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二等艙的有錢人正在服務艙享受着郵輪特意給他們準備的宴會,而他們的貼身仆人也暫時獲得了清閑,紛紛下到四層享用他們的晚餐。
巴恩斯和梅布爾·沃森推開門走了進來,巴恩斯看見房間裏熱鬧的景象,驚訝的向旁邊正說笑的兩個男人求證道:“先生們,這是頭等艙仆人用餐的地方嗎?”
“怎麽?二等艙會有這麽多的仆人?”
巴恩斯不置可否的笑笑,沒有說話。
回答了他問題的那男人用略帶挑釁的語氣問道:“請問你家主人是哪位?”
“我是曼頓伯爵的貼身男仆,這位是沃森小姐。”
梅布爾·沃森點頭示意:“我是伯爵夫人的貼身女仆。”
“嘿,沃森小姐!我是羅伯特·愛舍,露絲伯爵夫人的女仆。”
原本背對他們和其他人聊天的一位年輕姑娘轉過身來,她看着梅布爾·沃森,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沃森略微思索,很快反應過來道:“噢,我們在德文郡公爵夫人那裏見過。”
“沒錯。”
沃森和羅伯特·愛舍說起話來,而巴恩斯從她們身邊走開,他注意到前面站着一位落單的女士,于是他上前和她打招呼,然後他知道了她的姓名——安妮·伯莎。
巴恩斯好奇地問道:“那……你又是随誰來的?”
“吉布森小姐。”
“她獨自旅行嗎?”
“才不是!她随百萬富翁霍克利先生同行。”
“……我懂了。”
安妮聽明白他語氣裏的暧昧,不悅的說道:“我看不見得。”
巴恩斯剛想爲自己的失禮道歉,不成想沃森走過來插了一句話:“他可能不懂,但我清楚得很。”
“失陪了。”
巴恩斯拉着沃森走到另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說:“咱們别一上來就跟人鬧僵,你勉強湊合一下,最多兩周時間。”
沃森撇撇嘴,不屑的說道:“巴恩斯先生,你我心知肚明,我不像你在道德上那麽‘寬容’,我有道德标準,而你沒有,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同。”
巴恩斯還想和她說兩句,一道女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咳咳,各位,請入座用晚餐。”
說話的女孩名叫伊娃,卡納德公司的員工,負責照看頭等艙的貼身女仆和男仆,另外她還負責幾個二等艙客艙。
“打擾一下——”
沃森從人群中站出來,皺着眉頭問道:“我們都受雇于英格蘭和蘇格蘭家庭,可以共用一桌嗎?”
伊娃聳聳肩,滿不在乎的答道:“悉聽尊便。”
“做個美國人雖不招待見,但是我們有些人倒覺得自在——相較于某類‘矜持國民’而言。”
“深表同感。”
巴恩斯最早搭話的那兩個男人從沃森旁邊走過,明爲私人談話,可他們說話的聲音大的誰都能聽清楚,沃森握緊了拳頭,巴恩斯按住她的胳膊道:“親愛的,我們該用晚餐了。”
沃森輕呼一口氣,點了點頭。
用過一頓暗流湧動的晚餐,樓上的宴會仍然沒有結束,樓下的仆人們隻好繼續呆在房間裏等待。
安妮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看着手中的書,不遠處沃森和愛舍看着她的背影竊竊私語,嘴裏時不時洩露出誇張的笑聲,過了一會兒,沃森走上前問道:“伯莎小姐,你想不想和我們一起玩個遊戲什麽的?”
“不用了,謝謝你的要求,但我更想讀書。”
“你讀的什麽書?”
沃森一邊詢問,一邊趁她不備把書搶了過來,掀到了扉頁。
“《伊索寓言》?真想不到,你竟然會看這種幼稚的童話書!”
“你能還給我嗎?”
安妮想拿回自己的書,誰知道沃森揮手把書扔給了愛舍。
愛舍跑得遠遠的,甚至跑到了椅子上,她舉着書大聲念道:“‘給我親愛的小安妮,希望這些榜樣能成爲你一生中力量的源泉,愛你的爸爸,1891年聖誕節留’,哇哦~”
安妮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哀求愛舍道:“求求你了,求求你把書還給我。”
“夠了!”
一直坐在角落沙發上閉眼小憩的南茜大聲喝斥道,她走過來一把把愛舍從椅子上拽了下來,拿過書還給了安妮。
安妮激動地連聲道謝,沃森則冷笑一聲道:“她可是□□的女仆——比□□還下賤,你确定爲這種人出頭?”
“你說誰是□□!”
安妮氣得眼睛都紅了,要不是旁邊有人攔着她,她早就給那個可惡的女人一巴掌。
南茜眯了眯眼睛,輕飄飄的扔出一句話:“你再說一遍。”
“我說她的主人——桃樂西·吉布森,電影演員,下賤的女人!”
“啪!”
沃森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臉龐,她惡狠狠的盯着南茜,好像要生吞活剝了她。
南茜滿不在乎的一笑,她指了指門口道:“我聽到宴會結束的聲響了,現在你大可以找你的主人哭訴,都說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仆人,我相信曼頓伯爵夫人一定會站在你這邊。”
說完這句話,南茜離開了房間,沃森看着她潇灑的背影,神色一狠,也跟着離開了,懵逼的巴恩斯趕緊追了上去,安妮緊随其後。
房間裏剩下的男女仆人們面面相觑,知道這件事鬧大發了,也趕緊去找自己的主人報備了。
李瀾和霍克利先生走在一起,他們是在宴會上碰到的,她沒想到除了查爾斯和朱麗葉,霍克利先生竟然也在船上,兩人自洛杉矶港一别後就再沒見過面,但對于他的恩情,她沒齒難忘。
“吉布森小姐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歌手和演員,可惜之前我們沒有機會結識,能在瑪麗皇後号上相遇,我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桃樂西·吉布森挽着霍克利先生的手臂,謙虛地說道:“赫本小姐太客氣了,你是霍克利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小姐。”
南茜來到李瀾的身邊,低聲叫道。
李瀾一見她神色,就知道她有事找她,和同行的客人們打了個招呼,她帶着南茜走到一個僻靜地方。
南茜把樓下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原原本本,不摻雜半分私人感情。
聽完事情的經過,李瀾微微一笑,她拍拍南茜的肩膀道:“我還以爲是什麽大事呢,不過我也說你一句,對方可是有幫手的,下次你再幹這種事最好還是帶着小a。”
南茜受教的點了點頭。
李瀾帶着南茜回到了走廊,沒走兩步,對面氣勢洶洶的走來一群人,爲首的就是梅布爾·沃森的女主人……曼頓伯爵夫人。
“赫本小姐,你的女仆打傷了我的女仆,我需要一個交代。”
李瀾的目光落到她旁邊的女孩臉上,掌痕清晰可見,她啧了一聲氣憤的說道:“好好一個年輕姑娘怎麽被打成這幅模樣,太過分了!”
曼頓伯爵夫人不滿的說道:“你不要裝糊塗。”
“南茜,你當時應該再打一巴掌,現在這張不對稱的臉,我看得難受。”
走廊裏頓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想到,李瀾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
“想以多欺少嗎?”
霍克利先生一行人折返回來,安妮把事情的全過程告訴了他們,尤其聽到沃森罵桃樂西·吉布森使用的那些肮髒字眼,所有人都義憤填膺起來。
“夫人,關于您的女仆對我戀人的冒犯,還請你給我們個交代。”
霍克利先生神情冰冷,一副“不給他個滿意交代,這事絕對沒完”的架勢。
李瀾盯着沃森,看見她躲閃的眼光便知道她向她的主人隐瞞了部分真相,于是她意味深長的說道:“曼頓伯爵家的仆人好生奇怪,比他們的主人還自傲,敏感的像流亡皇帝。”
曼頓伯爵夫人的臉色五彩紛呈,張了張嘴愣是半句話也沒說出來。
“抱歉,打擾大家的雅興了,我得去看看我可憐的寶貝被關在哪兒。”
發現這邊對峙,在外面圍觀了大半場的拉什頓夫人突然插口道,她已五十四歲,比在場所有人的年紀都要大。
拉什頓先生解釋道:“她的哈巴狗蘇珊,旅行時寵物得待在籠子裏。”
“噢,該死,我們竟然擋住您的路了,作爲補償,拉什頓夫人,請你一定允許我們幫你找到蘇珊。”
拉什頓夫人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女士,那再好不過了。”
一群人從曼頓伯爵夫人身邊走過,統統無視掉了她那利箭般的目光。
李瀾走在最後,迎面遇到了曼頓伯爵,在曼頓伯爵夫人的錯愕中,她停在了她丈夫的面前道:“曼頓伯爵,曼頓家族是英國有名的政治世家,我聽說你有意競争内閣首相……恕我直言,您夫人的表現實在太不符合她的身份了,就這樣,祝晚好。”
李瀾漸行漸遠,身後曼頓伯爵鐵青着臉,狠狠瞪了他的妻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