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傷勢不重,護士給她止了個血,讓她耐心等人來,放下工具就去忙其他的了。
“……”
季九躺在急診室裏按着自己腰部的傷口和房門大眼瞪小眼。
現在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約翰拎着附身在本身上的那隻鬼進來找她,順手關上房門:“這是吉米。”
吉米面如死灰,卻還很倔強地說: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的!”
“诶你還真的有□□可以提供啊……”季九有些吃驚,她原本也說不準這事到底是不是個人行爲,但聽他這麽一說,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和斯特拉克有關。
不過這人不認識她……
季九眼珠子一轉,突然面向約翰道:“你覺得他會認識斯特拉克先生嗎?”
兩隻鬼都是一愣。
約翰皺皺眉,沒有接話。季九搶先道:“他上次說找我,但又沒說是什麽事,也不說他是幹嘛的,我本想問清楚了再考慮一下他的提議,現在找不到人那也沒辦法了。”
她一邊說,一邊看了眼吉米,“我的眼睛是不是會對你們有幫助?這才是他要找我的原因?”
吉米茫然地看她半晌,猛地又恢複了視死如歸的表情:“我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好吧,我明白了。”季九掏出了超度符,“既然你是無關人員,我這就送你去投胎轉世。”
吉米臉上一白,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一下子慌得六神無主。但他現在隻能說話不能動,急得哇哇大叫:“我警告你!你這麽做了一定會觸怒九頭蛇……!”
說話聲一滞,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壓着一塊石頭,上不來也下不去。
約翰突然挑了挑眉,按住他的腦袋直接往前一送——符紙準确貼上吉米的額頭,他的身體頓時從頭至腳化爲綠點,迅速飄出窗外不見了蹤影。
季九不可思議地看着約翰:“我隻是想先威脅一下???”
約翰拍拍手,理所當然道:“他很明顯不知道更多,我猜測他的行爲隻是一個實驗。”
“實驗?”
“斯特拉克自己附身在了别人身上,也許他想要确認這是否可以被廣泛使用。”
“比如說,吉米借此發現他能夠讀取本的記憶讓自己也擁有了黑客的能力?”
季九目瞪口呆。約翰應了一聲,将裝有工具的小車推到她床邊:“把外套脫了。”
“咦咦咦幹什麽!”季九猛然坐起,卻不料狠狠扯到了傷口,痛得她又跌回了床上。
約翰忍着笑意,從托盤裏拿出消毒液:“或者你想要繼續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的醫生?”
季九:“……”
她憋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脫了外套,将信将疑地在床上坐好:“你還會包紮?”
約翰沒有接話,直接撩起她衣服下擺:“自己拿好。”
突如其來的涼意使得季九倒抽一口涼氣,她抓着衣擺不自在地動了動,臉上開始升溫:“要、要不還是等醫生來吧?”
約翰彎着腰查看她的傷勢,先用雙氧水清理了傷口,接着又用碘酊、酒精進行消毒。
這樣處理過後的傷口看起來好多了,隻是劃傷加上輕微灼傷,不需要縫合,就是最開始出血太多有些可怕。
約翰擡頭看她一眼,淺色的眸子裏藏了零星笑意:“放輕松,并不嚴重。”
聽他這麽一說,季九總算松了口氣。約翰重新低下頭,用棉球蘸了生理鹽水湊近傷口:“忍一下。”
話音剛落,一股刺痛陡然襲來,季九整個人瞬間崩緊,但還是沒忍住蹦出一聲短促的□□。
給點心理準備啊!
她有苦說不出,皺着臉等着痛意消減。可那涼飕飕的刺痛一直不退,她隻能盯着約翰轉移注意力。
他的動作看起來相當娴熟,不是受過專門訓練就是經常做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腰上的神經太敏銳,盡管明白對方的手指并沒有直接接觸到自己的皮膚,季九還是不停地冒雞皮疙瘩。
每每有微涼的氣息擦過,心裏就像有隻貓爪在撓,有些癢又有些疼。
心裏一動,她下意識伸出手去,碰到了男人的頭發。
約翰動作一頓,奇怪地擡起頭來:“怎麽了?”
季九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立馬收回手,故作鎮定道:“我就試試手感,别在意,你繼續。”
約翰撇撇嘴角,将繃帶固定好剪去多餘的部分,終于直起身道:“好了。”
季九長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她急忙從床上跳下,整理好裏面的上衣再穿上外套:“那是不是可以直接回家了?”
約翰将所有東西都放回原位,順手扶了她一把:“不過你的表哥表嫂應該也已經到了。”
“對哦……”季九整個人都垮了下來,苦惱地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就說接了個委托結果一不小心被鬼抓傷了?”
約翰不置可否:“總之,我們先走吧。”
季九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面離開了急診室。從醫院門口經過時,她不經意瞥見大門頂端的電子攝像頭,一點紅色在黑暗中異常顯眼。
如果沒有記錯,某一次約翰說到他以前的工作時曾下意識看了眼附近的攝像頭。而且每一次她接到機器的電話,也都是在監控能拍到的地方,那是不是說……城市裏的攝像頭就是機器的眼睛?
所以她無處不在。
季九猛地停下腳步,對着頭頂的監控飛快說了一句:“那麽,你能幫我找到斯特拉克的組織嗎?你幫我,我才能幫你。”
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回到家時,一樓的燈果然亮着。
季九看着自己破破爛爛的這一身,猶豫了很久是從天台走還是從正門走,最後還是選擇了正門。
……從天台走萬一被發現了,顯得更加做賊心虛。
進了門,她立刻蹑手蹑腳地爬上樓梯,一路上都小心翼翼,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眼看着馬上就能到房間了,季九松了口氣加快腳步,就在這時,樓梯口的房門突然打開,李小狼捧着水杯從裏面走了出來。
季九:“……”
兩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了數秒,李小狼的目光落在她腰間,頓時眉頭一皺:“你……”
“有個委托!”季九急忙插話,搶先解釋道,“然後遇到了點麻煩,所以不小心……隻是意外而已啦。”
小狼依然皺着眉,但沒有追根究底,隐約仿佛歎了口氣:“傷口處理過了嗎?”
“嗯,去過醫院了。”
李小狼點點頭,正色道:“我知道這些情況無法避免,不過小心爲上。”他像是想起什麽,又問了句,“姨父給你的東西能用嗎?”
季九突然“啊!”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說起這個,今晚被襲擊的時候身體突然就自己動起來了,等回過神來,我發現手裏正拿着那串銅錢。”
李小狼也愣了愣:“你不記得有沒有用過?”
季九又回憶了一下:“現在想想……好像用過,我手裏還有那個觸感在。你能從上面感覺到什麽嗎?”她将銅錢從口袋裏摸出來,提着靠近李小狼,男生仔細地盯着它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像這種東西上面難免會附着着法力,我感覺不到異常。”
季九點點頭,放在手裏左右翻看:“我也是,上面散發着的氣息都是季家的,同個源頭的東西因爲很接近所以容易相互影響,我就猜測是不是這個原因。”
小狼沉吟片刻,語氣也跟着放緩:“這東西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不要想太多。你快先去洗一洗,早點休息吧。”
“好好好,那就先說晚安啦!”
過了小狼這一關,季九總算是松了口氣,洗完澡就直接睡覺了。
接下來的一周,季九正常去學校上課,而小狼和小櫻這兩個有假的人天天在外面玩。她羨慕得不行,回家還要繼續奮鬥作業。
傷口倒是恢複得很好,有一天她在公園裏碰到弗斯科遛狗,對方還問了她情況如何。季九表示了感謝,本想問問水族館那事,但又找不到不會引起懷疑的借口,隻好作罷。
案件的結果她是後來在新聞上看到的,正像喬伊說的那樣,現任館長戴維斯殺害了他并給自己制造了不在場證明,然而最終在警方的努力下案件時隔三年得以告破。
标題正下方還有一張弗斯科逮捕戴維斯時的正面照,别提有多風光了。
案件既然破了,季九就又去了趟水族館。多虧了上次出事後的優惠政策,她這次進去幾乎沒花錢。
近來仍舊有人在讨論冰龍事件的發展,據說後來複仇者聯盟在附近發現了一具從内到外都被凍住的屍體,然而無法判明死者究竟是不是事件的受害者。
水族館倒是沒有受影響,恢複營業後依然遊人如織。鲨魚廳也同樣受歡迎,水槽前始終站滿了人。
季九好不容易擠到人群最前面,隔着玻璃仔仔細細地在水中搜尋,裏面除了四處遊動的鲨魚外,并沒有喬伊的身影。她又站了一會兒,身邊的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喬伊始終不曾出現。
季九這才打道回府,然而從她進入地鐵站開始,一股奇怪的視線忽然出現在身後,甚至跟着她上了地鐵。
她被盯得坐立不安,從包裏掏出小鏡子假裝抹潤唇膏,另一隻手不停轉動着鏡片觀察周圍,卻始終沒有發現形迹可疑的人。而當她回頭裝作看站名時,那股視線忽然從車廂裏消失,等她移開目光又會再次出現。
季九受不了了,随便找個站就近下車。确認對方也跟着她來到了站台後,季九當即叫來約翰。沒一會兒,約翰揪着個身材瘦弱的年輕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準确地說,是隻瘦弱的年輕男鬼。
這人年紀和她差不多,鼻梁上架了副眼鏡,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如果再随身攜帶一本筆記本,像極了那種随時随地都能坐下來寫代碼的程序員。
季九頭疼地捂住腦袋:“就是你一直跟着我?”
“我、我不是變态!隻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他們說的那個靈媒。”他猶豫了一下,看着還站在他身後的約翰,點點頭,“現在我确定了。”
季九:“……”
她突然想起了最初遇到查爾斯的日子,那會兒可真是和平啊。
“他們是誰?”到底是什麽人一直在給她打廣告啊真是謝謝了!
那隻鬼搖搖頭:“跟我一樣的一些家夥。你知道,我們很少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人。”
季九嘴角一抽。
他急忙道,“等等!我真的有事找你!所以才跟别人,呃,别的鬼打聽能幫我的人!”
約翰忽然低聲插了一句:“你……是不是出現在最近的尋人啓事上?”
男鬼愣了愣,點頭道:“新聞上确實有。”
季九被他們說得一頭霧水,看看約翰又看看那隻鬼,最終轉向約翰:“什麽新聞?”
約翰擡高了眉毛,似乎同樣有些吃驚。他将目光落在季九臉上,聲音很輕,卻铿锵有力:“複仇者聯盟的調查。”
季九心裏咯噔一聲,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那隻男鬼緊跟着接道:“我就是那個被冰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