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肌膚如同一片皎白的冰,又仿佛是毫無瑕疵的玉。唯一的礙眼之處,大概便是白色抹胸下一道攀延而出的的奇異黑色,如同墨水到了最後的無力一筆,猙獰又詭谲。
“這是……”斑側過頭,視線不由被吸引住。起先隻是在打量黑色的紋路,最後卻忍不住被紋路下飽滿起伏的一道圓潤弧線吸引。
“沒什麽。”
一隻纖細的手利落地合攏了衣袍。
刷刷兩下,眼前的皎白肌膚全部消失,隻剩下遮得嚴嚴實實的衣服。
明音将籠在眼前的毛巾摘下,丢在一旁。她靠在斑的懷裏,十分促狹地問道:“斑,你既不打算娶我,又想和我發生一些超越戰友之情的事情,不太好吧?”
她面色從容,好整以暇,菖蒲色的眼裏還帶着一絲調笑之意,仿佛正在聽着什麽笑話一般。這樣鎮定的神情反而讓斑有了被挑釁的錯覺。
斑的手向下一沉,壓在了她的胸口。他的唇角也随之揚了起來,帶着暧昧難明的笑:“也許我改變主意了呢?明音。”
蓮沼挑眉,聲音沉了下去:“想要試試被踩斷手的快感嗎?族長大人。”
斑慢慢地擡起了手,手指抽離的時候還報複性地向下一按。最後,他托住了自己的面頰,笑着說:“不會有那樣一天的。想要碰到我的手……除非你在床上那麽做。”
蓮沼慢吞吞地理好了衣襟,從他的懷裏坐了起來。她一邊用尾指挑起耳邊的發絲,梳理着略顯淩亂的長發,一邊說:“也許可以試試看。”
細嫩的指尖穿過細長的發絲,圓潤可愛的指甲時隐時現。
“如果真的那麽想嫁給我的話。”斑的眼神流連在她的指尖上:“就等到戰争結束之後吧。在赢得戰争之前,我都不會考慮這件事情的。不僅僅是爲了家族……也是爲了你。”
“!”蓮沼來了精神,問道:“和千手一族的戰争嗎?”
“是。”斑說:“這場戰争不知何時才會真正地結束,也許哪一天我便戰死了。想必,你不會願意嫁給一個死去之人吧。”
蓮沼内心:死了我也可以嫁啊!隻要你還是族長。
“我明白了,族長。”蓮沼拍拍衣擺,站了起來:“那就等戰争結束吧。希望你能取得勝利。”
她轉身要走,還坐在地上的斑卻牽住了她的指尖。她轉身時,指腹便從斑的掌心中滑出,兩人的手指輕輕一蹭,随即便極其自然地分開。
她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宇智波斑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他像是方見了什麽荒唐的景象,竟然獨自在夜幕之中輕聲地笑了起來。
“我啊……”
她的手指夾着微熱的餘溫,在斑的手心裏滾滾發燙。
有了任務金,蓮沼在宇智波一族的生活很是順遂。
不知爲何,所有的族人都分外照顧她。無論是購買食材還是布料,亦或是想要挑一把避雨的傘,都會有人争先恐後地爲她減價贈物。
宇智波泉奈也對她頗爲關照,隔個四五日便要上門問好,順帶與她進行所謂的切磋對戰。說是切磋,卻不能用忍術和幻術,這對擅長火遁又擁有寫輪眼的泉奈來說無疑是不公平的,但泉奈一點都不在意。
“明音小姐的速度很快呢。”
“如果不是因爲沒有查克拉的話,剛才那一擊就可以打敗我了。”
“很嚴密的防禦姿勢,是從尊父身上學來的嗎?”
每每切磋完畢,泉奈總是額上挂着汗水,面露些微倦怠之色。但面對蓮沼,他又刻意藏起倦怠,以溫和耐心相對。這樣的溫和表象下,隐藏着小惡魔一般熊熊燃燒的火焰——對待那些想要追求未來大嫂的男性,泉奈從來都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對兄長情敵的态度與對待蓮沼的态度,形成了可怕又鮮明的反差。
“明音小姐,要休息一下嗎?”
在經過小半個下午的訓練後,泉奈如此問道。
蓮沼點了點頭。
說實話,從前在第六研究所時,她隻接受了一年的戰鬥訓練。戰鬥于她而言,還是一件相當無趣的事情。
兩人收起了武器,在一旁的樹蔭下靠坐。已是初夏,枝頭綠蔭擁擁攘攘,低垂的枝葉擋去了大半的陽光,投落下一片涼惬的陰影。
泉奈散開了因爲戰鬥而略顯淩亂的長發,将束發用的白色綁繩銜在了口中。他十指交叉着梳過自己的黑色長發,微翹的發絲毫不聽話,一點也不願意伏在他的手下。
果然是兄弟。
泉奈和斑的發型都有着詭異的相似。
“明音小姐,爲什麽看着我?”察覺到了蓮沼的視線,泉奈一邊綁着頭發一邊詢問。
“我隻是在思考千手與宇智波的戰争罷了。”蓮沼回答。
雖然被抓了現行,但是蓮沼有着謎一樣的從容,還給出了可信度很高的正經答案。
“啊……”泉奈眉頭一蹙:“戰争啊。”
“是的,戰争。”蓮沼說:“等到戰争結束,你哥哥就會娶我了吧。”
“那豈不是很好?”泉奈笑眯眯的,貓一般的眼睛半合起:“哥哥也會很開心吧。”
“戰争的原因是什麽?”蓮沼詢問。
要是沒有戰争,她現在就他媽是族長夫人了。
“那是因爲……”泉奈聲音漸低:“是爲了保護族人,使得族人不用再死亡。”
“邏輯很奇怪。”蓮沼說:“戰争本身才是會使宇智波的族人死亡的東西。”
泉奈的眼簾一抖。
他雙手置于膝上,手指輕輕劃着深藍色的衣袍。
“我的另外兩位兄長,都因爲戰争而死亡。如果不赢得這場戰争的話,會有更多的族人如他們一般在年輕之時就過早地死去。我們忍者的平均壽命都隻有三十年。隻有戰争結束,一切才會好轉。”
“千手柱間寄來了議和書吧。”蓮沼淡淡說。
“那不一樣。那就不是‘赢得戰争’,而是‘低頭乞求議和’了。我們宇智波與千手是不可能存在和平的,隻有不死不休的戰鬥。柱間是一個慣會迷惑人心的欺騙者,他從前就用天真熱血的形象欺騙過哥哥。我絕對不會相信殺了我兩位兄長的千手一族會傳遞出‘和平’這樣的東西。”
聽着泉奈的形容,蓮沼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柱間的形象。
那樣的寬厚親和,甚至帶着一絲孩子氣的包容,莫非是假裝的?
“戰争的效率着實很低,尤其是像宇智波和千手這樣世代膠着的戰況。”蓮沼說着,眼眸一暗:“不過,我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人想要傷害我,我也會将他徹底扼殺掉。傷害我想要守護的東西,我便會十倍地報複回去,絕對不會讓他輕易、痛快地死去。”
暢快又利落的複仇之語,與她纖瘦精緻的外貌決然不符。
她大概也知道宇智波與千手之間戰争不停的原因了——恐怕是死亡帶來的仇恨已經深深紮根,完全無法輕易放下。所以,即使明知戰争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他們也會爲了仇恨而繼續戰鬥。
“三十歲?”蓮沼忽然問:“泉奈,你已經……”
“是。”泉奈說:“我可能隻有十年或者十五年的壽命吧。不過,如果我足夠強大,我也可以一直活下去。我的父親身爲與千手佛間齊名的強大忍者,就一直保護着我們,直到因爲身體抱恙而戰死。”
“嗯。”
“戰亂年代總是命運無常的。我無法阻止死亡的到來,但是可以像已經戰死的兩位兄長一樣,爲了族人而盡一切可能的努力。”
“你們果然很重視家族。”蓮沼說。
宇智波一族将家族視爲一切,因而也将族紋刻畫在了一切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無論是泉奈,還是斑,都以家族爲優先。
眼前的青年笑意溫和地讨論着自己的死期,毫無逃避之意,這大概就像是花期極短的七日櫻,因爲早已知曉了飄落的時節,爲了一期一會而展現最綿延昳麗的姿态。
“明音小姐不用太過悲觀。”泉奈誤解了什麽,安慰道:“兄長很喜歡你呢,他肯定會盡力保護你的。……說實話,從前的兄長執着于追求力量,對女人從來沒有興趣。我和族人,就是他的全部了。”
“他?喜歡我?”蓮沼一愣。
“明音小姐這麽不自信嗎?”泉奈打量着她的面容。
一瓣綠葉悠悠落下,打着轉墜在蓮沼的發心,葉柄透着脈脈的綠。泉奈替她摘掉了頭頂的葉片,黑色的眼睛也不由朝着别處轉去。
眼前的少女太過美麗,隻消一眼便能讓人心旌動搖。像是在人類的普通皮囊上施加了什麽可怕的魔法,讓所有看見她的人都在一瞬間淪陷;又或者于無名山林之中走出的妖物,以凡人未能見過的形貌引誘毫無抵抗力的衆生。
難怪向來不談感情的兄長都動搖了。
“兄長之前拒絕你,也是因爲不想令你心生遺憾。”泉奈說:“畢竟我們總是生活在戰争之中。忍者不會活得太久……嫁給忍者,尤其是哥哥這樣的一族之長,恐怕會有些遺憾吧。”
“這樣啊。”蓮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