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一腳把蓮沼踹出了門外。
“卧槽——”
尚來不及驚呼,蓮沼便發現她正處于自由落體之中。
不過數秒功夫,她便成功地噗通一聲降落在……一堆軟綿綿的物體上。
手心一蹭,柔軟布料的觸感十分鮮明。
手指戳戳,布料下還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蓮沼渾渾噩噩地擡起頭,恰好與一個人四目相對。
一個,處于剛剛睡醒狀态的,黑發男人。
她以四肢張開的姿勢,撲在别人的床褥上。
而被她死死壓在身下的,則是一個……可能被她壓醒了的可憐男人。
微開的窗扇裏漏入幾抹晨光,恰好落于他面容之上,留下一道亮金色紋路。白色被角半掩去他面孔,隻露出高挺的鼻梁與一雙半阖雙眼。他黑色眼睫長而細,瞳光微渙,散亂的黑發落滿他赤|裸的肩頸。
“……嗯?”他的眼眸一動,視線轉向了趴在他身上的某個人,繼而從喉嚨裏發出了低啞的聲音。
輕而薄,像是貓科動物不滿的低聲咕弄。
也許是因爲剛剛睡醒,他黑色的眼眸忽而轉爲妖異的紅色。也僅僅是一瞬間,那片奇異的紅便散去了,重新歸爲沉寂而徹底的黑墨之色,快到蓮沼以爲那隻是她的幻覺。接着,男人終于說話了:“可真是熱情啊,你。”
蓮沼:?
她頂着一頭黑人問号,盯着這個莫名露出愉悅之色的男人。
不過,她趴着的姿勢确實容易令人浮想聯翩。
她的雙手正撐在男人的身體兩側,沒有束起的紫色長發散落在被褥之上……等。
紫色長發。
蓮沼不顧她還半跪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立刻撈起了自己長至腰間的發絲——淺紫色的,柔軟的,筆直光滑美麗的秀發……臨時演員系統又爲她免費染發了。
而且好像還給她換了一身衣服——嗯,普通的睡衣。
雖然過于寬松了一點,但是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男人坐了起來,黑色的長發從他的肩頭滑落。他的黑發一點都不乖順服帖,極其不馴地朝天翹起。不過,縱使發型爆炸,他的顔值也沒有受到絲毫的負面影響。
這是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
而且,還沒穿衣服。
被子筆直地從他胸前滑落,露出他赤|裸的、肌肉緊實的上半身。從胸口到腰腹的線條都極其完美,起伏的輪廓漂亮而引人幻想。至于從下腹向下,藏在白色被褥下的某個重點部位有沒有穿内褲,蓮沼就不知道了。從他的人魚線來看,大概……是沒穿的吧。
“怎麽,僅僅是昨天晚上,還不夠嗎?”男人輕笑一聲,如此說道。
蓮沼:??
眼看着蓮沼背後的黑人問号越來越多,男人的神色愈發愉悅起來。他伸出手掌,用修長的手指托起眼前少女白皙的面孔,眸光暗了下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成爲我的女人,我已經滿足了你,不是嗎?明音。”
寂靜。
三秒鍾的寂靜。
“啪”的一聲輕響,幹脆地響起。
眼前的少女幹脆利落地拍開了他的手掌,狐疑地盯着他,問道:“你是誰啊?”
黑發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他閉上眼,輕松地笑說:“要和我玩無聊的晨間遊戲嗎?”
蓮沼橫抱雙臂,從他身上站了起來,以格外陰沉的眼神打量着這個從容悠閑的男子。她身上的冷意太甚,以至于背後自帶陰沉沉的小烏雲背景,這讓黑發男人不由得多注意了她一眼。
明明昨天晚上還是個隻會哭泣懇求的軟妹。
怎麽睡了一覺之後,好像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了?
蓮沼捏了捏眉心,有些苦惱眼前的情況。
她回憶起了自己先前看到過的文案——
他是立于忍界頂端的霸道族長、全球忍界的傳奇神話,而她則是空有美貌之名的孤女。
一夜纏綿,她奪走了他的心,而他爲了報複她,竟命她成爲自己的契約未婚妻!
一、一夜纏綿?
看來,這就是一個标準的霸道總裁模式言情的開頭咯。
作者的惡趣味還真是可怕。
于是,她隻能很淡定地說道:“我失憶了。”
黑發男人抿唇,沒有回答。
兩人互相盯視着,彼此相顧無言,唯有窗台上的鳥雀發出啾啾鳴啭,輕盈明快。自窗扇縫隙間可窺見幾抹蔥茏綠意,是無數杆青玉挺拔的翠竹立于庭院之中,低垂的窄長葉片随風輕曳,又在窗台上落下婆娑之影。
“我真的失憶了。”蓮沼對那男人說:“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打誰,誰在打我,我怎麽拿了全場最佳?”
男人略略皺起眉頭,面上浮出了一絲危險之意。他揚起唇角,似笑非笑:“你以爲耍我很好玩麽?明音。”
男人說着,便要起身。眼看着被褥就要從他的腰胯間滑落,蓮沼眼疾手快——不,眼疾腳快,迎着他的雙腿間就飛上一腳,意圖将被子固定在原位,口中還冷然鎮靜地說道:“有話好好說,别裸奔。”
男人定在原地,以空手入白刃之姿接住她瑩白光裸的腳,繼而說道:“還真是狠毒。”
蓮沼久久地打量着衣衫不整的兩個人,許久後,她面色一緩,口中憐憫道:“可憐的男人,看這情況,大約是昨夜的‘我’侮辱了你的清白吧。你倒也不用爲此尋死覓活或者期期艾艾,若是‘我’睡了你,我會考慮負責的。”
她憐憫的語氣太過明顯,說話的口氣又極爲不善,這讓男人的眸光更沉。他捏一捏明音還被他握在掌心裏的腳,漫不經心地說道:“再玩就過分了。”
“我真的失憶了。”
“你真的失憶了?”
“……”
“……”
又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你叫蓮沼明音。”許久後,男人緩緩說道:“昨天,你和我……”
“我睡了你?”蓮沼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他說:“你和我玩了一個晚上的什麽‘真心話大冒險’,直到天亮。剛才才睡下不久……最後一個‘大冒險’是說什麽來着,說是要我承認你是我的女人……”
“……”蓮沼默默地轉過了頭。
真心話大冒險可真是一個受歡迎的遊戲啊。
等。
所謂的“一夜纏綿”就是玩了一晚上的真心話大冒險嗎?真是纏綿得可以啊。
而且,這男人說話的方式也真是容易讓人誤會。
蓮沼拽緊了自己的衣服,一時無語。
黑發男人又笑了起來,拽着她的腳腕,将她拖向了自己的懷中。
“如果你想以另外一種方式成爲我的女人,我也不介意。”
他籠着她的雙肩,在她耳邊如是親昵地說着。
黑色的發絲擦着蓮沼的面頰,灼熱的鼻息灑落在她的耳廓上。寬大的手掌以莫名熾熱的溫度,遊走于她僅披着薄薄睡衣的脊背上。光照亮她不小心露出的大腿,近乎透明的肌膚恍若最幹淨的白瓷;留着一道微紅捏痕的腳腕輕輕一動,腳趾悄然勾起。
不小心暧昧起來的氛圍,被一個絲毫不解風情的問題打破。
“可是,問題是,你是誰啊?”蓮沼直直地注視着他背後的牆壁。
“……”男人遊走的手僵住了。
“你真的失憶了?”他陰沉着語調問。
“你的耳朵是裝飾品?”蓮沼有些不耐:“還是說,你的智力有損?”
就在兩人以嘴遁互怼之時,紙門上映出一道修長清瘦的青年剪影。那青年端立于屋外,他清澈的嗓音從門扇外輕和傳來:“哥哥,還沒有起來嗎?”
來不及阻攔,繪有群青色海浪的紙門已經被“刷拉”推開。明澈的天光湧入屋内,于瞬間照亮這間和室。散落一床的紫色長發上盈着微亮的光,那一對以詭異之姿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也陷入了無言。
蓮沼用餘光瞥見了屋外晴好的天空、微搖的竹竿、飄落的翠葉、庭院的石徑,以及門口那俊秀青年恍若被喂了五十口芥末的、十分難以描述的表情。
緊接着,那俊秀青年的嗓音就在庭院裏壓抑又狂躁地炸開,既想要發作又必須壓着音量的委屈感盈滿了蓮沼的耳際。
“哥——你怎麽——把蓮沼家的小公主給睡了?!”
“小聲點!泉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