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回來帶我看這棵樹嗎?”
……
……
宇智波斑聽見了自己急促又漸趨虛弱的呼吸聲。
力竭的身體已經麻木不已,失去了動彈的力氣。
他仰躺在地面上,睜開眼便看見無比遼闊晴朗的天空——湛藍晴碧,夾雜着幾朵飄渺的雲。十多年前,他在南賀川邊遇見千手柱間的那一天,天氣也是這樣的晴朗。
盔甲摩擦的輕響傳來,一襲藍色的身影漸漸走近了他。
“結束了,斑——”
千手扉間的話在耳畔響起。
這應該是最後的戰争了。
他宇智波斑所領導的,力圖打敗千手一族的最後的戰争。
四下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族人,隻剩下同樣或傷或殘的千手忍者們。
扉間提起的刀刃,閃着一片鋒銳的銀芒。
如果能以這種方式死去的話,也算是他的運氣吧。
斑想着。
唯一有所顧慮的,便是……
斑合上了雙眼。
忍者的命運向來是反複無常的。
能爲家族戰死,應當是他此身之幸才對。
恐怕,也隻能對她說一聲“抱歉”了。
斑的眼前浮現出了那個姑娘的面容。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了幾個念頭——他竟然還不是那麽甘心地想要死去。
就在此時,柱間喝住了他的弟弟:“住手!扉間!”
于是,命運循着他本該去往的方向繼續前進。
得知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議和的消息之時,蓮沼明音正在與幾位老頭子大眼瞪小眼。
“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嫁給我們的族長。”
“哦。”
“你可以挑選其他的優秀者,成爲他的妻子。想必以你的美貌,定會得到很好的呵護。”
“哦。”
“斑是不可能娶你這樣毫無身份背景的女子爲妻的。”
“哦。”
無論說出多麽措辭嚴厲的話,眼前的美麗少女都隻會敷衍而簡短地發出一個“哦”。
這讓長老們很挫敗,他們差點就說出“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們族長”這樣的話了。
嚴肅寂靜的氛圍,被慌慌張張的通傳聲打破。
“族長說,族長說……要和千手一族議和啊!”
刷的一聲,幾位長老齊齊起身,露出了劫後餘生一般的表情。
就連百般挑剔的蓮沼明音,在他們的眼裏都顯得順眼了一些。
“這可真是太好了。”
“期待已久的和平……來臨了啊。”
老頭子們的注意力徹底從面前的少女身上轉移開,連她什麽時候淡定地起身離開了都沒發覺。無人注意的蓮沼明音,慢悠悠地晃到了宇智波一族的墓地中,站在了泉奈的墳墓前。
料峭春寒鋪滿山野,地上卻仍舊冒出了青青的草葉。
她拔起一截青草,胡亂又粗糙地編成了一枚戒指。
“還給你。”她說。
“我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草葉慢悠悠地落在了墓碑前,少女的裙裾翩然旋開,一晃便已遠去。
戰争結束了。
期待已久的和平,終于抵達了傷痕累累的大地。
宇智波與千手正式結盟的那一天,所有族人都着上了顔色統一的族服。就連身爲外族人的蓮沼明音,都被強迫性的套上了藏青色的直袍——誰讓她早就被視爲斑的人,姓氏也已在諸位族人的心中被悄悄改爲了宇智波。
雖然是“結盟儀式”,宇智波和千手之間的氛圍卻還是有些不對勁。
兩位族長已經握手言和,柱間的臉上還洋溢着格外燦爛的笑容,但是諸位族人可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劍拔弩張的氛圍,依舊悄悄藏匿在冰面下。
你瞪我一眼。
我瞪你一眼。
你再瞪我一眼。
我又瞪你一眼。
瞪來瞪去,大家都不小心瞪到了宇智波一族中站在最前排的某個漂亮姑娘身上。
一大片的詭異目光,讓蓮沼如芒刺在背。
傻x作者。
她在内心默念。
蓮沼掃一眼握手長達十分鍾、遲遲不肯松手放開的柱間與斑,擡腳朝人群外走去。
春初時分的天氣,還帶着一絲冬日的寒意。四下的樹枝依舊光秃秃的,隻是偶爾能看到一抹鮮嫩的綠,像是黯淡世界裏唯一的一點色彩。
她沿着河堤走了數十步,便停下了腳步。
視線的盡頭處是一條直彙往南賀川的河流,河面穩靜,水流因爲倒映着天空,而呈現出淺淡的藍綠色。河岸邊站着一名男子,從裝束來看,應當是千手一族的忍者——短碎銀發、淺蔥色短打,黑色腰刀,與千手柱間的打扮頗有相似之處。
既然這裏已經有别人占領,還是千手一族的人,那她還是走吧。
不過……如果把他一腳揣進水裏,會被這個家夥打死嗎??
她滿是惡意地想着。
不過,也隻是想想罷了,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給宇智波斑惹來麻煩。萬一對面這個男人是千手一族極爲重要的人物,比如是族長夫人(不)、長老、或者二首領之流的人物……那就很尴尬了。
蓮沼腳步一轉,朝着其他地方走去。
輕微的腳步聲驚動了銀發男人,他側過頭,狹長的紅眸望向了她。
若是換成尋常人,恐怕會因爲眼前的美色而失神——可以用一大串冗長瑰麗的辭藻來形容的外貌,譬如“旋起飛舞的輕盈衣角”,譬如“低垂又引人探究的眼眸”,譬如“漂亮到讓人卸下防備的皮囊”。
但是,這個男人叫做千手扉間。
沉迷忍術日漸消瘦(并沒有)的千手扉間。
看到面前那美麗少女擦着低垂的樹枝走過的一瞬間,他的内心沒有燃起任何和“情感”或者“绮念”有關的想法,隻跳起了一個詭谲的念頭——這不是那一日在南賀川邊和大哥偷偷相見的敵族女忍者麽?
——怎麽?想搞事?
——宇智波一族一天到晚就知道搞事。
渾然不覺中,被迫多戲型女子又被加了兩頁戲和人設。
“那天的那個女人,是你吧?”
扉間紅眸一凝,眼尾挑起。他的語氣中帶着毫不客氣的質問之意。
蓮沼:???
哪天?哪個女人?
二十多年前懷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的女人??
不明覺厲的蓮沼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就是這淺淡又散漫的一眼,讓千手扉間莫名有了被鄙視的錯覺。
——向來隻有他鄙視千手柱間的份,哪有别人鄙視他的機會?
——他連現下最爲強大的忍者都敢鄙視,誰敢比他更擅長蔑視别人?
于是,他冷冷開口道:“雖然我族與宇智波一族結爲了聯盟。……但是,你們這一族的反應,果然如我所料啊。”
扉間對宇智波一族一向來沒有好感。
即使已經議和,他還是對這一族抱有隐隐的敵意。
事關宇智波,未來的族長夫人立刻進入了秀外慧中、公開外交的模式。
蓮沼秒回過頭,幾步走到了扉間的面前。
“既然是斑大人的決定,那麽宇智波一族必然十分願意與千手一族和平共處。其實,我非常和藹可親,就像你的好媽媽一樣,不用害怕。”
蓮沼竭力想要展現出懇切和真誠,但是很可惜,能出現在她面上的表情隻有陰沉和鄙夷:“你有什麽想不開的嗎?我願意給你媽媽一般的關懷。”
扉間:……
滾,你們宇智波一族根本不打算跟我們好好相處。
“你們宇智波……”
“雖然不好意思打斷你。”蓮沼咳了咳,撩起了長發,朝他露出了沒有繡上團扇的背後:“我不姓宇智波。”
這就很尴尬了。
千手扉間的眉頭一跳。
——這女人耍他,還耍的很開心。
扉間登時想要一個飛雷神斬丢在她的臉上。
隻可惜,眼前的少女毫無惹怒别人的自覺。
簡單的幾句話後,她便興趣缺缺地轉身離開。
扉間冷哼了一聲,正欲吐槽那少女的無禮,身後卻刷刷冒出幾個少年人的腦袋來。
“扉間大人,您認識那位女子嗎?她可是宇智波的族中人?”
“千手和宇智波結盟了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政治聯……不,自由戀愛啊?”
“扉間大人,膽敢冒昧地詢問一下她的芳名……”
扉間:……
老子不認識她!!
蓮沼當然不知道這一切。
養傷中的族長每天都心情莫測。
他和柱間的最後一戰導緻傷病纏身,雖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但好幾個月的修養是免不了的。所幸,千手與宇智波已經簽訂了結盟協議,他已經不需要再前往戰場戰鬥了。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處理族中事務——接回向千手投降的宇智波族人,一遍遍确認聯盟的細節,随口敷衍跳得飛起的各位長老,派遣人勘測村子的新址。
他和柱間在少年時代曾夢想過的村子,最終建立了起來。
“還是選擇了議和呢。”蓮沼問:“爲什麽選擇結束‘仇恨’?”
“我大概可以了解柱間的那顆心。”斑回答:“硬要說的話,便是我還沒有忘記少年時代愚蠢的夢想吧。即使過了這麽久,經曆了這麽多的死亡。……真想嘲笑自己啊。”
還有……
他看着身側的少女。
——他想活下去。
“對了。”斑忽然說:“既然戰争結束了。那你一直念念不忘、耿耿于懷的事情,便可以開始考慮了。”
蓮沼有些僵硬。
對哦,她要做族長夫人。
這個時刻終于要來了嗎——
這可真是太幾把赤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