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該改一改晨間自由進入兄長房間的習慣了。
從前爲了把斑從被子裏揪起來,泉奈都是相當直接地掀開被子。
而現在,這一情況好像不太适合了……
他站在門口思索着,一張俊臉顯得很是耿直。
在門口默默立了半晌後,泉奈炸毛又憋屈的聲音再次回響了起來。
“哥——你怎麽——又把她睡了!”
“小聲點!泉奈!”
熟悉的場景再次在宇智波族地裏上演。
“你很疼愛你的弟弟。”
——竟然讓泉奈負責頂着低氣壓喊你起床。
用完早餐後,宇智波斑剛翻開手中的卷軸,便聽見了蓮沼的話。他一邊浏覽着族務文書,一邊回答:“嗯。”
真是廢話。
哪位兄長會不疼愛自己的弟弟。
連千手柱間那樣一心向宇智波又時常被弟弟千手扉間嫌棄的人,都對扉間緊張得很。
“我需要出去嗎?族長大人。”蓮沼盤腿坐在他對面,問道:“聽說您比較喜歡溫柔恭謙的女子,那我是否不打擾你辦公會比較好?”
斑略一思忖,回答說:“你就坐在那兒别動吧。”
都在他的房間坐了一個早上了,該傳遍的流言早就飛遍了全族,也不差這一會兒的時間。
更何況,要是她出去亂跑,免不了族裏的男人們又是一番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家夥哪兒來的那麽大魅力?他們宇智波一族的男人有這麽膚淺嗎。
斑的面前攤着一堆文書,最上赫然就是一封由千手一族呈遞來的議和書,執筆者正是剛見過不久的千手柱間。書信的語氣懇切真誠,行文熟稔利落——同樣的議和書,柱間已寫過無數封。
斑粗粗掃一眼,便将這封千手族長真迹丢在了一旁。
大概是蓮沼安靜下來的時候太過安靜,斑完全沒有“不适”或者“嘈雜”之感,隻覺得時間過得分外得快。窗外金色日輪悄悄爬向天穹正中,又略略偏移。投在窗框上的樹影,亦随之改換模樣。
雖然斑始終低着頭,将目光專注的凝在文書上,但是他知道他的對面坐着一位力求“溫柔恭謙”的女子。此刻,恐怕她正竭力以最乖巧的模樣溫順地守候在一旁,等着他将手中事務全部處理完畢吧。
想到此處,斑的唇角便有了一分笑意。
如果真是如此,倒算是有了一點身爲妻子的自覺。
想起蓮沼明音,他便不由想起她無懈可擊的身世與奇異的身體。
阖族零落、親人盡失,雖然出生于忍者之家,卻不會忍術也沒有查克拉,偏偏還生得一副令人矚目的好容貌。如此,向曾有過口頭之約的強族求助倒也算正常。若是父親當時直接定下了婚約就更好了,這樣一來,倒也免去了她颠簸流離千裏恨嫁之苦。
初初來到宇智波一族時的柔軟脆弱,大概也隻是僞裝出來用以讨好宇智波的假象吧。如果爲人過于高傲,或者态度強硬,那麽被留容的可能性便大大減少。與此相反,一位柔弱的少女,則可以引發人的憐憫之情。這大概就是她選擇假裝“柔弱無比”的原因。
隻可惜……
在玩了一個晚上的真心話大冒險後,她失憶了,估計也将此前的計劃忘記的七七八八,難以繼續維持僞裝的柔弱,才把内裏的性格暴露了出來——這樣的性格,倒也像是一個自幼被父親捧在掌心寵愛的人。
她的身體和柱間一樣,擁有奇妙的再生能力。如果有機會的,必然要再好好研究一下——如果被其他人得知了這樣的秘密,恐怕會有更多的家族願意留容她吧。此事務必得保密才好。
最後一封文書被收整好,斑擱下了手中的筆。他一邊活動着手腕一邊輕笑着擡頭,緩緩說道:“明音,久等……”
“……”
房屋對角的美少女潇灑地躺在陽光曬不到的陰涼處,一手撐着頭,半曲起一條腿,睡得十分狂野。她的呼吸聲很淺,輕到幾不可聞,這大概就是斑察覺不到她的存在的原因。
“喂,你。”斑捏緊了手中的筆。
紫發美少女紋絲不動,猶如泰山。
斑啪嗒一聲捏爆了手中筆,黑色的眼睛驟然轉爲紅色。
媽的寫輪眼都被氣出來了!!
這家夥是認真地在打算嫁給他嗎——
“你對别人的防備未免太少了吧,這樣子是無法成爲一個優秀的忍者的。”
蓮沼被這樣的惱怒喊聲喚醒。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仿佛沒看見斑黑沉沉的面色,非常自覺地伏下身子,說道:“族長大人,您完成工作了。”
态度溫順恭謙,伏下身子的角度十分完美到位。
看在她的态度上,宇智波斑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話給憋了回去,改爲相對溫和的一句話。
“你繼續保持着這樣敷衍的态度,沒有宇智波的男人會娶你。”
“啊?”蓮沼擡起頭,說:“我出去走一遭,我看看有沒有宇智波願意娶我?”
斑:……
他錯了。
她這樣出去走一遭,肯定有宇智波願意娶她。
而且,肯定不止一個……
“坐久了會感到不适。”斑合眼,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說:“起來走動一下吧。你的耐心不錯,竟然真的在這裏等了我一整個下午。”
宇智波的族長選擇性地無視了蓮沼“睡了一個下午”的事實,并且十分自覺地将關鍵性的動詞替換爲了“等”。
蓮沼倒是很服從地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腳腕。以同一個姿勢睡久了,确實小臂發麻。她走到了半開的移門旁,一邊轉着手腕一邊望着庭院之中的景象。
春暮之時,庭花已經謝了七七八八,枝梢隻殘着兩朵各有深淺、身泛殘駁的的花朵。抽出新綠的枝葉自屋檐外垂下,已經可以讓人預見夏日樹蔭茂郁、綠意遍生的景象。
“麻。”她蹙眉,短促地抱怨了一聲。
宇智波斑拽起她的手腕,用手指按了按她的腕骨。他黑色的手套擦着她的肌膚而過,留下暖而癢的觸感。
斑的心裏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于是他光速放下了蓮沼的手,假裝沒有事情發生。
他怎麽覺得剛才的他才是人|妻?!
斑冷哼了一聲以維護自己的形象,并且在同時爲自己找好了一個理由——“蓮沼明音這樣的女人,值得自己适當地做出犧牲去挽留,不然别族一定會生出争搶之意”。
他靜下了心,神思漸定,面容也歸于一片平靜。即使是閑暇時刻,因爲常年立于高處、慣爲掌權者,他仍不自覺地給予别人無形的壓迫感。
“你很疼愛你的弟弟啊。”
蓮沼說。
斑:……這個話題你早上已經說過了。
他大概、勉強、也許可以發覺,蓮沼明音略略有些話廢。她也許已經在盡自己的努力,找到和他共同的話題了吧……
“明音。”斑說:“直截了當的說吧,如果你想嫁給我,那恐怕在宇智波一族赢得戰争的勝利之前,你都無法實現實現這個願望了。”
“戰争?”蓮沼問。
“我們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世代交戰,雖然偶有如現在這樣停戰休憩的時刻,但更多的時候,兩族忍者都在進行戰争。……身爲族長的我,并不想考慮娶妻生子的事情。”
“斑,身爲族長才更需要考慮娶妻生子吧?”蓮沼疑惑:“莫非你們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之位不是依靠血緣關系傳承的?”
“話雖如此沒錯。”斑頓了頓,望向了庭院中的池塘:“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妻子的話——我是指‘無論是誰都可以的女人’那樣的妻子——那就無須考慮這麽多,因爲隻是爲了誕育子嗣而娶妻。但是……如果是因爲其他原因而娶的妻子,那就不一樣了。”
“何如?”
“我身爲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必須站在族人的最前方,必須保護我的弟弟與其他族人。也許哪一天,我便如我的父親與弟弟一般戰死于戰場上。”
“泉奈不是活着嗎?”
“……我還有其他的弟弟,已經戰死了。”
“哦,你繼續。”
“我并不想因爲娶妻生子而有了後顧之憂。身爲族長,我的職責便是爲家族戰鬥,然後帶領家族赢得戰争的勝利,使得族人不會再因爲戰鬥而在幼年夭折。”
“那我覺得,”蓮沼說:“你更應該娶我。”
“……”斑沉默。
“我與你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的牽絆。你娶我爲妻,照樣可以痛快地上陣殺敵,不用顧忌我的感受,挺合适的。”
“…………………………”斑頭頂的省略号快速滾過。
宇智波斑充分認識到眼前這個女人十分冷酷理智、無情無義。
斑有些困惑。
如果換成旁人——任何一位普通的女性,明明對他毫無感情,卻還是要死纏爛打以詭異的理由嫁給他,那麽他恐怕早就不耐煩了吧。雖然禮節不容許他對女性動手,但是可怕的面色是少不了的。
可是,此刻,他卻全然沒有那種不豫的心情。
是因爲眼前的少女太過美貌了嗎?
斑打量着少女的面容,不由在心底給了個搖擺不定的回答:也許吧,她的容貌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