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也該到我這裏來了。這一次,他有可能會将天生牙棄若敝履地丢在地上,也有可能十分珍愛地收藏起來,是哪一種可能性,要看臉。”胧月夫人說。
“恩?”
“他父親還在的時候曾說過,等到合适的時候,殺生丸必然會爲了獲得天生牙真正的力量再回到我這裏。但是,他能不能真的得到這份力量……那就是簡單的玄學了。”
蓮沼點了點頭,在心裏暗道不妙。
殺生丸渾身雪白,一看便歐氣十足,絕對不是非洲人。萬一他真的如胧月夫人所說的,運氣極佳地獲取了所謂的天生牙真正的力量,那他會不會按照當初所說的将天生牙交給她,就無法确定了。
胧月夫人把她請來後不久,殺生丸就帶着自己的部下與鈴到了胧月處。他見到立在胧月身旁的婚約者,眉頭悄然一皺。
“殺生丸,你不是自言甚是讨厭人類麽?竟然帶了一個人類女孩前來我這裏,是準備留作食物麽?”胧月面帶笑容地說。
面對母親的揶揄,殺生丸面無波瀾,并不回答,隻說:“告訴我擴展天生牙冥道的方法。”
胧月舉起手中的冥道石,說道:“你父親将這冥道石交托于我,囑咐我在你前來追尋力量之時使用。他也告訴我,一旦使用冥道石,你便會身陷危難。啊,這可如何是好,母親可是極爲不安啊。”
胧月的面上浮現出憂慮之色,但她唇角依舊挂着妩媚笑意。殺生丸見她這般神态,冷哼一聲說:“有口無心。”
殺生丸腳旁的邪見也忍不住偷偷低語:“明明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這對母子還真是蜜汁相似。”
胧月輕笑一聲,将冥道石轉向了殺生丸。冥道石中迸發出一片亮光,一隻巨大的妖犬自石中躍出,一口便将殺生丸身後的鈴銜入口中。
雖然變故突然,殺生丸卻極爲鎮定。他拔出天生牙,朝那妖犬一揮。劍氣在空中破開一道裂口,裂口内映着無數星辰——這由天生牙所砍出的、新月一般的彎口,便是所謂的“冥道”,也是現世與冥界的通道。
胧月看他動作,便明白殺生丸的想法,于是說:“天生牙可以通過打開冥道,将敵人送往冥界。但是這隻冥界妖犬本就屬于冥界,你無法葬送它。……啊,真是可憐的人類姑娘啊。”
她憐憫的話剛說完,那隻冥界妖犬便從天生牙打開的冥道中躍入,回到了它所屬的冥界。
殺生丸面色冷然,毫不猶豫地朝着冥道躍去。眼看着他即将通過冥道進入冥界,胧月蓦然自寶座上站了起來,肅聲問:“慢着,殺生丸,你要步入冥界嗎?還是爲了救一個人類?你還真是變得溫柔了呢。”
殺生丸的腳步停下了,他面色不改,自如地回答:“不過是去斬殺那妖犬。”說罷,他便穿過冥道,進入了冥界。在他通過之後,冥道那新月般的彎口也随之合上,消失在空中。
胧月在寶座上坐下,似是在自言自語:“冥道一旦合上,入冥道者便必然喪命。”原本正經的話語到了這兒忽然一哽,胧月動作誇張地以袖掩面,如傷情少女一般蹙眉作哭泣之姿:“真是的,所以我才說了不要去啊……”
吐槽役·邪見:“這最重要的話你根本就沒有說啊!!”
蓮沼倒是不相信殺生丸會如胧月所說的死在冥界,倒是那個名爲鈴的小姑娘,是必然無法活着從另外一個世界回來了。
胧月的表演欲得到了滿足,她很快又恢複了一臉高冷。她問道:“那人類的小姑娘,是殺生丸的什麽人?”
“鈴嗎?”蓮沼回答:“我也不了解。”
“對陪伴在婚約者身邊的人類毫不關心嗎?倒是像當初的我。”胧月感慨道。
忠心耿耿的邪見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冥界裏有什麽在等着殺生丸大人嗎?”
胧月滿面的無謂之色:“誰知道呢,反正與我無關。”
邪見:……!!!
看到邪見目瞪口呆的神色,胧月反而笑了起來。她輕笑一聲,随即正經了容顔,說:“那人類小姑娘,會死。殺生丸也是。不過,我可不想看着愛子爲刀劍磨砺而丢掉了性命。”
說着,她便用冥界石爲殺生丸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冥道。
隻可惜,身在冥界的殺生丸枉顧母親的好意,爲了尋找鈴而步入了冥界的更深處。
“啊,不管了,那不肖子。”胧月悶悶地撇過了頭:“想要天生牙成長,就必須有所犧牲。如果殺生丸能夠了悟痛失所愛的心情,明白自己無法如神祗一般肆意玩弄生命,那倒是值得。”
邪見流下了兩道面條淚:“僅僅是爲了試煉,便要讓鈴丢掉性命嗎?”
胧月語氣輕慢:“不然呢?總要有所犧牲,莫非要讓我珍愛的雪旁被拖入冥道嗎?”
蓮沼:“如果是我被拖入冥道,殺生丸恐怕懶得救我。”
胧月:“好像很有道理,确實像我那兒子的作風。”
胧月重新用冥道石映出了殺生丸的身形,他的低語之聲亦随之傳來。他手握天生牙,面對面前鈴的屍體,眼中竟然出現了暗悔之色。
“被天生牙救過一次的性命,無法再被救起第二次。”胧月笑容中滿是玩味:“這個小姑娘必死無疑了,殺生丸,你待如何呢?”
殺生丸松開手,手中的天生牙哐當墜地。蓮沼看着便不由一陣心疼:“他若是不要天生牙了,交給我便好,如此丢在冥界實在是可惜。”
鏡中的殺生丸一手懷抱起鈴的屍體,向來清冷的面容上凝着一團陰雲。他緊咬嘴角,似是壓不住内心的某種情感。
“爲了天生牙這等無謂之物,竟然讓你失去了性命。與鈴之性命所對等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聽見這句話,胧月笑了起來:“哎呀,果真是變得相當溫柔。這家夥總是在奇怪的地方上與他父親有着相似之處呢,譬如對人類的憐愛之情。”
蓮沼亦應景地擔憂起來:“莫不是家族的血脈承傳?”
天生牙感應到殺生丸對人類的憐憫之心,便發出鼓噪的鳴響。有所感悟的殺生丸提起被丢棄于地的天生牙,揮刀斬出了形狀極爲圓滿、形如一同月輪的冥道入口。殺生丸自冥道中走出,将鈴失去了聲息的軀體平放于地面。
胧月看着殺生丸依舊冷清的面容,問道:“很是傷心嗎?殺生丸。”
殺生丸不答,隻是望着鈴的面孔。
“生命本有定數,無法随意玩弄。并非持有天生牙,便可無所謂死亡。‘銘記想要拯救所愛之人的希望,與失去所愛之人的悲傷’——這是你父親所留下的話。”
見殺生丸始終專注于鈴的面容,胧月歎了一聲,說道:“至于這個小姑娘的性命,便讓雪旁決定吧。身爲别人的婚約者,卻對一個人類如此溫柔,難免惹人生氣。要不要将她救回來,全看雪旁是否高興吧。”
殺生丸視線一轉,落到了蓮沼身上。蓮沼方想開口說自己“不介意”,殺生丸便快步走了過來,将才獲得了力量的天生牙交至她面前。
“你一直很渴望這把刀吧。”殺生丸說。
“嗯……”蓮沼應着,心下卻是一驚。
爲了救鈴,不惜将父親遺贈的天生牙交出……
看着殺生丸的舉動,胧月又是一陣感慨:“果然和他父親很是相似。”
既然天生牙已經到了面前,蓮沼便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她将刀接至懷中,說:“其實妾身全然不介意鈴的存在,你本不必将天生牙在這時交給我。”
她的手觸摸到天生牙,腦海中便響起了一句話——“攻略目标達成”。
在确定剛才腦内的聲音不是幻覺之後,蓮沼又将天生牙交了回去。她本是試探着這樣做會不會對達成目标有所損礙,不過,看起來“獲得天生牙後再贈出”對達成攻略目标并沒有影響。
看着被重新遞到面前的天生牙,殺生丸微微一愕:“你……”
蓮沼将刀塞到他的懷中:“既然是你的愛刀,那便留在你身邊吧。”
說完,她對胧月點了點頭。
胧月取下冥道石,放置在了鈴冰冷的胸口。冥道石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光彩,鈴被留在冥界的生命逐漸回到了她的身體中,心跳聲漸漸響起。
“僅此一次。”胧月取回了冥道石:“下一次,誰都無法救她。”
等到一切都結束後,殺生丸卻沒有如往常那樣,毫不遲疑地離去。他略帶猶豫地将天生牙系在腰旁,視線卻不由望向立在母親身邊的蓮沼。
胧月發現了他的目光,便掩唇一笑:“我那兒子似乎有些話要對你說,我先行避讓。”
母親離去後,殺生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走到了蓮沼的面前。他好似有話又說,又遲遲不願開口。于是,蓮沼便先說:“不用謝我。”
殺生丸面色一冷——他可不是爲了說什麽“感謝”之類的東西才來到她面前的。
他從來不會對别人道謝。
“鈴……”他開口,便是那個人類女童的名字。
“妾身可是都聽見了啊。”蓮沼淡淡說:“‘與鈴之性命所對等的東西根本就……’”
話還沒說完,殺生丸的面容便變得十分冷厲可怕。蓮沼忍着想笑的沖動,說:“放心吧,我對你的私事沒有興趣。”
殺生丸問:“今日一過,我可能不會再将天生牙交給你。”
蓮沼:“雖然難以理解,不過我已經得到我所想要的了,便不執著于一把刀了。”
殺生丸将右手搭在刀上,眉頭悄然一蹙——他和雪旁姬的交集,便是由這把刀而起。如今她已經不再執念于天生牙,那麽他們兩之間……還會有其他的關聯嗎?
“既然如此,如果你想的話,便解除婚約。”殺生丸說:“想必你還是渴望自由之身吧。”
“殺生丸大人想要如此做麽?”蓮沼說:“我倒是不介意。”
“不介意?”殺生丸遲疑了:“……你怎麽總是……”
“很奇怪嗎?”
因爲不在意,所以才會不介意,這很難理解嗎?
還以爲殺生丸和人類待久了,多少會懂得一些女人的心思。
殺生丸凝視着她的神色,問“即使我以後依舊會保護着鈴,你也不介意嗎?你還會和約定的那樣,成爲我的妻室,和我……”
蓮沼淡淡點了點頭:“妾身一早就說過吧,我對你身邊的女人沒有興趣。”
她好像确實這麽說過。
殺生丸點了點頭,說:“那便一切照舊吧。”
說完,他想要離開,蓮沼卻喊住他:“慢着。身爲婚約者,偶爾也要做些符合身份的事……”
——比如,偶爾送點錢送點刀以示心意什麽的。
殺生丸好像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他折返腳步,用修長手指托起婚約者的面頰,俯身吻了一下她冰涼的唇。淺淡的親吻,如同月光灑落于波心一般的溫柔。
“……情吧……”
沒說完的小半句話,在她愕然的神情下,機械地從舌尖吐露出。
十數秒後,她才意識到這是被自己的婚約者撩了。
“殺生丸大人,最好不要這麽做。”她冷靜地勸道:“不然你會爲我的技術而感到自慚形穢。”
殺生丸的眼中略略浮上了一層疑惑。
“不夠嗎?”他又理解錯了蓮沼的意思,再次俯身親吻了她。
蓮沼忍無可忍,幹脆地摟住了他的肩,反客爲主地親了回去。她的技術可遠比這個整天考慮如何保護和拯救人類女孩的貴公子好得多,讓向來冷靜從容的貴公子露出了微驚的神情。很快,他便極力想要挽回自己的面子,因而學着她的模樣,變得更爲主動起來。
兩個人親得旁若無人,一旁的胧月隻能搖搖頭,将鈴的眼睛捂上。
“我這個不肖子,怎麽盡是在奇怪的地方和他父親相似啊。一邊玩養成,一邊還要和我最喜歡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