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經紀人科林·莫裏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幹一場,尤其李瀾是他回歸電影圈的第一位客戶,a将來的活字招牌,被他寄予厚望。
他把行程表都安排好了,今天拍個電影,明天炒炒新聞,後天紅遍美國……很快他就能摘下“黑手科林”這個不光彩的外号,過上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顯然科林·莫裏斯忘了他們身處舊金山這個事實,所以當他和李瀾坐在客廳沙發上相顧無言,清閑到玩擲色子比大小點的遊戲時,他不由得渾身難受起來。
“我說赫本大小姐,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工?”
李瀾雙手合攏,使勁搖晃手心裏的色子,無辜的說道:“我什麽時候都行,關鍵是沒有工作找我呀。”
“你确定?如果你手頭沒有工作,那我開始聯系了,我這個經紀人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内發揮作用,也算是求仁得仁。”
“五點,該你了。”
科林·莫裏斯嘴角抽搐一下,認命的拿起色子,随便晃了兩圈扔了出去。
六點。
“又是我輸,算了不玩了。”
李瀾微微抱怨,接着話鋒一轉提到了正事:“康斯坦丁五月上旬拍攝新電影,我是女主角。”
“果然,那中間這三個多月,你不會想随便打發過去吧?”
科林·莫裏斯無奈說道,他算是服了她。
“經紀人先生,我們合同都簽了,我當然聽你的調遣。”
“既然你這麽說,盛情難卻,我現在就回洛杉矶聯系工作,你也盡快回去,越早越好。”
說話的功夫,科林·莫裏斯站到了門口。
“電話聯系,有情況我會通知你。”
李瀾張張嘴想告訴他什麽,科林·莫裏斯馬上打斷了她。
“對了,你的助理是個很可愛的姑娘,等你回到洛杉矶就能見到她,我相信你們一定會處得十分愉快。”
李瀾望着空無一人的門口,輕歎一口氣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打算下午回洛杉矶,咱倆可以一起走。”
科林·莫裏斯說走就走,毫不拖沓,李瀾中午去敲他房門一直沒有敲開,問過前台才知道人已經退房走了。
阿爾弗雷德離開的匆忙,李瀾自己身單力薄,他們開過來的汽車隻能留在酒店,以後再取。
下午,李瀾拒絕了肖恩·亨特的送行,在保镖們的保護下登上了返回洛杉矶的火車。
梅傑接到她今天回來的消息,特意在家裏備下晚宴,邀請了一大幫親朋好友爲她洗塵接風。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等到半夜躺在軟綿綿的被窩裏,李瀾舒心想着她要一覺睡到自然醒,反正沒有工作沒人打擾。
可世上有個含義頗豐的詞語叫“我想得美啊”――
第二天一大早,震耳的電話鈴聲響起,李瀾抓狂的把頭發揉成了雞窩,哀悼她那半路夭折的酣眠計劃。
康斯坦丁把見面地點定在了奧維拉街。
奧維拉街據說是洛杉矶最初的街道,居民們多是墨西哥人的後裔,街道兩旁設有許多墨西哥式的餐廳、珍奇商品店和攤販,偶爾街頭會出現吟遊詩人演奏充滿異國情調的拉丁樂曲,吸引過往行人一陣圍觀。
除此之外,整個洛杉矶隻有這裏的咖啡館提供添加龍舌蘭酒的咖啡。
李瀾趕到時,康斯坦丁正靠在椅背上,手裏端着一杯濃縮馬蹄鐵,神色不豫。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不滿意gb家的咖啡。”
“心情不好,再滿意的咖啡也拯救不了。”
李瀾瞄到他咖啡杯外沿附着一層細小透明的水珠,緊緊皺起了眉。
“你加冰了?”
“親愛的,沒有這些冰塊壓抑我心中的怒火,我早就發瘋了。”
“你以爲你是二十多歲的小青年,金剛不壞之身?你再折騰你的胃,疼起來有你好受的。”
李瀾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康斯坦丁,叫來侍應生把他的咖啡換了下去。
“是不是電影出了問題。”
康斯坦丁深呼出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說道:“上映日期被推遲了。”
“然後呢?”
李瀾等着他下文,如果隻是簡單的延時上映問題,康斯坦丁不至如此焦躁和憤怒。
“該死的比沃格拉夫!一群不識貨的蠢豬,他們讓我把電影剪成四本!”
康斯坦丁大聲咒罵,手背上的青筋和眼球表面的血絲因爲主人的憤怒而越發明顯。
李瀾愕然,原來如此,難怪康斯坦丁那麽大的火氣。
近年來,康斯坦丁對電影攝制技術的追求使他不願局限于單本影片的長度,開始向更加複雜的劇情長片發展。
随着多本影片在美國的逐漸興盛,比沃格拉夫見有利可圖,便允諾康斯坦丁拍攝兩本的電影。
1912年,康斯坦丁在加利福尼亞州拍攝了三部兩本影片,卻在上映時遭遇法國電影《伊麗莎白女王》、意大利電影《龐貝城的末日》《我的愛情不會死》等影片的沖擊而默默無聞。
從技術層面來講,歐洲這些電影遠遠比不上康斯坦丁的電影的水平,但是大制作大場面帶來的大片效應卻讓它們成爲了公衆的焦點。
以《龐貝城的末日》爲例,意大利片場不得不二十四小時輪班倒的拷貝母帶才能趕上發行的需要,五萬美元的投資爲制片方帶來了大約二十倍的回報,比沃格拉夫無疑受到這種“以小博大”的刺激,康斯坦丁拍攝《伯修利亞女王》的素材足以湊成一部長片,公司卻隻讓他剪出一部四本影片。
甚至因爲康斯坦丁的嚴格要求,《伯修利亞女王》的最終成本達到三萬六千美元,超出預算一倍,比沃格拉夫的負責人決定将他升職成不參與具體拍攝的制作總監。
同時爲了迎合長片走紅的需求,比沃格拉夫和劇院制作人約瑟夫·厄爾蘭格簽下協議,翻拍他們的舞台作品。
這一做法徹底激怒了康斯坦丁。
“那你打算怎麽辦,和比沃格拉夫硬碰硬?”
“我才沒那麽蠢。”
康斯坦丁自嘲道,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
“我已經和聯美信立的老闆艾特肯達成協議,以獨立制片人兼導演的身份加盟他們公司,年薪五千美元,除了常規作品,每年我有拍攝兩部自己的電影的機會。”
“很優待的條件,那你怎麽還是悶悶不樂的?”
“當初我請你擔任《伯修利亞女王》的女主角,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現在電影被剪的亂七八糟,你的銀幕處女作算是被我毀了,我能開心的起來才怪。”
“就這點事?”
李瀾哭笑不得,她從來不知道有“片場暴君”之稱的康斯坦丁還有如此敏感細膩的一面。
“咱們這個圈子哪有一開始就順風順水的,你當初的理想還是成爲劇作家呢,四處碰壁之後,現在不也成了知名導演。”
“還有,我從比沃格拉夫跳槽,之前答應你的女主角隻能作廢了,我剛剛加入聯美信立,沒什麽話語權,公司的電影要求啓用和他們簽約的演員。”
李瀾默然,現在她也感覺到問題有些棘手了。
康斯坦丁神色萎靡,他擡頭愧疚的看了李瀾一眼。
“我把你的情況介紹給了我一些圈内朋友,如果有不錯的電影或者适合你的角色,他們會告訴我。”
“真的康斯坦丁,我很高興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所以不要自責,你已經很棒了,有人找我拍電影我就拍,沒人找我我就幹别的,最重要的是享受過程嘛。”
李瀾這句安慰,既是說給康斯坦丁,也是說給她自己。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康斯坦丁能察覺出李瀾心中的失落,暗自下了決定,他一定會把她擦肩而過的女主角找回來。
兩人從咖啡館出來差不多到了飯點,一起吃過午飯,康斯坦丁下午還有工作,李瀾堅持不需要他的護送。
途中路過中央市場,李瀾折進去買了點水果,她時間富裕,手裏提着編織袋慢悠悠往公寓走。
還沒走近,李瀾就看見她家公寓外面的階梯上坐着一個女孩。
“赫本小姐!”
那女孩看到她回來迅速站起來,雙手搖晃,歡快的招呼道。
“對了,你的助理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李瀾突然想起科林·莫裏斯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試探的問道:“你是我的助理?”
“是的,我叫布蘭徹·溫斯萊特,請赫本小姐多多指教。”
“你随莫裏斯稱呼我赫本就好,進來吧,你要和我住在一起嗎?”
李瀾拿出鑰匙打開大門,把她的小助理布蘭徹請了進來。
“平時不用,我家離這裏挺近的,早上我騎着自行車很快能趕到,如果出差或其他特殊情況,我們就要住在一起了。”
“你先坐,白色茶壺裏裝的清水,另一個裝的玫瑰花茶,你喜歡喝什麽倒什麽。”
李瀾走進廚房,準備招待客人的水果和甜點。
這時,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布蘭徹,幫我接一下。”
“好的。”
……
布蘭徹放下話筒,走到李瀾身邊轉述剛才那通電話的内容。
“公寓管理處的電話,說有您的信,署名查理·斯特林。”
“你去取信吧,認識路嗎?”
布蘭徹點點頭,趕緊去完成她工作第一天的第一份任務。
李瀾站在水池邊洗水果,沉吟片刻摸不着頭緒,查理·斯特林給她寄信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