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吐槽了一下飛船上的難吃的食物,肯恩舉着勺子,笑嘻嘻地說道:“等回到了地球,我一定要吃一頓美味大餐。”
衆人發出善意的小聲,七嘴八舌地談論起回到地球後的生活,這次的旅程的報酬公司給得極高,他們可以安安穩穩過上十幾年的好日子。
面無表情的艾希成爲了衆人之中的異類,他冷眼瞧着狼吞虎咽的達拉斯,似乎在瞧着一個死人一般。
氣氛正是融洽的時候,達拉斯突然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雙手死死地捂在了胸口之上,撕裂般地疼痛從身體内部傳來,達拉斯慘叫一聲,倒在了餐桌上面。
衆人慌忙趕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按住了疼得不住抽搐的達拉斯,派克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餐勺,塞進了達拉斯的嘴裏,防止他劇痛之下咬斷了舌頭。
接到雷普利的傳來的消息,秦月和伊麗莎白剛剛準備吃飯,聽到雷普利的話之後,兩人哪裏顧得上吃東西,匆匆忙忙地趕往餐廳。
餐廳裏一片狼藉,碗筷掉了一地,白色倉壁上飛濺上的血迹如此觸目驚心。
秦月心中升起濃郁的不安感,她看到躺在餐廳地面上的達拉斯,那個剛剛還在譏諷她的男人,此時已經毫無生氣,他的胸前破了一個大洞,鮮血将他身上白色衣衫染成了刺目的紅色,他死前顯然經曆了莫大的痛苦,原本英俊的面變得猙獰扭曲,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達拉斯的死狀與秦月在工程師飛船上看到的那些屍體别無二緻,一想到這艘飛船上存在的那種兇殘生物,秦月便覺得渾身發冷。
那東西可以輕而易舉地弄死工程師,她們剩下的這些人,能逃得過那東西的追殺麽?
蘭波特身上沾滿了鮮血,她整個人已經崩潰了,餐廳内隻聽見她痛苦的哀嚎聲,其餘的人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許血迹,他們的面色凝重至極,看到秦月和伊麗莎白進來之後,臉色更加難看。
達拉斯死在他們的面前,原本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失去了生命,那慘烈的一幕刺激着這些人的神經,想起那個逃走的危險生物,衆人的心情越發地沉重起來。
雷普利此時萬分後悔,若是當初按照秦月所說的那樣,将餐廳裏發生的事情告知了秦月。
得知他們放跑了那個從達拉斯體内跑出來的東西,秦月的臉色已經黑得和鍋底一般。
所有生物在幼年時是最脆弱的,他們居然放跑了那個東西?
對于這群拼命作死的人,秦月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當初若是信我,何至于鬧成今天這種樣子?”
秦月看着那一張張慘白的面孔個,目光掃過艾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她頓了頓,剛剛雷普利說,艾希阻止派克弄死那隻生物。
爲什麽?這個艾希到底什麽路數?
達拉斯的屍體被扔進了宇宙之中,隔着透明的窗戶,秦月看着達拉斯的屍體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到最後,他還是沒活下來,再給船上留下一個危險的不明生物之後,他死了,死後連屍體都無法回歸故土。
飛船上的監控器裝在各個通道口,他們查看了一番,并沒有發現那個生物的蹤迹。
衆人跟着船長前往武器室。
這艘飛船是一艘貨船,上面裝備的武器并不多,攻擊力也并不高,武器有限,船長自然先将攻擊力高一些的分給自己的手下。
秦月和伊麗莎白兩人分别得到了一把粒子刀,和布瑞特做出來的一個高壓電棍。
“這東西的攻擊力并不強,除非那東西的皮很薄,否則這東西也隻能吓唬吓唬它。”
布瑞特看着被秦月握在手中的那根高壓電棍,解釋道。
秦月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艾希提供了兩個追蹤器,可以搜索到移動的東西,不過這玩意有距離限制,隻有進入搜索範圍内,才能查找目标。
有這東西總比沒有要好,總歸是個助力。
達拉斯死了,船上還剩下八個人,船長将這幾個人分成兩組,分頭尋找那個生物。
船長,蘭波特,派克,艾希爲一組。
雷普利,布瑞特,秦月和伊麗莎白爲一組。
“發現那東西後就用網網住,然後扔到太空中,千萬不要逞英雄,也不要随便開槍,萬一那玩意兒和之前趴在達拉斯臉上的東西一樣具有強酸性,後果可就嚴重了。”
衆人都見識過那蟲子的可怕性,連船體都可以腐蝕掉的血液,若是溶穿了飛船,他們就全完了。
通信頻道完全開放,以便衆人随時保持聯絡。
時間緊迫,幾個人很快便分頭前往不同區域,尋找那個生物的蹤迹。
飛船上部分照明系統損壞了,還沒來得及修好,秦月她們進入的這條通道,正是照明系統壞掉的地方。
黑暗的通道之中,隻憑着幾隻手電筒的光芒前行,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秦月握緊了匕首,黑暗對他們的行動極爲不利,那個東西可能躲在任何地方,他們必須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伊麗莎白緊緊跟在秦月的身後,戒備地看着四周,她的身體還未恢複,腹部隐隐作痛,她忍着身體的不适,沉默地跟着隊伍前行。
這艘飛船雷普利和布瑞特要比秦月他們了解的多,可是現在,雷普利卻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闖入者,原本熟悉至極的東西顯得那麽的陌生。
雷普利手中提着的儀器有了反應,上面顯示它在五公尺之内。
衆人神情緊繃起來,看向那扇緊閉的艙門,裏面,會有什麽東西?
艙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四人進入房間之内。
這個房間不知道做什麽用,裏面擺擺放着密密麻麻的箱子,橙色的箱體上用綠色的油漆寫着編号。
探測器最終将目标指向十五十六号櫃子。
氣氛緊繃到了極點兒,就連秦月都覺得十分緊張,她看了伊麗莎白一眼,發現她的神色不對,目光落在伊麗莎白按着腹部的手上,秦月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示意伊麗莎白站在她的身後。
伊麗莎白搖頭,表示自己還能堅持。
雷普利吩咐布瑞特張開網,抓捕那東西,她往慢慢地往前移,用秦月遞給她的高壓電棒打開了置物櫃的門。
一條黑影從裏面蹿出,布瑞特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那個東西踩着布瑞特的頭頂跳了過去,隻聽見喵嗚一聲貓叫,手電筒的燈光照出了它的模樣。
是隻貓。
秦月有些奇怪,飛船上居然會有貓咪這種生物存在,看雷普利的樣子,那隻貓似乎是她的。
到外太空工作還能帶寵物,秦月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刷新了。
雷普利不放心自己的貓跑掉,示意布瑞特去抓貓,她和秦月伊麗莎白三人繼續尋找怪物的的蹤迹。
“布瑞特的膽子太小了,”雷普利皺眉,将放在一邊兒的探測器拿了起來:“待會兒若是遇上那個怪物,他可能會壞事兒,所以支開他可能會好一些。”
秦月看着布瑞特離開的方向,讓他獨自一個人行動,真的好麽?
沒有過多久,從聯絡器中傳來了布瑞特凄厲的慘叫聲,除此之外隐約還聽見一個什麽東西咀嚼的聲音。
雷普利驚駭莫名,慌亂地朝着布瑞特離開的方向跑去,秦月和伊麗莎白兩人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手電筒的光芒照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她們看到一個巨大的銀色身影拖着布瑞特的身體飛快地往上爬。
“不!!!!”
雷普利慘叫一聲,跑了過去,從半空中落下的鮮血将雷普利臉上,她眼睜睜地看着布瑞特被那個怪物拖着消失在她的面前。
淚水從眼眶滑落,雷普利頹然地跌倒在地,失聲痛哭。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單獨讓他離開,布瑞特可能根本就不會死。
負罪感幾乎将雷普利整個人壓垮,秦月走了過去,沒有嫌棄雷普利身上的血污,将她攬在了懷中。
“誰也不想這樣的,這不是你的錯”
秦月也看到了那個怪物的模樣,與她在工程師飛船上所看到的壁畫一模一樣。
異形
她必須要獲得這樣一個兇殘生物的愛,這樣的任務,怎麽可能完成?
不過是一個罩面,他們便失去了一個同伴,飛船上的人隻剩下八個了。
異形的生長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現在的它比一個成年男子還要更加高大。
雷普利将她們的所見告訴船長。
“異形,”雷普利見衆人面露疑惑,解釋了一句:“福德說那個東西是工程師創造的,一種叫做異形的生物。”
聽到異形的名字,艾希眼神微動,目光似乎不經意地落在了秦月和伊麗莎白兩人身上。
秦月注意到探究性的目光,微微轉頭,朝着艾希的方向看了過去。
艾希朝她微微點頭,眼中似乎有奇異的光芒閃過,快得讓秦月以爲,那是她的幻覺。
死了兩個人,艾希似乎一點都不傷心難過,是了,仿生人聽從指令行事,他們又怎麽會爲人類的死亡而傷心?
這個艾希,怕是真的有問題。
“布瑞特被異形拖進了通風管道中,最後消失在一條冷卻管中”
雷普利已經冷靜了下來,将自己的發現告訴大家:“我懷疑它是以通風管進行活動,所以我們才找不到它。”
秦月看着神情凝重的衆人,加了一把火:“異形以人類爲食物,這艘飛船怕是已經成爲了它的狩獵場,我們都是它的獵物。”
說這話的時候,秦月神情冷漠,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特意加重了獵物兩個字的音。
衆人齊齊變了臉色,船長的臉色更是難看,當初是他極力阻止秦月殺了達拉斯,若是在那艘飛船上殺了達拉斯,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秦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兒,明明從任務角度來說,她應該站在異形這邊,幫着異形弄死這些人之後,或許她便可以獲得異形的愛,完成任務。
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爲了賭一個可能,将這些鮮活的生命送進異形的嘴中,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艾希說,異形在通風管道活動,有利于他們的行動,通風道通往主空氣艙,中間隻有一個維修通道,隻要将那個通道堵上,将異形趕往主空氣艙,就可以将它扔到外太空。
艾希是船上的科學官,對于他的提議,大家都沒有什麽意見,隻是問題的關鍵在于,誰去将異形趕往主空氣艙。
秦月突然開口,說道:“我知道誰去合适。”
衆人将目光移到了秦月的臉上,隻見她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拉,眼睛盯着仍舊一副死人臉的艾希臉上。
艾希似乎察覺到了秦月的意圖,嘴角微微緊繃了起來。
“艾希,作爲仿生人,我們被創造出來,不就是爲了成爲人類的工具麽?保護人類,這是刻在我們核心之中的最高指令,是我們誕生的最根本原因。”
“艾希,我的同類,你說是麽。”
伊麗莎白沒有想到秦月居然選在這種時候曝光自己的身份,她下意識地往秦月身邊走了幾步,護在了她的身邊。
對仿生人,和對同類,人類往往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态度,正如秦月所說的那樣,仿生人是作爲工具被創造出來的,它們雖然被稱爲人,卻隻是高級一些的工具,代替人類去完成許多人類無法做到的工作。
知道秦月的身份,在這樣的情況下,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可想而知。
與秦月是個仿生人相比,更讓衆人覺得無法接受的是,他們的科學官,艾希居然是個仿生人!
船長下意識地反駁:“你在胡說什麽,艾希怎麽會是仿生人?!”
其餘幾人也不相信,艾希和他們相處了很長時間,與秦月這個半路上船,并且和他們發生了矛盾的秦月相比,衆人自然更加相信艾希。
雷普利是這群人中的異類,她相信秦月的話,之前許多的疑點都證明了艾希似乎隐瞞着什麽,從最開始在探索船上擅自開門,到在餐廳阻止派克殺了剛出生的異形。
若是因爲艾希是仿生人,這一切便解釋的通了。
若是仔細想一下,達拉斯體内有東西,作爲一直看護達拉斯的艾希,他可能早就清楚。
将所有的一切串聯到一起,雷普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艾希,或者它背後的那個人,他或他們所在意的,根本不是這船貨物,而是異形!
雷普利被自己的猜測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霍然轉身,看向了仍舊鎮定自若地坐在那裏的艾希,顫聲問道:“艾希,福德說的,是不是真的?”
秦月将綁在腿上的粒子刀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證明這一點兒很簡單,仿生人的血液是白色的,割破一個傷口,事實如何,一清二楚。”
秦月的神情太過鎮定,根本不像是胡言亂語,這一下,其餘的幾個人也懷疑了起來,将目光移到了艾希的身上。
艾希看着那放在顯眼位置的粒子刀,眼睛裏的光芒暗了下來,明明還是那個模樣,卻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不用試了,我承認,我是仿生人。”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再隐瞞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艾希看着變了臉色的衆人,挑眉:“我是個仿生人,但我仍舊是你們的夥伴艾希,你們能接受艾希,難道不能接受我麽?”
艾希的話讓衆人沉默了下來。
一個是科學官,一個是仿生人,對待兩者之間的态度自然不會相同。
人類會用對待同類的心态去對待一件工具麽?
答案是,不會。
去通風口驅趕異形的人選最終要從秦月和艾希兩個仿生人之間選擇。
三對二。
船長,蘭波特,派克三人選了秦月;雷普利和伊麗莎白選擇了艾希。
艾希的神情似乎有些得意,他看着秦月,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之意。
将真相告訴這些人類又如何?他仍舊是被這些人信任的。
秦月沒理他,趁着派克制作火焰槍的時候将伊麗莎白拉到了一旁,低聲叮囑。
“雷普利是值得信任的,你跟在她的身邊就好。”
“仿生人無法直接傷害人類,不過艾希可能會想别的辦法對付你,你要小心一些。”
伊麗莎白眼中已經淚流滿面,她知道異形有多可怕,秦月這一去,很可能會回不來了。
秦月摸了摸伊麗莎白的頭,輕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回來的,别擔心。”
伊麗莎白擦幹了眼淚,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她不想秦月去拼命的時候,還爲她擔心。
“請照顧她。”
秦月和雷普利低聲請求。雷普利神色複雜的看着秦月,她真的沒有想到,秦月會是一個仿生人。
“我會的。”雷普利說,“你小心一些。”
雷普利也不知道異形會不會對仿生人出手,她覺得應該不會,仿生人并不是血肉之軀,異形可能不會對她感興趣。
船長,蘭波特,和派克三個人去堵住維修通道,雷普利,艾希還有伊麗莎白三個人被派去了空氣艙,等到異形進入主空氣艙之後,立刻将異形扔到外太空去。
門一道道被關上,人員各就各位,秦月拿着手電筒和派克制作的火焰槍,爬進了通風管道之中。
通風管道的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眼前幽深的通風管道像是通往地獄的通道,秦月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朝前面走去。
第一節管道,第二節管道,都沒有發現異形的蹤迹,耳邊的聯絡器傳來雷普利低沉的聲音:“我們已經檢測到你的位置,沒有發現危險,繼續前行。”
通風管道很狹窄,隻容一人通過,這樣逼仄的環境讓人覺得非常壓抑,秦月呼出一口氣,說道:“雷普利,将我身後的艙門全部關閉,我要繼續前進了。”
在第三節的管道處,雷普利說發現了異形的蹤迹,與此同時,秦月也看到了管道壁上面沾染的黏液。
秦月用火焰槍的槍托觸碰了一下,那些黏液并沒有腐蝕性,這讓秦月稍稍松了一口氣。
若是這東西有腐蝕性,那樂子可就大了。
秦月繼續前行,知道異形可能在附近,秦月萬分警惕,戒備地看着四周。
第三節的管道比較複雜,有幾個出入口,秦月并不知道異形會從哪個地方冒出來,四周安靜得吓人,秦月凝神細聽,似乎聽到有細微的摩擦聲從不遠處傳來。
聯絡器中傳出了雷普利焦急的聲音:“福德,快點走,異形再向你靠近!!”
蘭波特尖利的聲音從聯絡器中傳了出來,震得秦月耳膜嗡嗡作響:“你快跑!趕緊跑啊!”
秦月關了聯絡器,舉起了手中的火焰槍,一個銀色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它朝着她飛快的跑來,銀色的外皮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閃爍着森冷的光芒。
這是秦月第一次完完全全看到異形的面貌,碩大的頭顱,占據了半個頭顱的大嘴,以及那嘴裏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齒
秦月的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點,她看着異形那可怖的身形,沒有絲毫遲疑的開槍。
橘色的火焰從槍口噴湧而出,異形的身影完全被火焰所包圍,異形發出尖利至極的叫聲,似乎在遭受莫大的痛苦一般。
如同艾希所說,異形怕火,隻是這足以将人類燒成灰燼的火焰無法對異形造成緻命的傷害,它奈何不了眼前這個可惡的人類,轉身便逃。
秦月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一條巨大的尾巴從火焰之中冒了出來,刺穿了她的胸口,秦月甚至聽到了皮肉被炙烤時的滋滋聲。
秦月悶哼了一聲,異形的尾巴迅速的抽離了秦月的身體,飛快地離開了火焰噴射的範圍,消失在了通風管道盡頭。
秦月低頭,看着胸口處那碩大的傷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僵硬的微笑。
幸好,她不是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