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憑空出現在她的收件箱裏,沒有發件人,甚至查不到來源号碼,就像網上流傳的騙局——提示你蘋果賬号被鎖,然而點擊解鎖後手機就會無法使用,必須要給騙子彙錢才能重啓。
幸好彼得·帕克對電子方面比較了解,季九就請他幫忙檢查了一下,卻什麽問題也沒有查出來。
所以其實不是被黑隻是有人發錯了短信?但後面跟的明明就是她的名字啊。
未知永遠比确切的危險更讓人害怕。
季九小時候就遇到過鬼留言,當時她也就剛剛能識字,血淋淋的文字印在大宅後院的圍牆上,她沒有在意,結果差點被鬼帶走。
但現在的鬼總不至于高級到能操縱手機了吧?
因爲實在查不出原因,那之後很快又開學了,季九就将這事暫時放到了一邊,直到今天彼得重新提起,她才發現那種短信倒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也許隻是惡作劇短信。”彼得安慰了一句,停頓片刻又接道,“不過還是小心一些,比如多注意有沒有被跟蹤……之類的。總之遇到危險一定聯系我。”
“嗯嗯,我會小心的!”
這會兒季九正在地下室找備用燈泡,信号斷斷續續的,她隻好和彼得說了聲讓他放心,提前結束了通話。
廚房的頂燈在一分鍾前正式宣告壽命終止,但她一時間記不起來備用燈泡被放在了哪裏,隻好在置物架上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地翻找。
找完半個架子也不見燈泡的影子,倒是身後飄來股涼氣,一道男聲随之響起:“九?你在這裏找什麽?”
“噫?你在家啊?”季九頭也沒回,“你在這裏看到過備用燈泡嗎,約翰?我真的不想摸黑做飯……”
男人慢悠悠地靠過來,站在架子前看了會兒,突然擡高手臂,從她頭頂上方取下了一個收納盒:“這裏。”
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完全包圍了季九,但是沒有陰影落下,隻像是氣流淌過,僅有一點涼意。
季九愣了愣,停下動作看着約翰取出燈泡,又把盒子放回原位。
“給。”
“原來放得那麽高啊。”她伸手接過,這才側過身看他,“你一直在地下室嗎?”
約翰垂頭笑了一下:“差不多。”
季九看着他眨眨眼,突然想到什麽,越過置物架往裏走去。
内部原本空着的地方如今被整理幹淨,比想象中更加寬敞。她随手按開電燈,發現短邊的牆上貼了個扔飛镖用的靶子,可仔細一看,正中密密麻麻全是槍眼。
“哇哦。”季九睜大了眼,連聲稱贊,“你這槍法也太厲害了。”
約翰理所當然地挑了挑眉,忽然道:“要試試嗎?”
“試什麽?射擊嗎?我連槍也沒有。”
季九說着,一轉頭就見約翰從腰間掏出了他的□□,放在掌中掂了掂:“k23,可能後坐力有點大。”
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想到了剛剛彼得的提醒。
雖然她是個奉公守法的好青年,但紐約真的太危險了,動不動就能遇到兇案兇靈,是不是應該先點亮個護身技能啊?
季九躍躍欲試,卻還是有些猶豫:“那把槍我碰不到的。”
這确實是事實,鬼魂是能量的集合體,但死物不是。
約翰撇了下嘴角,聳聳肩:“也對。”
他說着要把槍重新收回,季九卻冷不防喊了句:“等等!”那雙烏黑的眼珠骨碌碌一轉,帶着幾分好奇:“我有個想法,也許可以試試。”
“你說。”
約翰停下動作看着她,她連忙跳到靶前,招呼他過去:“站這裏站這裏,借你手一用。”
她這煞有其事的樣子讓約翰有些好笑,但他想知道季九到底打算怎麽做,還是按她說的舉起槍對準了靶心。
季九挪過來,站在他面前比劃了一下,這才大着膽子将手從他手臂下越過,手指隔着他的,扣到了扳機上。
她身材嬌小,所以即使伸長了手臂也沒撞到身後的胸膛。這讓約翰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架子,還是專門固定槍用的。
季九調整着自己的站位,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角度,認真問道:“我是不是應該先開保險?”
不等她行動,男人的手臂從她臉旁越過,先一步打開了保險。“你能瞄準嗎?”大提琴一般低沉的聲音響在頭頂,季九愣了一下,突然之間就不好意思起來。
剛才明明試了距離,兩人沒有靠得這麽近啊?
然而一旦意識到後,感覺好像也一下子變得靈敏起來,她甚至能感受到手掌下骨節的形狀,還有男人帶着點粗糙的皮膚。
但是這是死者的手掌,所以沒有一點溫度。
和當初被彼得握住手時的觸感完全不一樣。
季九有些尴尬,正想說算了,肩膀從後面被掰了一下。約翰解了保險後收回手,順勢糾正了她的姿勢:“背挺直,站穩。”
他的聲音不高,卻透露着十足的認真。涼涼的空氣落在頭頂,仿佛被風吹過,有一股深秋的味道。
季九趕緊站穩,左手抵住槍托,将槍口對準了靶心。
“可以,扣下去。”
“嗤——”
一股激烈的氣流從槍□□出,如同小型的龍卷風撞在靶面上。季九被後坐力震得直往後仰,腦袋毫不留情地撞在了約翰胸膛上。
這本該是沒有感覺的,但她卻好像聽到了“咚”的一聲,後腦勺幾乎下意識地感受到了痛意。
下一秒,季九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下子放開手跳到了邊上。
約翰詫異地挑了下眉,但沒有問,目光落在靶子上,緊接着笑了一聲:“不錯,至少沒有脫靶。”
季九:“……”
這個評價到底算好還是差?
她摸着後腦勺轉頭去看,最外一環的黑線上正好多了個孤零零的洞口。
季九沉默幾秒,别開視線咳了一聲:“嗯,我可能不太适合這個技能。”說着,她故作鎮定地走回置物架邊,拿起燈泡一溜煙竄上了樓。
“我去換燈泡做飯。”
但換燈泡這事最後也被約翰全權包攬。他甚至不需要梯子,直接飄上去就夠到了燈罩,三兩下就換好了。
廚房重新恢複光明,季九也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
今晚她打算做高升排骨。這道菜操作起來不難,隻要把排骨焯水後炸至金黃,接着下一勺黃酒、兩勺醋、三勺糖、四勺生抽、五勺清水,大火燒開後小火收汁即可。
然而,直到要下調料時季九才發現——家裏的生抽竟然用完了!
難道要她大晚上去唐人街打醬油?!這不實際。
可是想好了要吃卻吃不到對一個以食爲天的人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她急得在廚房裏直轉圈,那模樣讓邊上的約翰也忍不住提了一句:“要不要去問問隔壁街區的那位華裔女性?紐約警局的顧問。”
“哦!”季九恍然大悟,“華生确實有可能用到這個!”想到這裏,她抓起個瓶子就沖了出去。
外面已經全黑了,夜風有些涼,夏天的暑意早在不知不覺中褪去。初秋剛過,空氣中帶着股呼之欲出的寒意。
按響門鈴後,季九還捉摸了一下怎麽借醬油,一般來開門的都是華生,所以隻需要說明來意就行了吧?
這麽想着,門就開了。她連忙笑道:“晚上好,很抱歉打擾你們,不過我家醬油用完了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季九一下子忘了接下去要說什麽,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現在門後的男人。
這次來開門的竟然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他同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沉默了一秒,冷不防道:“你的醬油不重要,不過你出現的時機正好,進來看看這個。”
話完,福爾摩斯就不由分說地将她領了進去。
“嘿,等一下,要看什麽……啊!”
季九手忙腳亂地跟着他往裏走,卻一進門就被房間裏的景象驚呆了。
地闆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紙張,從客廳一直延伸到廚房,根本讓人無從落腳。她隻好小心翼翼地踮着腳,避免自己踩到那些東西,可一低頭就會看到沖擊性極強的畫面——明顯是兇殺案現場的照片。
艹艹艹她就是想借個醬油啊!
聽見動靜,華生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到季九大吃了一驚:“九?爲什麽叫她來,夏洛克?”
福爾摩斯像是沒聽見似的,直接在正對着玄關的照片牆前站定,伸手一指其中一張:“你能看出什麽異常嗎?”
季九下意識看了一眼,吓得直接爆粗:“幹!那是什麽啊!”
是一張死者的照片。
一名女性面目猙獰地躺在地上,雙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雙眼突出,舌頭外翻,臉色青紫可怖。
福爾摩斯指着照片,聲音毫無起伏:“屍檢報告顯示摩爾夫人死于機械性窒息,并伴有頸部骨折,然而她的脖子上隻有她本人的指紋和指印。很明顯,”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季九,“摩爾夫人是被自己掐死的。”
季九心裏咯噔一聲。
“所、所以?”
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福爾摩斯看她一眼,不答反問:“你在照片上還看到了什麽?”
季九渾身打冷戰,卻又被他問得沒辦法,隻好壯着膽子又看了眼照片。
摩爾夫人身邊的地面上有一排腳印,非常明顯,甚至能看到五個腳趾的痕迹,尺寸不像是大人的,也肯定不是小孩子。
“想必你也發現了它們。”福爾摩斯的手指落在那排腳印上,“但事實上,現場并沒有發現此類痕迹,隻有照片上顯示了。所以,”他停頓了一下,斬釘截鐵道,“現在跟我去趟現場。”
季九:“!!!!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