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臉上的鎮定一下子全消失了,她非常非常輕地說了句:“貝拉。”
後背的寒毛瞬間全豎了起來,季九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下意識一縮,就地往開闊處滾了出去。
手臂堪堪從什麽涼飕飕的東西上擦過,碰到冰涼的地磚時一下子就痛了起來。
季九伸手捂住胳膊,卻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隻感受到溫熱粘稠的液體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她又氣又怕,整張臉都白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突然出現的金發女人。
對方仍保持着彎腰的姿勢蹲在被掀開一角的地磚前,手裏握着把尖銳的雕刻刀。
嗒。
一滴血珠落在潔白的地磚上,紅得刺眼。
“你對我的收藏品感興趣嗎,女孩?”貝拉并不惱怒,反而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若有所思地打量她,“我最近對東方姑娘很着迷,收藏一對似乎也是個好選擇。”
季九終于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dzz,猛地沖向儲物間門口用力轉動門把——
……被鎖起來了!!!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季九整個人都木了。然而來不及思考,貝拉已握着刀子轉身劈來,季九随手抓起門邊的掃把一擋。
铛——
刀刃瞬間嵌入了木制的掃把柄上,貝拉擡眸看了眼,手中力量加大,那把刀一下子就将長柄一分爲二。
季九睜大了眼看着這一幕發生,卻已做不出反應。貝拉順勢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按倒在地。
“哦我的上帝!”
雪莉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驚慌地飄過來試圖阻止,然而她的手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直接從貝拉身上穿了過去。
貝拉甚至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仍舊掐着季九按在地上,一手舉着雕刻刀比劃:“仔細看,你的眼睛真是漂亮,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黑的眼珠子。哦還有這個形狀,”她猛地低下頭,整張臉幾乎湊到了季九鼻尖,“這就是你們東方人說的古典美嗎?”
這叫古典美,古代美女都要來我夢裏哭了!
平時季九肯定會這樣吐槽,但這時候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喉嚨又痛又澀,每一次呼吸都讓她痛不欲生。
她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隻是個普通人,憑什麽非得隔三差五遇到這種事?
可如果她在這裏倒下,易蓁也逃不出去了。
季九使勁掙紮着,試圖掰開貝拉的手,然而對方始終紋絲不動,手裏的刀子在她臉上慢悠悠地比劃着:“頭發也很黑亮,幹脆把整個腦袋切下來吧。”
女人的表情陡然變得猙獰,季九心頭一滞,更加拼命地掙紮起來。
誰來救救她!
至少,要是能讓雪莉抓住貝拉的話……
“雪莉,幫幫我。”
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但貝拉卻捕捉到了“雪莉”這個名字,驚駭地大叫起來:“你在和誰說話?不要裝神弄鬼!”
她手中更加用力,季九很快眼冒金星,就要撐不住了。而雪莉比誰都着急,一直不停地朝貝拉伸手,卻始終無能爲力。
季九隻好用最後的力氣,慢慢摸到了胳膊上被劃破的地方。誰知,就在她的手指接觸到那片粘稠的瞬間,身上忽然一輕,貝拉竟整個人飛了出去。
季九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躺在地上碰了下自己的脖子——雖然還有點痛,但能自由呼吸了。
一隻手輕松地将她撈起,季九渾身無力,腳下一軟直接撲進了對方懷裏。
什麽氣味也沒有,眼前甚至還能看到緊閉的儲物室大門,然而她十分清楚那個人正将一隻手環在她背後,形成一個保護的姿勢。
“你還好嗎?”
低沉到近乎沙啞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季九意識到自己竟忍不住松了口氣。她眨眨眼,停頓了幾秒,猛然站直了身體:“咦?诶?我……呃……”
她語無倫次了半天,最後發現自己不知道想說什麽,隻好點了點頭:“還行,謝謝。”
約翰略勾了下嘴角,看着她身後的眼神慢慢變得銳利。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後,同時側過身對着沖過來的貝拉就是一記肘擊。
貝拉□□着倒在了地上,但還沒有暈過去。她下意識看向藏着易蓁的那個暗室,發現地磚并沒有被移動,這才驚恐地四處張望:“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天花闆上冷不防傳出一聲異響,下一秒,一塊正方形樓闆毫無預兆地掉在貝拉身上。
從頭到腳都被蜘蛛衣包裹的少年緊跟其後,就那樣在季九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跳進房間,一腳踹翻了正欲起身的金發女人。
貝拉痛呼一聲,徹底暈了過去。
“哦我很抱歉。”蜘蛛俠往旁邊跳開一步,又低頭看了看,見貝拉真的隻是昏迷後松了口氣,三兩步沖到站在牆邊的季九面前,“九,你怎麽樣?哦上帝,你受傷了!”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季九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正落在她受傷的手臂上。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彼得,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的朋友就在地磚下面的暗格裏,可以将她拉出來嗎?”
蜘蛛俠應了一聲,一邊走向暗室一邊回頭提醒她:“這時候可以請你叫我蜘蛛俠嗎?”
季九無辜地點頭:“明白了。”說着也跟過去,蹲在地上将地磚移開。
地下的空間就像個大型行李箱,易蓁蜷曲着身體躺在裏面,像隻可愛的娃娃,剛才那麽大的動靜都沒有将她吵醒。
蜘蛛俠将她抱出來,探了下鼻息,安慰季九:“她沒事,隻是昏過去了,應該是迷藥的關系。”
季九這才松了口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手臂上的血倒是差不多止住了,但袖子被染紅一大片,看起來十分可怖。
蜘蛛俠抱着易蓁,擔憂地問她:“還能走嗎?”
他說這話時,季九邊上的約翰已彎下腰查看了她的傷口。在旁人看來,她的衣袖像是被風吹動般鼓了一下。
約翰的表情依然波瀾不驚:“最好去醫院處理一下。”說着他擡起頭瞥了眼蜘蛛俠,又将目光落在季九臉上,嘴角含笑,聲音裏多了一絲調侃:“你原來還認識不得了的人。”
噫?約翰認識彼得嗎?
季九一頭霧水,但見雪莉飄了過來,便沒有想下去。
年輕女孩的靈低着頭,歉意而又感激地看着她道:“很抱歉讓你遇到了危險,不過我很高興你們将貝拉制服了。”她沖約翰笑笑,又繼續對季九道,“接下來請你們将她交給警察,告訴他們發生在你朋友身上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警察會自己查清楚吧。”
因爲彼得在場,季九不方便和她說話,隻好輕輕地點了下頭。
雪莉滿足地呼出口氣,慢慢飄到貝拉身邊。她蹲下來,用手指觸摸對方的臉頰——盡管什麽也碰不到。
“請不要再傷害任何人了,貝拉。”
話音剛落,緊閉的房門陡然被人推開。季九吓了一跳,緊接着就見一名穿西裝的胖男人舉着手|槍沖進門來:“警察!”
房中的人和鬼全都停下了動作,茫然地看着他。他在看清裏面的情況後也明顯一怔,這才慢慢将槍放下:“這是什麽情況?還有,蜘蛛俠?”
而離他最近的約翰像是吃驚似地挑起雙眉,随後發出了一聲似感慨又似調侃的歎息:“萊納爾?”
季九認出來這正是負責這次案件的弗斯科警探,但他不應該在大廳裏嗎?
在她開口之前,蜘蛛俠快步上前,直接将易蓁送到了弗斯科面前:“這裏都交給你了。”
因爲他的語氣非常鄭重,弗斯科下意識接過了易蓁。但他還沒來得及問話,那道紅色的身影便像出現時那樣跳回天花闆上,迅速消失了蹤影。
“……”
弗斯科隻好将目光移到季九身上:“你叫什麽?”
季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再去看時雪莉也不見了,約翰一臉無辜地沖她聳了聳肩,易蓁在弗斯科懷裏,貝拉躺在地上,沾血的雕刻刀掉在地磚上,牆邊還有把被貝拉砍斷了把柄的掃帚。
你們等等!
最後能說明情況的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好生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
幾分鍾後,貝拉被警察們帶回了警局,易蓁被送進了救護車,季九也跟着去了醫院包紮手臂。
在等待易蓁蘇醒的過程中,弗斯科給她做了個簡單的筆錄。
……這已經是她一周内的第二次筆錄了。
幸好弗斯科警探似乎默認了兇手是被蜘蛛俠制服的,所以并沒有問太多難以回答的問題。他離開後,彼得·帕克從走廊另一端遠遠地跑過來,身上已經換回了之前的t恤長褲。
“九,把你一個人丢在那裏我很抱歉。”
老遠都能看到他臉上的歉意,季九立馬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她搖搖頭,連聲道:“沒事,我明白你們這樣的都不喜歡和警察打交道。”
彼得:“???”
目光劃過季九已經包紮過的手臂,他似乎松了口氣,又問:“你朋友怎麽樣了?”
“就像你說的隻是昏迷了,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做了幾項檢查。”季九笑笑,指向不遠處的病房,“現在就等她醒來了。”
兩人站在外面說了會話,季九回房去陪易蓁,彼得便跑去樓下給他們買喝的。
易蓁竟然已經醒了,正在給警察錄口供。她的臉色看起來還不是很好,但眉宇間仍帶着往日的神采,見季九進門還笑嘻嘻地沖她眨眼睛。
等警察離開,季九才走上前。易蓁拉住她仔仔細細地将她打量一圈,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口時忍不住蹙起了眉,連連歎氣:“對不起啊,還連累你也受傷了。”
季九慌忙搖頭:“沒有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明明應該帶警察一起去的。”
“那種時候沒有證據,警察很難相信吧。”易蓁感激地抱了抱她,突然激動道,“還有啊,我聽警察說是蜘蛛俠救了我們?天哪這是真的嗎!”
噫!
季九一臉無辜:“他很有名嗎?我都沒找到關于蜘蛛俠的漫畫啊?”
“什麽漫畫?”易蓁顯得比她還疑惑,“你不知道蜘蛛俠的新聞嗎?雖然他是最近才出現的,不像鋼鐵俠啊美隊啊那樣出名,但也是位超級英雄哇!
“可惜我當時失去了意識,真應該當面感謝順便求合影的!”
噫噫噫???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彼得·帕克捧着三罐咖啡站在門口,因爲沒聽懂她們剛才的中文,他正懵懂地望着裏面,年輕的臉上帶着一抹薄紅:“我可以進來嗎?”
季九:“……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