言兩語,将嫌疑推到了林槐的身上。
隻有林槐有鑰匙,昨天說伊白要殺他的人也是林槐。
所以,林槐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之後,伊思又故意讓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說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放聲哭了一通,就分化了秦月和那幾個人之間的關系。
秦月覺得,伊思就算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也應該察覺到了什麽。
殺死所有的人,隻剩下她成爲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但凡人類,大抵都有一個共同性,對于老人,小孩,漂亮的小姑娘這類的人,應該有的防備心和警惕心很容易便被丢棄。
伊思年紀不大,長得漂亮,頭腦聰明,手段狠辣,加之她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些對她不設防的人,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明明剛剛起來不久,這麽短的時間之内,她爲什麽要洗澡換衣服?
答案,已經十分明顯。
雷麗,大衛,黑山,那三個幸存的人,怕是已經遭了她的毒手。
“這間旅店是你的,所以,你有所有房間的鑰匙,房間裏的檀香爐是你放的,裏面有可以讓人昏睡的東西,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方式聯系了伊白,讓她趁着所有人昏睡的時候回來,可惜,你所料錯誤,林槐并沒有被殺死,反而抓住了伊白,爲了防止你的身份暴露,所以,你先下手,殺了伊白。”
秦月站了起來,看着捂着臉站在那裏的伊思,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打算在昨夜将我們這些人全部殺了?”
楚陽聽了秦月的分析,雖然覺得有理有據,可仍舊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不可能是兇手,聽到秦月說樓上的人都遭了難,楚陽不信邪,起身朝樓上跑去。
“你還要繼續裝下去麽?”
楚陽上樓之後,自然會發現一切真相,其餘人都死了,剩下的那個,哪怕看起來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秦月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伊思的距離,防止她突然發難,對她出手。
林槐坐在那裏,對秦月說的話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他早就察覺出了伊思的不對勁兒,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對于他這樣的存在來說,伊思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繼續僞裝下去,也沒有了意義,伊思将捂着臉的手放了下來,小巧白皙的臉蛋幹幹淨淨,哪有一絲哭泣的痕迹?
真相已經被揭露,她也沒有必要披着那一層令人作嘔的假象,伊思臉上露出怨毒至極的神情,淺褐色的眼睛裏像是淬了毒似的,惡狠狠地盯着秦月。
眼前的這個人奇異地與記憶中的伊斯特重合起來,秦月眨眼,将腦中紛亂的思緒壓了下去。
正在這時,去樓上查看的楚陽也跑了下來,他臉上布滿驚慌之色,看着伊思的眼神,像是在看地獄裏爬出了的惡魔。
“小月,你全都說對了,雷麗他們全都死了,天呐,你離她遠一點!!”
這樣看起來軟綿綿甜絲絲的小姑娘救人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楚陽心裏發汗,将秦月扯過來,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後。
被人這麽護着,秦月心中一暖,臉上緊繃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下來,看到這一幕,林槐神色微冷,坐在那裏的身體緊繃了起來,不過他卻沒有動,除了一雙越發陰冷的眼睛外,再沒有其它的變化。
“爲什麽殺人?他們和你無冤無仇!”
楚陽質問着眼前這個看起來毫無愧疚之心的少女,他怎麽也沒有辦法相信,這樣的一個小姑娘,殺了這麽多人,卻沒有絲毫的愧疚不安,她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伊思笑了起來,像是楚陽問了一個十分可笑的問題:“殺人要理由麽?想殺就殺,要什麽理由?”
這話從伊思嘴裏說出來,秦月并不覺得意外,根據那個黑衣人所說的,那個兇殘的人格已經控制着克萊恩的身體殺了許多的人,她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沒有人類基本的感情,殺人對她來說,和吃飯喝水一樣,是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麽看出來,那個司機是我的?”
伊思實在好奇,她覺得自己僞裝的□□無縫,改變了外貌,改變了年齡,改變了性格,這個女人,又是怎麽認出她來的?
秦月沉默,她自然不會告訴伊思,黑衣人告訴她,克萊恩隻分裂出了十一個人格。
他們當初進入村子的時候,十個人都在一起,隻有伊思,是最後才遇到的,司機隻會是她。
見秦月不答,伊思也不在意,她往後退了一步,雙手背到了身後。
危機感襲上心頭,秦月的瞳孔蓦地緊縮起來,她想也不想地推開了擋在她面前的楚陽。
砰得一聲巨響,劇痛從胸口處蔓延開來,秦月低下頭,看到胸口處湧出的鮮血,似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這是被槍打中了?
說好的冷兵器殺人的?熱武器什麽的不是太犯規了!!!
有槍你直接将這些人全都突突突了不就得了,費那麽大的勁割喉幹嘛!!!!
林槐也沒有預料到伊思手裏居然有槍,在她想開第二槍的時候,林槐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劈手将她手中的槍奪了過來。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槍聲響起,伊思的頭顱直接被林槐打成了蜂窩狀,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林槐随手将槍甩到了一旁,看也不看伊思一眼,幾步跨到了秦月的身前,将倒在血泊裏的她抱了起來。
楚陽被秦月推了一把,倒在了一旁,他眼睜睜地看着秦月被打中,倒了下去,楚陽狼狽地爬起來,想要去抱那個倒在那裏的女孩子,卻被林槐毫不猶豫地一掌推開。
秦月失血太多,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她看到自己面前出現的面闆,選擇了答案。
伊思,伊白,林槐,他們的手上都有人命,他們都是殺人兇手。
秦月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務到底完沒完成,這可能是她存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時光了。
努力瞪大了眼睛,秦月看到旅館的四壁開始崩塌,她愣了愣,突然想起來,自己所進入的這個人體,似乎是克萊恩的主人格。
主人格怕是支撐這個意識世界的支柱,她開始消亡,這個世界,自然也就維持不住,開始毀滅。
隻是,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意思消散前的最後時刻,秦月恍惚間,聽到了林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甜心,你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我會找到你的”
楚陽醒了過來,看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她有些發懵。
從醫生那裏,楚陽得知了更加殘酷的真相。
他所經曆的一切,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是克萊恩幻想出來的。
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隻是一個人格,并不是真實存在的。
楚陽無法接受這一切,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所使用的這具身體,曾經沾染了無數的鮮血。
他無法接受,哪怕自己是這個人分裂出的人格,他也無法接受使用這樣一個人的身體。
楚陽選擇了死亡,帶着這具罪惡的身體,永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