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姐是知道的。她便故意這般窮兇極惡,爲的是讓自己下狠心殺她。她希望自己會在這當中有所頓悟,又或則能真的放下。
就算是明知要死,師姐還是在一心爲自己着想。
陳淩明白這一點時,如何能不淚流滿面,向師姐跪下?
到了此時此刻,流紗也知道,不管怎麽做,都沒有辦法再讓陳淩下狠心來殺自己了。
兩姐弟靠着樹坐下。
夕陽的餘晖灑在樹林裏。
這樣的場景突然顯得溫馨,甯靜。與之前的針鋒相對。血雨腥風簡直是兩個極端。
流紗突然說道:“我其實很早之前做過一個夢,我夢見你殺了我。我的修爲,不應該做這種噩夢。從那個夢開始,我就有些明白,這是宿命的安排。”
陳淩道:“我可以去殺再多無辜的人,但是師姐,我不會殺你。我甯願死,也不會殺你。”
流紗道:“别那麽傻了,師弟。爲了我一個人,你要看着傾城去死,看着許晴她們遭遇凄慘下場?還有你的大楚門,你如果不在了?你那麽多仇家,哪一個不是蠢蠢欲動?我可以死,你不可以。你明白嗎?”
“師姐,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突破混元。我一定會的,爲了你,爲了傾城她們,爲了大楚門。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就算是宿命,我也要将這宿命改了。”陳淩說道。
流紗歎了口氣,突然道:“好,師弟,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若不能突破混元,答應我。就用我的命來保你們平安。”
陳淩說不出話來。
流紗道:“你不要再這麽婆婆媽媽。我告訴你,如果你進入不了混元。你以爲我就能活,到時候,首領會親自來出手殺了我,殺了傾城。他就是要當着你的面,讓你承受你最不能承受的。首領與你無冤無仇,他所做一切皆爲了你的混元。與其累了傾城。不如就我一個人去赴生死大道。也許你的玄機就在親手殺我之中。首領學究天人,他既然這麽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師姐,我答應你。”陳淩咬牙,他發誓一定要在三天之内進入混元。
但是眼下,不管其他,他卻是想去見他心愛的小妻子。
而那木屋裏沒有任何失魂香之類的東西,不過是流紗故意讓陳淩這麽認爲的。
流紗并沒有回小木屋,而是安靜的走出了叢林。她不會去打擾陳淩與葉傾城的二人世界。
流紗的身上透出一種娴靜,她脫下了鞋子,赤着雪白的**走在濕潤的泥土中,然後緩緩的來到了海灘上。
晚風吹拂着她金色的發絲,發絲迎風飛舞,她在這夕陽印染下,有如美人魚公主。高貴,優雅,娴靜!
世間所有的美好,都似乎賦予在了她的身上。
欲望強烈的人才會爲了活着,無所不用其極。但她向來淡漠,早有坦然赴死的覺悟,又豈會因爲怕死而與最親近的師弟生死相見呢?
陳淩來到小木屋後,葉傾城一看見他,便是忍不住心神激動。所有的清冷性子都消失不見。陳淩也是激動,他将鐵籠子打開。葉傾城出來,兩人二話不說便緊緊擁抱在一起。
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擁抱了。
今天的葉傾城穿着白色的短外套,牛仔褲,她的身上還有着一股子清香。
陳淩擁抱住她的嬌軀。隻覺已經擁住住了他全部的世界,内心一切彷徨害怕都跟着消失。
良久良久後,兩人分開,陳淩捧住她嬌嫩的臉蛋,細細的凝視她的絕美容顔。眼中的情意流露自是不必多說。
葉傾城也不說話,此時早已是無聲勝有聲。
他的傾城啊,是他此生的最愛啊!
還有什麽會比兩情相悅的事情讓人愉悅幸福呢。
大約十分鍾後。葉傾城才突然驚醒一般,握住陳淩的手,道:“你跟流紗師姐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會…;…;”在她的記憶力,流紗師姐是那樣的親和,高貴,優雅。她一直都很尊敬流紗師姐的。“你把她怎麽了?是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葉傾城的語音微微焦急。
陳淩反握住她的手。輕輕一笑,捏了捏她嬌嫩的臉蛋,道:“沒事了,師姐一個人獨自待會。我和她…;…;你聽我慢慢說。”
說完後,陳淩拉着她,讓她在床上坐下。然後又道:“你一定餓了吧?我給你做吃的。”
“我不餓,流紗師姐沒有虐待我呢。”葉傾城拉住他的手。道:“你還是快告訴我,你和流紗師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陳淩當下歎了口氣,坐在床上,将她擁在懷裏。道:“這是首領下達的一個任務。任務目标就是要我殺了師姐?”
“爲什麽會有這樣古怪的任務?”葉傾城不解的道。
陳淩說道:“…;…;”
他将要悟透混元修爲的關節點說了出來,對待心愛的人,他不會說些你不懂就不多說的話語。而是盡量的解釋,接下來又将師姐的良苦用心說了出來。
葉傾城自然好奇。道:“剛才你們鬧的太厲害了,你怎麽會突然想通?”
陳淩便又将自己準備掐死師姐時,腦海裏想到之前師姐的情誼說了出來。他着重說了當初被大主教抓住,師姐用生命來拖延,來保護的情況。葉傾城聽的心神揪緊,抓住陳淩的手,心有餘悸的道:“幸好你沒有下手。不然…;…;”她不敢想象,日後陳淩想明白之後,該有多麽的自責。
随後,陳淩又問葉傾城關于陳思琦和許晴她們的情況。他很害怕這大半年,她們會吃苦。葉傾城緩緩述說,陳淩聽完後終于長松了一口氣。、雖然知道了她們在什麽地方,但顯然。陳淩不可能去接許晴她們回來。
首領的震懾,他無力抗拒。隻有遵循首領這天道的意思,才會有好日子過。
兩人就這般叙話,仿佛有永遠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三個小時過去,天也黑了。雖然屋子裏一片漆黑,但是葉傾城在陳淩懷中,卻是覺得頭一次這般的安定。
陳淩愛惜葉傾城,有種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給她的沖動。入夜了,陳淩知道流紗不會回來,木屋的床上有被褥,也很幹淨,有種陽光曬過的味道。
葉傾城透露出一個細節,她是在陳淩來的兩小時前才被關進鐵籠子裏,她在這兒住了十多天。流紗則也是今天剛來。
所以這兒的情況,葉傾城反倒熟悉一些。
葉傾城點了蠟燭,又問陳淩餓不餓。陳淩确實有些餓了,便點頭。葉傾城便讓他乖乖呆着,她給他做吃的。
讓陳淩沒想到的是,這兒還有液化氣竈,一切食物用品都是一應俱全。
葉傾城親自下廚給陳淩炒了幾個新鮮的蔬菜。外加一盤青椒肉絲。
這兒沒有冰箱電源,但是蔬菜肉類都是兩天一送的。送來時,用冰塊封住。
所以說,首領絕對對陳淩沒有任何仇怨。一切都照顧的挺好的。
菜炒好後,陳淩想到流紗師姐,立刻又給她打電話。誰知道電話通後,流紗卻是不肯來,道:“你們好好處處吧,我随便吃點水果就好。師弟。你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陳淩心中一沉,點點頭。
這頓飯吃的甜甜蜜蜜,葉傾城以前就挺會做菜的。這大半年的鍛煉,手藝更是上了一層樓。
陳淩記得第一次見葉傾城時,她清清冷冷,但是絕不是那種内心也冰冷無情的人。清冷是她的性子,但她内心卻是最最善良的女孩兒。
這世間。像傾城這般無論外在内在都是如此美麗的,可說是非常罕見了。
吃過飯後,陳淩又知道了一件事。這裏後面有個溫泉可以洗澡。還别說,住在這裏,真不會覺得很難受,木屋裏有幹燥劑,有檀香。任何蚊蟲都不會進來。
陳淩的傷口已經沒多大事情了,和葉傾城分别洗過澡後,便上床休息。
很奇怪的事情。陳淩擁抱着葉傾城,并不去想男女之事,就是隻想這樣永遠将她摟在懷裏。
靜谧,安靜,溫馨!
“老公…;…;”葉傾城其實不太習慣這麽喊。所以喊的很小聲,她忽然問:“你有把握進入混元嗎?”
陳淩心中實際上根本沒有把握,但爲了不讓她擔心,當下道:“當然有,你别擔心。我一定會處理好的。”葉傾城知道陳淩的能力,向來沒有出錯過。當下便也點頭,安靜的靠在他懷裏。
“你給我講講你這大半年的事情吧?”葉傾城又忽然說。
陳淩心中打了個突,這大半年确實做了許多事,但是男女感情上,也出現了很多的意外。他不知道怎麽跟她說,他卻又不願意來欺瞞她。
想了想,莫妮卡和厲若蘭的事情暫時不能說。最多隻能說歐陽麗妃,因爲歐陽麗妃也是不可避免的。
當下就開始從她們被抓之後開始說起。講自己回來面對沈門,逼迫沈門。最終的造神基地大戰,讓她們終于有安全的境地。然後,塵姐被冰封,華夏隊隻剩下他一個人,他開始有了創立大楚門的想法。一路腥風血雨,韻事自是不提。建立的困難,田野農的發難,黑衣大主教的生死險關,四大家族的爲難,乃至最後必須和歐陽麗妃假結婚。
對于這一點,葉傾城卻顯得很理解。她心中多的是心疼,自己的男人,爲了救出自己,付出了多大的痛苦和艱難。她都有些不敢想象,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是需要多大的毅力來撐起大楚門,撐起隻有他一個人的華夏隊。
陳淩與葉傾城足足講了一整夜,葉傾城聽的很認真,直到天光放亮,晨曦灑進小木屋時,陳淩方才說到古堡斬殺魂巫。
一直說到今天的情況。葉傾城聽的入神,同時美眸泛淚,撫摸陳淩的臉頰。
陳淩自然沒有說關于莫妮卡的情節。
抛開他的一些荒唐關系不談,這大半年他所經曆的艱險,痛苦,磨難确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也是因爲他的這般疾速磨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那一步不是生死玄關!
陳淩也跟葉傾城講了關于時空隧道,看見一個另外的自己的事情。隻不過這個事情,他自己現在都是莫名其妙。所以也解釋不明白,好在葉傾城也隻當是幻覺,并未多做糾纏。
說完後,葉傾城主動獻上熱吻。陳淩吻住她的唇,感受她香舌的滋味。這個吻醞釀了大半年,是那般的香濃,讓他沉迷不可自拔。
隻是想吻她,以此來宣洩心中對她的愛意。與其他任何情緒無關。
吻畢後,陳淩将她擁在懷裏,輕聲道:“好好睡吧。”
陳淩陪着葉傾城睡了大約三個小時,目前這種局面,他那裏能夠睡的那麽沒心沒肺。
懷中的葉傾城卻是海棠春睡,睡容美麗。陳淩忍不住在她絕美清冷的臉蛋上吻了一下。然後輕手輕腳的起床。
襯衫也被撕了。好在身材還是很不錯的。
這個時候差不多已經快上午十一點了,陽光正猛。
陳淩赤足走到小木屋外,擡頭看了眼日頭,又掃了眼周遭的樹林,風景,以及午後的穿堂風。一切的一切,都有種讓他覺得已經來到了初夏的錯覺。
想了想,陳淩決定去見一見師姐。
他給流紗打了電話。流紗告訴他,她還在海灘上。就在經緯度朝南八十度的地方。
陳淩便即一路找了過去。
流紗依然是一身黑衣,發絲飄揚,迎風站立,海風吹拂。即使是同樣的裝扮,今天的她卻沒有昨天的魔氣和戾氣,顯得高貴。優雅。
陳淩前來,兩姐弟相視一笑。流紗忽然道:“有個問題我很奇怪。”
陳淩道:“什麽問題?”
流紗道:“昨天我掐住傾城,你又明白我的意思,你卻貿然動手,你不怕我真的把傾城殺了?”
陳淩道:“師姐你不會殺的。”
流沙奇怪的道:“爲什麽?那時候我已經入魔,你憑什麽這麽笃定?”
陳淩道:“威脅有個短暫的心理盲點,就算昨天不是師姐你,而是一個匪徒。他在知道不能威脅住我的時候,又是間不容發,這個時候,他求生之下,第一件事是想要逃,拼命的逃。這個心理實驗我們在狼牙特種部隊時做過很多次,百試百靈。求生之下,如果殺了人質,隻會更加激怒追的人,那會将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流紗恍然大悟,也不由佩服陳淩的果斷。
陳淩又問道:“師姐,你在這待了一夜?”
流紗點點頭,道:“嗯,不止是你,我也在想混元這個問題。我也在想,我爲什麽不能突破?你有你的魔障,我的魔障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