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堆着一座小小的柴禾垛,無心一腳踏上柴禾,随即一躍而起,竟然是竄上了張顯宗的肩膀,雙腿夾住對方的脖子,他一彎腰,正好緊緊摟住了張顯宗的腦袋。
張顯宗的面孔埋在他的胸腹之間,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了,發了狂似的轉身沖向院牆,他一下接一下的往牆上撞,想要把無心撞下來,而無心的後背接二連三的磕在堅硬的牆壁上,有心扭斷對方的脖子,可是腰間槍傷疼得厲害,讓他幾乎使不上勁。
葉想見狀,便拿起了顧大人的手槍,指向了張顯宗,當然了,也可能是指向了無心,不過葉想也不在乎,無心這貨畢竟是打不死的,就算是不小心打到了無心的身上,那也不過受傷,過一段時間就會再次複原,所以葉想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便勾動了扳機。
正在撞牆的兩人這時忽然聽到院内響起了一聲槍響,之後又是兩聲,
張顯宗立刻僵住了動作,無心擡頭望去,就見葉想拿着槍指着兩人。
院子裏面靜了一瞬,随即張顯宗身體一歪,帶着無心倒了下去。
無心立刻松開手腳爬了起來,而張顯宗姿态扭曲的趴在地上,後背已經被轟出了一個血窟窿,槍和槍是不一樣的,顧大人的盒子炮,威力和重量都隻比步槍差一點。
無心把張顯宗翻成仰面朝天,發現他大睜着雙眼,是個死不瞑目的模樣。
正當此時,一名副官氣喘籲籲的沖了進來:“旅座,咱們的人和敵人在村外交火了!戰況不明,您先撤吧!”
顧大人扶着門框站起來,心裏越來越清楚了,天旋地轉的一點頭:“好,撤!”
顧大人騎着高頭大馬都跑出村了,才徹底恢複了神智,他難以置信的問無心:“什麽?葉想把張顯宗斃了?”
無心趴在馬背上,點頭“嗯”了一聲。
顧大人立刻扭頭去看葉想:“葉想,你還真夠厲害的啊,一個道士居然還會玩槍,牛!”
葉想皺了皺眉頭,說道:“廢什麽話,還不趕緊走,難道你想留在這裏和敵人打一場啊?”
顧大人連忙說道:“哦,那就快撤吧!”
然後他又轉向了無心:“你總趴着幹什麽?”
不等無心回答,葉想便直接罵道:“混蛋,他給你擋了一槍,不趴着難道還要你抱着啊!”
顧大人擡手摸着頭頂青包皮,恍然大悟。
顧大人帶着部下親信成功突圍,因爲知道張顯宗已經死了,所以心滿意足的棄了唐各莊,另尋安全地方落腳。而村莊外的一場混戰結束,前來接應支援的張旅隊伍,終于在一場厮殺之後進入了唐各莊。
有士兵在一處院落裏發出了單槍匹馬的驚叫:“參謀長!參謀長讓人打死了!”
就在這時,一個滿身黑衣服的人直接飛了過來,若是嶽绮羅在這裏,就一定會認出這個人來,來人顯然就是嶽绮羅的師兄,空虛道長。
隻見空虛道長直接一章打在了士兵的眉心,士兵怔了一下,登時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而空虛道長随即蹲在張顯宗身邊,伸手一試,發現他的鼻端隐隐似乎還有一絲熱氣。
三下五除二扯開了他的軍服,空虛道長蘸着他的鮮血,在他胸前畫起了符,而張顯宗大睜着眼睛望向天空,仿佛有所感應似的,在空虛道長的身邊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張旅的士兵占領了唐各莊,可他們很快發現占領毫無意義,唐各莊孤零零的位于顧旅後方,顧旅随時可能反撲,屆時他們逃都逃得艱難,因爲此地距離文縣大本營實在是太遠了。
軍官們在村内搜查了一氣,沒有任何成績。忽然意識到參謀長一直不曾露面,有人慌張了,開始滿村子呼喚張顯宗,正是混亂之時,張顯宗出現了。
張顯宗渾身是血,破爛的軍服之中,可見裏面纏裹着襯衫撕成的繃帶,一步一晃的走到軍官面前,他沒有多說,直接下了撤退命令。
因爲參謀長受了傷,士兵理直氣壯的從村裏搶了一輛大馬車。空虛道長和張顯宗鑽進車内,張顯宗坐下之後,就不動了。
鮮血還在源源不斷的向外滲,空虛道長看了一眼張顯宗的樣子,就知道這人已經離死不遠了。
張顯宗想要眨一眨眼睛,可是眼皮已經不聽他的使喚。
馬車上了路,在辘辘的車輪行進聲中,他小聲的問道:“道長,我真的死了嗎?”
空虛道長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就算是你想死,沒有主上的吩咐,你也死不了。”
張顯宗雖然不知道空虛道長說的什麽意思,但是卻也知道自己不用死了,當即便笑了起來。
空虛道長站在張顯宗的面前,血迹斑斑的軍裝上衣已經脫掉了,層層纏裹的肮髒繃帶也解開了,胸腹間是手掌大的創口,鮮血流盡,可以看見皮下薄薄一層黃色的脂肪,以及青紫斑斓的混亂内髒。
呼吸的欲望消失了,一切欲望都消失了,他甚至感覺不到了痛苦,緩緩擡起一隻僵冷的手,他仿佛看到了一塊陰暗的屍斑,然而凝神望去,卻又沒有了。窗外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他扭頭凝視着大好的一派明媚春光,失去光澤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冰冷的淚。
“道長”他聲音喑啞的開了口:“我是變成丁大頭了嗎?”
空虛道長冷冷的說道:“沒錯,隻有這樣才能讓你永生!”
張顯宗高高大大的站在春光中,青灰色的面孔上面流露出一絲苦笑:“我想活。”
然後他轉向了空虛道長:“可是,也許我死了更好。”
“你錯了,死了會更痛苦,另外,難道你不想報仇嗎?不想殺了顧玄武報仇嗎?”空虛道長誘惑道。
“我想!我就算是死都要拉着顧玄武!”聽到空虛道長提到顧玄武,張顯宗的臉色頓時變得很是猙獰。
看到張顯宗這個樣子,空虛道長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