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不起眼的小型客機悄然自飛艇底部離開,不出一會兒便消失在硝煙彌漫的戰場。
莫裏亞蒂站在駕駛艙前,看着對講屏幕陡然亮起,一張通紅的骷髅臉出現的屏幕上:“你沒有遵守約定,莫裏亞蒂。”
金發女人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語氣很淡:“我猜你現在不在紐約的基地,紅骷髅。”
對方臉上實在看不出表情,但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做了什麽?”
“把你的眼睛從夏洛克身上移開。”莫裏亞蒂勾起嘴角,笑容卻有些陰冷,“感謝那個女孩,我得到了足夠的時間。恐怕你再也不能靠近紐約了。”
屏幕那端傳來遙遠的爆炸聲,響動之大甚至吸引了客艙中那位同行者的注意。
霍布斯打開移門的瞬間,通話恰好被掐斷,屏幕上重新恢複到一片漆黑。他低頭撫了下肩膀,漫不經心地道:“到最後,你才是赢家,莫裏亞蒂。”
飛機在半空轉了個彎,透過駕駛艙的玻璃,恰好能看清遠處雲層間升起的煙霧。飛艇的一角已然搖搖欲墜,又像是勉力保持着平衡。
莫裏亞蒂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一笑:“我從來不會輸。”
飛機離開紐約上空,往不知名的目的地行去。而遠處的飛艇也好似終于穩住了墜落的趨勢,開始朝郊區開闊處下降。
萬丈高空之下,得到情報的紐約警察正驅車趕往飛艇的預計降落點,警笛聲響徹了整個城市。
當飛艇落地時,警車已将現場層層包圍,船上被控制起來的普通人将全部交由警方負責處理。
季九中途清醒過一瞬,但立馬又失去了意識。不過她的情況比先前好了很多,似乎隻是因爲消耗過大而陷入了昏睡。
以防萬一,斯塔克還是認爲她該去醫院檢查一下,便率先讓約翰送她上救護車。
這時格雷森警監正站在出口處向弗斯科警探交代任務,聽見有人下來的動靜,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見是季九這張熟面孔,便下意識問道:“她還好嗎?”
“我想是的。”男人沉聲應了句,将女生放到醫務人員準備好的擔架上。原本還在打量周圍情況的弗斯科聞言忽然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轉過頭來。
約翰站在擔架旁望着他,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聲音裏溢出笑來:“嗨,萊納爾。”
弗斯科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又或許是他記錯了。
這個人失蹤了好幾年,一直杳無音訊,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還一副剛剛郊遊回來的口氣跟他打招呼?
他張了張嘴,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憋了好一會兒,連格雷森警監都回頭問道:“你的熟人?”
弗斯科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含糊道:“是以前的搭檔。抱歉,我失陪一下。”他立即追上約翰,不解地問他,“嘿,你之前都去哪了?怎麽會和這個女孩在一起?”
約翰已經走到救護車邊上,正偏頭看醫護人員給季九做初步檢查:“心跳正常,呼吸正常……”
他臉上的表情放松下來,回頭道:“說來話長,萊納爾。”說着拍了拍胖警官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先幫我照顧下九,我有事去找肖。”
“肖?”弗斯科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看看沉睡中的季九又看看眼前的男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又tm隻有我不知道?”
約翰挑挑眉稍,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不這樣認爲,萊納爾。如果九提前醒了,告訴她我馬上回來。”說完,他便穿過人群,很快消失在了警戒線外圍。
弗斯科不可思議地對着他的背影重複:“九?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季九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睡夢中,她又回到了童年的大宅,園中繁花錦簇,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坐在牆頭,晃着雙腿百無聊賴地打呵欠。
季九仰頭看她,笑道:“哎呀,好久不見了。”
少女翻了個白眼,語氣并不很好:“廢話,我才懶得特意從銅錢裏跑過來找你。”
“那這次是怎麽了?”
少女沉默片刻,忽然笑起來:“你下次要是再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打算,不如考慮将身體讓給我,我一定會物盡其用的~”
季九聳聳肩:“我還真沒那個打算。”
少女不屑地别開臉,哼了一聲。
季九抿起嘴唇,歉意道:“當時我也沒想那麽多,可那是唯一的辦法了。”
對方停頓了片刻,才又将目光移過來:“說你蠢是真的蠢,你知不知道那麽大的能量很難排出去的啊?”
“但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季九本想笑,可想了想發現自己竟然記不起那些能量是怎麽從她體内出去的,隻好再次發問,“是你做的嗎?”
“我被你困在結界裏怎麽做啊。”少女不耐煩地揮手,稍事停頓,才繼續道,“是你的守護靈。不過也多虧了你之前的研究,以同宗同源的靈力爲媒介,能量是能夠相互傳導的,我就想看看這麽大的能量是否足夠支撐實體化,沒想到還真成功了。”
季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拿約翰做實驗?”
少女不爲所動,反而笑得很開心:“這不是摸清需要多大的能量了嗎?你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趕緊給我做一個一樣的球來。”
“……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你竟然不打算報答我???”
“……我給你想其他辦法。”
季九醒來時,外面夜色濃重。白色的病房被月光照亮,有兩隻懵懂的鬼魂趴在窗台上,一邊打量她一邊小聲交談。
她看着天花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醫院裏。飛艇上的事件看來已經解決了,紐約還完好無損。
她伸展了下四肢,正要起身,房中突然大亮。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醒了,要喝水嗎?”
季九轉頭,看着約翰關上病房門走過來,手裏拿了一杯咖啡和一瓶礦泉水。他下意識往窗外瞄了眼,剛才那兩隻鬼魂頓時驚得從窗台上掉了下去。
“快走快走!”
季九忍俊不禁道:“你吓到他們了。”
約翰揚起嘴角,顯得有些無奈:“這不是我的錯吧。”說着轉開瓶蓋,将水瓶遞到她面前。
季九接過來,咕咚咕咚喝掉半瓶。
“我睡了多久?事情是不是都搞定了?”她擡頭看向約翰,話到後面卻不知不覺越來越輕。
那雙淺灰藍的眼睛也在一眨不眨注視着她,男人坐在床邊,伸手撥開她的劉海,聲音輕緩柔和,像山裏潺潺的流水:“一天,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他手指的溫度依然比常人要低,燈光從他身後打落,在輪廓深邃的五官下染上淺灰色的陰影。
她的身影終于第一次倒映在他眼底。
季九眨了下眼,心裏忽然有些癢。
“約翰……”
後面的話幹脆被吞進了對方嘴裏。約翰一手按在她腦後,一手圈住她肩膀,慢慢收緊懷抱。他的手那樣用力,季九幾乎以爲自己會被捏碎。
“歡迎回來,九。”
男人的呼吸噴灑在她皮膚上,出乎意料的沒什麽氣味。季九閉上眼,全身心感受着這個吻的溫度。
它從唇間移開,掠過下巴,輾轉于頸項,最後落在病号服的衣領中。
季九抱着他的脖子,輕聲道:“約翰,你還會走嗎?”
其實她已經不需要再問出口,但本以爲無法實現的願望忽然成真,反而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果然還是想得到一個更确定的答案。
季九充滿期待地望着他,約翰擡起頭來,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臉上。那雙眼睛像是盈滿了月光,深情到能溢出水來。
他抱緊她,将臉貼到她頰上,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沒那個打算。”
……
四個月後。
畢業答辯近在眼前,季九最近一直處于趕論文地獄中,天天都是死線。
剛剛出院的那天她就聽托尼·斯塔克說起,紐約近郊的一處廠房被暴徒打劫,所有器具都被毀了,但從中查出一些有趣的東西,讓他們不得不猜測那處也許是九頭蛇的實驗基地。
季九跟着他去看了,還真在那片殘骸中找到了疑似用來制作高壓縮能量體的裝置。
雖然隻是她的猜測,但也許一開始九頭蛇的确委托了莫裏亞蒂綁架她,将她作爲啓動能量球的源動力,同時吸引複仇者們的注意,讓紐約處于毫無防範的狀态。
然而莫裏亞蒂反過來利用了這點,引導她破壞能量球,從而讓九頭蛇的計劃落了空。不然在飛艇上時,莫裏亞蒂爲什麽有意無意地暗示她去研究斯特拉克的資料呢?
不過真正的莫裏亞蒂早就失去蹤影,她的目的究竟爲何也已不可考。
對季九而言,一切都恢複了平靜,隻是後來處理受到影響而數量增多的鬼魂的确花了她好一番功夫。
約翰如今已經有了身體,不能繼續跟她住在家裏,早在幾個月前就搬到了外面。
他在機器的幫助下被安排進警局工作,現在依然和弗斯科做搭檔。
當然除此之外,他幹得最多的其實是和肖一起處理号碼,因而平時總是忙到不見人影。偏偏季九也因爲論文無暇分神,兩人最近已經有兩周完全沒碰面了。
直到今天,約翰終于得到半天休假,季九立馬拼死幹掉了論文,從學校離開後便直接前往紐約警察局。
隔着馬路,她就一眼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約翰和弗斯科一前一後從門口走出來,弗斯科站在台階上對他說了什麽,他回頭應了一句。
季九穿過馬路,還未走近,約翰已像是察覺到了般回頭望來。
弗斯科一臉的不敢置信:“你在逗我?你說的重要的事就是去約會?”
約翰沒理他,等季九到了面前,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才問道:“你們導師肯放人了?”
“哇别提了,他這次讓我改的地方比上次還要多。”季九崩潰地抱頭,“所以我求着他多給了一天時間。”
約翰笑笑,握住她的手:“先吃飯去吧。”
弗斯科被他們酸得頻頻翻白眼,剛好一個電話打進來,他一看号碼,接起來就說:“來得正好,我快呆不下去了。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麽搞到一起的?”
約翰不得不回頭提醒:“注意措辭,萊納爾。”
弗斯科舉着手機示意:“你們去玩吧。”随即就接着電話進去了。
“有新号碼了嗎?”季九有些擔憂,生怕約翰又臨時有事。
約翰也遲疑了一會兒,敲了敲耳機:“聽起來不是。”他說着撇撇嘴角,攬住她肩膀,“沒事,我們走吧。”
季九點點頭:“無所謂啦,就算你有工作我也可以陪你。”
她拉住對方的手掌,那上面粗糙又略帶涼意的觸感令人異常安心。約翰笑了一下,回握住她的手,五指微微收攏。
兩人往停車場行去,地面上拖拽出長長的黑影。
紐約正進入一天中最喧鬧的時刻,夕陽的光輝自樓宇間綻放,染紅了整個城市的街道。街角偶爾有白影迷茫地飄過,一則關于東方靈媒的傳聞依然在紐約的新老鬼魂中流傳。
“這是新來的鬼吧?你說那女孩?我當然見過。”
“什麽?她身邊的警察怎麽也能看到鬼?”
“我勸你最好不要靠近那家夥,他人鬼不分,一言不合就突突突。”
“你要是有困難,找那女孩就可以了,不過她有時候真的很啰嗦啊。”
“哎,我之前在中央公園遇上她,因爲吓到了小朋友,硬是被她訓了半小時。”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
這是座*的都市,在這裏上演的故事,從來不會結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