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友人C

十尾的強大,足以與傳說中的六道仙人比肩。而成爲十尾人柱力的宇智波帶土,則擁有了幾如夢幻般強大的、令人隻能仰望的力量。即使他不能完全掌控這股可怕的力量,此時的他所展現出的強悍,也令與他爲敵的忍者聯軍們感到震撼。

曾經威震一方、名聲赫赫的先代火影們,于數招之内紛紛敗于他手。無論是多麽窮奇高深的忍術,都無法對之生效。在冗長回蕩的刺耳爆裂聲過後,宇智波帶土的身影依舊完好無損地顯現于煙塵之中。

即使輪廓渺渺,但他向前步來的身影,卻依舊讓忍者們的心弦爲之一緊。

他每向前一步,與他爲敵的人心中的石塊便更沉一分。

即使不願承認,但确實有一種名爲“絕望”的東西萦繞在人們的心間——既然無法與之匹敵,那麽,這個世界是否就要被其親手終結?

在萬般絕望之中,鬥轉回環之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漩渦鳴人。這個金發少年輕莽撞,勇敢直接,渾身充滿了意外性,但他總能成爲絕路上無意中亮起的一線生機。

鳴人和佐助彼此對視一眼,決定用此時最強大的力量發出一擊。

雖然兩人之間曾有着難以逾越的溝壑,但此刻他們卻異常地擁有了默契。

須佐能乎的铠甲覆上鳴人所擁有的九尾,灌注以仙術查克拉的武器向着意圖終結世界的敵人迎去。如深空激雷般的色彩,于深绀夜空之中嘩然迸放。與之爲敵的,則是宇智波帶土手中閃耀着漆墨之色的沼之矛——這相傳被用于創道立始的名器,曾裝載着六道仙人之意志,此刻正流溢着黯淡的光輝。

在刹那的寂靜之後,沼之矛崩裂的響聲,悍然回蕩于空中。以武器相搏的雙方同時朝前撲去,宇智波帶土與漩渦鳴人的距離悄然縮短。最終,在帶土擡頭的一刹那,他迎上了少年那湛藍的雙眸——如晴空般的眼眸,卻倒影着他的模樣。

不僅僅是現在的宇智波帶土,還有……過去的宇智波帶土。

與此同時,漩渦鳴人借助查克拉的連接,進入了宇智波帶土的精神世界。屬于另外一個人的人生迎面撲來,無法閃躲地注入他的腦海。鳴人在這短短的一瞬,将宇智波帶土曾走過的路再次行了一遍。

——年少時與卡卡西的回憶、期願着成爲火影的夢想、嚷着絕對不會讓同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的少年——與鳴人何其相似的少年時代。

然後,便是那個扭改一生的約定。

“卡卡西,保護好琳。”

——視線已然一片漆黑,身體麻木無所察覺,就連女孩握着他的那隻手,也無法被感覺到。但是,帶土卻能察覺到卡卡西正在哭泣着;

“……我在地獄。”

——雨與血紛落的滿月之夜,約定好要保護的女孩緩緩合上了雙目,冰冷的軀體摔落于雨水之中。她的胸前,由卡卡西的千鳥所切出的坑洞,仿佛是地獄發出的無聲嘲笑。

然後,便是決絕的、再不複返的異途。

鳴人:等、等等——宇智波帶土的回憶是怎麽回事!怎麽出現了一個新姑娘的面孔!……等!等等!我靠這個人怎麽有點眼熟啊!這不是那誰……

年輕而嬌嫩的女孩,潔白的面頰上沾着鮮豔的血珠。她用布滿傷口的手指點了點唇角,将熾熱的鮮血抹去,随後把指尖置于清澈的溪流之中。

當她這麽做的時候,她便朝着宇智波帶土伸出另一隻手。她歪着頭,尚待青澀的面孔上有着稚嫩卻原始的誘惑之意,菖蒲色的眼眸輕輕地一眨,仿佛在訴說着無聲的約定。

“我已經沒有族人,也沒有村子了。呐,你帶我走呀?從今以後,我就屬于你了。”

在黑灰又壓抑的回憶裏,間歇出現的她的面孔,像是在茫茫人海中隐約亮起的一點光,或是黑凄樹枝上忽然開放的、濕漉漉的柔軟花朵。

“隻屬于我嗎?真彌。”

“……不好說呢,斑大人。如果你足夠喜歡我的話,我就是隻屬于你的。”

她吹着短笛,鴉緞般的黑發垂落在肩上;

她蹲在溪邊,将十指探入冰冷的水面;

她擁抱着帶土,柔軟的眼睫微微一扇;

她解開了衣裳,兀起的鎖骨上還殘着不知道屬于誰的吻痕。白皙明麗的肌膚一點點露出,軟軟的衣襟向下滑落着;

脖頸、鎖骨、肩膀、哦呼終于是關鍵部位了!

停電了(不是)。

宇智波帶土扶住額頭,猛然後退,試圖阻斷漩渦鳴人與他的精神聯通。他大喊道:“不要窺伺我的内心世界!快停下!”

将外界的幹擾排除後,帶土與鳴人便面對面地站在了渺闊的精神世界之中。腳下是遼遠又空茫的星辰,頭頂也是閃爍的明光。在這無比的寂靜之中,漩渦鳴人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和我真的很像啊,帶土,連喜歡的姑娘都是差不多的類型。”

“确實。”帶土冷靜了下來,眼眸一暗:“你與過去的我很相似。但不同的是,我早就舍棄了過去的那個天真的自我。”

“這樣啊。”面對帶土的話,鳴人并不慌亂。他摸了摸頭頂,露出笑容,問道:“你喜歡真彌嗎?”

“住嘴。”回答他的是帶土冷冷的話。

“我全都看見了。”鳴人握緊拳頭,正色說道:“雖然你說你早就舍棄了天真的自我……但是,你還在幻想着你成爲火影、實現願望的模樣。”

因爲驚愕,帶土的眼眸微微地放大。随即,他很快咬牙回複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正在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而此刻我的所作所爲,比一名火影的成就還要優秀。……我已經超越火影了。”

“少說這樣的話了!”鳴人惱怒地說:“成爲火影的人,要走在别人的前面,承受更多的痛苦!你這樣隻會逃避着做夢的人,怎麽會比火影更優秀!”

輕呼了一口氣後,鳴人說:“如果世界陷入睡夢的話,真彌也會睡着噢。而你在夢裏見到的真彌,到底是不是真彌就難說了啊。”

宇智波帶土微蹙眉頭,朝着腳下的星辰望去。

他本可以創造出一個完美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真彌會是真正的隻屬于他的人。但是……那樣的真彌,恐怕就不是她了吧。

随即,他在内心察覺到了淺淺的憤怒,既是對自己,也是對鳴人——他竟然因爲漩渦鳴人的話,而可恥地感到了動搖——他竟然感到後悔了嗎?他竟然在後悔嗎!

他竟然在想着,将計劃停止之後,世界繼續清醒着的模樣嗎?

宇智波帶土擡起頭,望向鳴人的背後。那裏似乎站着他許許多多的同伴,曾經孤獨無比的鳴人此刻毫不孤獨,這個世界并沒有真正地薄待他;而當帶土扭過頭時,他的身後卻空無一人,唯有流行劃過時的彗尾,綻放着皎白色的光。

……也并非空無一人。

一雙屬于少女的手,緩緩地攀上了他的腰間,摟住了他。

那少女用面頰貼着他的脊背,輕而軟的嗓音淡淡地響起:“沒事的哦。無論帶土大人去哪裏,我都會跟着你的。”

帶土愕然,默了一會兒,便問:“真彌……你是怎麽進來的?這個隻屬于我的精神世界,你不應該……”

“這個世界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帶土大人。”

即使冷情如蓮沼明音,在徹底進入了宇智波帶土的精神世界後,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最直接的變化,便是她的心髒軟了下來——原本隻是抱着好奇的心思進來圍觀,沒想到卻獲知了最不想了解的宇智波帶土的過去。

一旦獲悉了别人的過往,命運的線便會彼此纏繞在一起,她就無法幹脆地劃清兩人之間的界限,假裝路人在旁冷眼觀看。

屬于宇智波帶土和旗木卡卡西的少年往事,讓她看到了更爲遙遠的東西——不是佐助與鳴人的過去,也不是斑與柱間的過去,而是更從前、更從前、更從前的過去,當她還龜縮于六歲孩童身軀之中時的過去。

宇智波帶土的手掌微微一顫,漸漸覆在了蓮沼的手上。

“你不在意我的輸赢嗎?”

“我并不在意戰争的結果,就像我并不在意這個世界是否存在一樣。隻要你還喜歡着我,那就已經足夠了。”

帶土的五指縮緊,悄悄地、緊緊地扣住了她。

帶土地垂下頭顱,他頗爲痛苦地說道:“真彌……”

真彌曾說過,她會變成屬于帶土的真彌。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真彌從來不曾屬于帶土。她說過,當帶土足夠喜歡她的時候,她便會變成隻屬于帶土的真名。然而,帶土知道,他永遠也無法辦到這件事。

在他心底的深處,會一直藏着少年時代的回憶,會藏着青澀的愛戀。即使他聲稱自己已經抛棄了過去的自我,但如今他終于醒悟了,他根本沒有走出從前的回憶。

野原琳的死亡,将她的名字永遠地烙在了帶土的身上。

已經動搖了信念的帶土,再也無法與鳴人匹敵。十尾的力量被源源不絕地從他的身上抽出,查克拉從他體内流消殆盡。在漫天散落的鱗光之中,宇智波帶土自空中墜落,僵硬地摔在地上。

一直旁觀的宇智波佐助的手利落回轉,拔出了草薙劍,接着他便無聲地朝着帶土墜落的軀體奔去,微揚的劍梢已經做好了切入人體的準備。就在此時,蓮沼明音橫在了他的面前。

眼前的少女雖然神姿纖細,力量卻不容小觑。她單手握着佐助的手掌,便足以讓佐助無法再進一步。

“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殺。”宇智波佐助的眼眸中泛開了冶豔的紅色。

“佐助君,憑借你是無法殺死我的。”蓮沼很淡定地說:“抱歉了,我不想讓他死。”

宇智波佐助輕咬牙關,試着将草薙劍向前切去。然而,他的劍刃卻分毫未動。銀亮的劍身上,映出少女姣美的面容。她冷淡着眉眼,卻不見了佐助所熟悉的平和感,隻能察覺到滿滿的威懾。

“……真彌,我不是帶土,也不是旗木卡卡西,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佐助冷聲說。

“我知道。”蓮沼說:“我對你,也是。”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被再次強調着。

少女分毫未變、未起波瀾的面容,映入佐助猩紅色的眼底,他忽而抑着嗓子,朝着她低聲地喊道:“——你很滿足吧?!将我們這群人玩弄于掌心之中,仿佛我們都是笑話一般——已經足夠了!你才是應當成爲笑話的人!”

發洩一般低聲地吼完這句話後,佐助半斂起眉目,冰冷的神色中摻了一絲複雜的情愫:“宇智波一族并非你手中的玩物。”

支撐着佐助說完這些話的,是他身爲名門之後的驕傲與自尊。他一早就知道,蓮沼真彌是個可怕又不應靠近的人,但他卻依舊陷了進去。此時此刻,他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發洩被背叛的不滿。

——是的,他被背叛了。

他無法控制的、也沒有資格說出的“背叛”。

即使真彌從來沒與他定下約定,真彌也沒有親口确定過兩人的關系,然而佐助卻察覺到了被背叛的憤怒。這樣的憤怒,與清楚了解的“真彌并不愛他”這一既定現實交纏糾葛在一起,讓現在的他心緒難平。

而觸動了機關、讓他發洩似的把這些話喊出口的關鍵所在,則是她對帶土的維護。

他和帶土的地位難道不應該是相同的嗎?

爲什麽她願意爲了帶土而與自己爲敵?

就在兩人僵持之間,旗木卡卡西的腳步聲匆匆響起。卡卡西微顫的手揚起了苦無,朝着帶土的心髒刺去。在做這件事時,他的雙眸中蘊着無法被理解的痛苦。

“……抱歉了,真彌。”

“帶土!!”

蓮沼與卡卡西交疊的聲音同時響起。

然而,下一瞬,卡卡西下刺的手,卻被及時趕到的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制止了。

不知道水門說了些什麽,卡卡西終于放下了手中的苦無。卡卡西與帶土這兩個年過而立之人,都猶如做錯了事的少年人一般,聽着水門說着什麽。

眼看氛圍漸漸和諧,蓮沼松了口氣,放開了佐助的手。

她和佐助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一消失,她便捂着面頰對佐助說:“啊,佐助君今天也好帥呢。”

從容又略帶調笑的語氣,仿佛剛才的冰冷可怕都不曾存在過。

饒是心理強大如佐助,也在心底爲她瞬間變臉的能力感到微怔。

“……無聊。”佐助收起了草薙劍,冷冷地别過了頭。

十尾的人柱力極其特殊,在被抽出尾獸後不會死亡。而帶土在此刻赢得的喘息之機,卻并沒有逃過暗中窺伺之人的雙眼。蓄謀等待已久的黑絕從帶土的身體中掙出,将帶土的軀體包裹住,随即操縱着他的手指結着印。

——“外道·輪回天生!”

在短短的片刻之後,一陣戰鬥的激響響起;随即,十尾的素體再次出現在戰場上。而召喚出它的人,則是一個裸男(劃去)已在戰場中伺機旁窺已久的宇智波族人。

宇智波立在外道魔像的頭頂,飒飒的夜風吹拂着他黑色的長發。他用牙齒咬住手套的末端,向下輕扯着。随即,他的舌尖便落到了自己的小臂上。

肌肉結實的、線條起伏的手臂上,還殘存着剛剛被尾獸攻擊所造成的傷口。淌着滾燙鮮血的傷口,真實地揮發着疼痛感。這直抵腦海的鮮活痛感,令宇智波斑愉悅地舔舐着自己的傷口。

感受着胸口明晰的心跳,他仰頭笑了起來。

宇智波帶土從黑絕的控制中掙脫了出來,他咳了一聲,用低啞的聲音喊道:“……真彌。”

“嗯?”蓮沼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去幫助鳴人吧,阻止宇智波斑。……這個世界上,沒有你辦不到的事情,對吧?”

“既然是帶土大人的希望,我當然會去的。”她說。

站在帶土身旁的卡卡西倉促地掃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滿是複雜。

最後,他隻能淺淺地歎息一聲,說:“真彌,不用站在太前面。……我會努力保護你的。”

蓮沼:???

#你信不信我上去就能叫那個宇智波斑立刻停手不打,還能進入哲學狀态?!#

在衆目睽睽之下,蓮沼從袖子裏摸出了慣用的武器——短笛青葉。

宇智波佐助摸了摸他寬大的衣袖。

漩渦鳴人摸了摸他破舊的内袋。

旗木卡卡西摸了摸他可以開啓神威空間的眼睛。

宇智波帶土想摸,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又不摸了。

蓮沼無比淡定地握着笛子,朝着宇智波斑的所在跑去。不消多少時間,她便落在了外道魔像的頭頂。寒冷的夜風鼓起她的袖口,她菖蒲色的眼眸,望向了面前的男人。

宇智波斑唇線一抿,他冷然說道:“小輩,就憑你想要阻止我,也未免太過自不量力了。”

蓮沼不語。

宇智波斑沉聲又說道:“你确實長得很像阿音,但也僅僅隻是容貌的相似罷了。如果你想要利用這張臉做些什麽,我勸你還是把這個天真的想法……”

“斑。”她終于開口了,面龐上神色不改:“你還記得嗎?——‘不見方三日,世上滿櫻花。’待春天來了,你便會帶我去看那棵樹。”

淺淺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宇智波斑愣住了。

漩渦彩朝着外道魔像的頂端仰起了面孔,面孔上露出驚愕神色,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她的手指悄悄顫抖着;她的兄長亦流露出不解與茫然,眨巴着湛藍色的眼眸。就連帶土,都忍不住想要在風中努力辨析着那微渺的聲音。

——不見方三日,世上滿櫻花。

“某兩個人”曾經定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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