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鬥,不過去麽?”一旁的绯也站住腳,出身詢問道。
“剛才收到的委托隻是平安帶着那兩個人離開,雖然現在多了一個人,不過看樣子也不是他們都認識,而且現在那裏的情況也沒有危險,我就沒有必要去了,”夜鬥如此說着,望着遠處山崖最前端有着一頭銀色卷發的人的背影感覺到有些熟悉,但也沒有細想。不再去看那邊,夜鬥轉身離開,“走吧,這裏已經沒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了。”
绯點點頭跟上,不過離開之前也擡頭遠遠的看了眼那個有着銀色頭發的人的身影。
總感覺,有些眼熟……?
不過很快绯就沒有再去想,跟着夜鬥離開了山崖。
而此時山崖上的坂田銀時三人都沉默着沒有出聲,空氣壓抑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桂小太郎擡手抹了下眼角,脫下自己的外套放在地面,看着吉田松陽的頭顱抿抿唇,深吸一口氣,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捧起吉田松陽的頭顱放在了上面。
高杉晉助眼神空洞的看着吉田松陽的頭顱,似是憎恨着自己無能般地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突起,眸子中布滿血絲。
他并沒有沉默太久,猛地擡起頭揪住了不遠處坂田銀時的衣襟,一拳揮了上去:“銀時!!爲什麽選了我們!!”
坂田銀時站在原地沒有躲閃,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就算傷口再次裂開,他也隻是垂頭看着地面沒有出聲。
“說話啊!銀時!爲什麽……!?爲什麽你……”他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眼中卻灼熱得像是有火在燃燒,步步緊逼。
那眼神,像是要将面前的人撕碎一般令人膽寒。
“夠了,晉助!!”桂小太郎打斷了高杉晉助的話,上前一步抱住對方的身子,強行将他拉開,聲音帶着些許顫抖,“誰也不想這樣的,誰也不想!銀時他比起我們來說更痛苦,而且現在也不是争執的時候,我們……”
“放開我!假發!”高杉晉助掙紮着,卻不能甩開桂小太郎,神色幾乎扭曲。
“晉助!老師的身體……”說到這裏桂小太郎的話微微停頓了下,眼眶又一次濕潤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淚水,才繼續道,“老師他……還需要我們安葬。”
像是一盆涼水迎頭澆下,聽到桂小太郎的話,高杉晉助停下了掙紮的動作。他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手舉起又無力地落下,沉默了幾秒,才用沙啞的聲音開口:“……放開,假發。”
似乎已經恢複了冷靜,但那種近乎決然的語氣,卻讓桂小太郎莫名的不安。他松開了禁锢住高杉晉助的手臂,張了張嘴,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麽,隻能無力的喚出對方的名字:“晉助……”
高杉晉助沒有理會他,也沒有再看坂田銀時一眼,沿着血迹,步履緩緩地走向了吉田松陽的屍首前。
而等高杉晉助經過他身邊時,桂小太郎留意到,那個人的眼中,什麽都沒有。對方隻是在彎腰抱起吉田松陽的頭顱後,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
桂小太郎看着高杉晉助的背影抿了抿嘴,對一旁的坂田銀時道:“我們也走吧,銀時。不能……讓老師的屍體一直暴露在荒野。”
說完,桂小太郎彎腰抱起另吉田松陽缺了頭顱的身體,同樣轉身跟上高杉晉助。
坂田銀時緊緊的握起拳頭,鮮血順着緊握的手掌處流出。
他微微閉上眼睛沉默了幾秒,再次睜眼後已經把眼中的軟弱全都藏了起來,他擡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腳步略微有些踉跄的跟了上去。
三人沉默着安葬完吉田松陽後,便回到了之前部隊停留的地方。
高杉晉助自從把吉田松陽安葬之後便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桂小太郎看了眼他的身影,又轉頭看向另一邊面無表情的坂田銀時,内心歎息了一聲。
這種時候,就算是他就開口勸解也不會有任何作用,相反說不定還會刺激到高杉。想到這裏,桂小太郎也沉默了下來,不再開口。
坂田銀時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便低頭看着手發呆,想着不久之前就是自己親手斬殺了他的恩師,手便開始微微發抖。
這一天經曆了太多,無論是之前和衆人一起退回死裏逃生,還是之後他親手殺了恩師,無論是哪一個都讓他止不住疲憊。身上的傷口疼到麻木,但卻抵不過揮刀的那一瞬間。
“松陽老師還真是狡猾啊……”
喃喃的說完這句話,坂田銀時便躺下用手蓋住雙眼不再出聲。
然而給他養傷的時間并不多,當天的夜晚,他們藏身的地點被天人發現。他們僅剩下的這不到五百人每個人身上都帶着傷。
就算他們再不想承認,也要認清攘夷已經結束了。他們這些人如果能夠逃走說不定能撿回一條命,但之後也許會變成浪人被幕府的軍隊追擊;如果逃不走,便會死在天人的手下。
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不甘。
最後這場戰鬥幾乎呈現出一面倒的趨勢,攘夷的大勢已去,解決餘下的這些殘兵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攘夷戰士們認清這一點後,分開了好幾個方向一邊打一邊逃。
戰鬥在黎明時分結束,天人們沒有清點人數,隻是大概的查看了屍體的樣貌。他們的任務隻是把最後的這一群頑固的反對份子消滅,現在既然已經結束,便乘坐着飛船離開。
不過在屍體中他們沒有看到坂田銀時、桂小太郎、高杉晉助的身影。這三個人是領頭人物,雖然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但想到身上有着那樣的傷口,就算逃走也不一定能活到幾時,認爲沒有威脅後便沒有再去尋找過。
從那以後,坂田銀時三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德川定定收到消息不甚在意的揮了下手,沒有吩咐手下尋找,隻是繼續和天人談論着接下來江戶的發展,把幾人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腦後。
夜鬥此時已經來到了江戶,他沒有去看最後一場戰鬥,因爲差距太過明顯,已經注定的結果沒有什麽好看的。
“時代很快便會穩定下來,沒有了戰亂,我的名字應該很快就會被遺忘吧。來到這裏後接的委托大多都是斬殺天人的,現在穩定下來,爲了對天人那裏表達友好,幕府那邊應該也會下口令讓民衆不再提起我,更不要說是讓民衆供奉了,”夜鬥如此說着,冰藍色的雙眸盯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天人,還有面露懼意,身子有些瑟縮的人類垂下眼臉,“我本來就是無名的禍津神,殺戮确實是本職,但我卻不想這樣下去了。”
“用恐懼還有殺戮維持着的名号,總有一天會消失不見,”夜鬥說着側頭看向身邊的绯,眼睛閃亮,露出一種期待的表情,“所以我想成爲能夠被人類記住、能夠讓人一提起來就不會反感的神明,而不是一被談到就會讓人感覺到害怕恐懼的存在。”
“我啊……非常羨慕那些有自己的神社,被人們供奉着、期待着、尊敬着的神,可老爹卻說我并不需要那些。但是,我果然還是不想放棄。”
“在那邊的時候沒有說出來,但是來到這裏,我想把一切都從頭開始,”夜鬥眼中是閃亮着的光輝,聲音堅定帶着渴望,“我想長久的活下去、我想讓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名字、我想擁有自己的神社、我想成爲一個能帶來幸福和好運的福神!”
聽到夜鬥的話绯微微一愣,然後嘴角微微提起:“那樣的話,夜鬥你要更加努力了。”
“那是當然!不過爲了能夠盡快打響名号,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我除了殺人的願望不接以外,其他的委托我能接多少就會接多少!”夜鬥說完把雙手放在绯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她認真地道,“绯,你會幫我的對吧?”
看着夜鬥的眼神,绯點點頭:“我是你的神器,自然不會拒絕你。”
夜鬥神色柔和了下來,微微一笑:“謝謝,绯。”
剛說完這些,夜鬥的神情一下改變,直接把一個記号筆塞進了绯的手中:“那我們現在就動手吧!爲了能更加容易宣傳出去,這個時候果然還是打廣告比較好!”
绯低頭看着手裏面的記号筆,嘴角抽了抽:“……這東西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之前我們不是也來城裏面逛過一次麽?”夜鬥說着輕咳一聲,“有個店家推薦我說這個很好用,寫字很清楚還不掉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方便的東西,比起毛筆總是要弄墨汁,沾水還會變模糊來說,這個簡直就是神物啊!”
聽到這裏,绯微妙的擡起頭看向夜鬥:“所以你就買下來了?”
“沒錯!這樣我随便在哪兒寫上廣告語都不怕會因爲沾水而消失了!”
“花了多少錢?”
夜鬥眨眨眼,沒有說話,送給了绯一個蠢萌的笑臉:“哎嘿……”
绯:“……”她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