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樣的路?爲什麽我們沒有探到?”時遷皺起了眉頭,與其他幾個斥候目光交流了一下,那幾人都搖搖頭表示不知。
張憲道:“那條路很偏僻,出了山又轉回去了,時遷哥哥你們可能沒有細查。”
“是嗎?”時遷狐疑的看向地圖,想要找出自己漏了那條路。
楊相安慰他道:“山很大,時間又緊,沒探到那條偏僻小路,不是你們的錯。不過張憲你怎麽這麽熟悉那裏的道路?”
張憲禀道:“小人便是那裏人。”
“嗯?”楊相心中生疑,不确定的問道:“我記得你和你爹都曾說過,你們是益都縣人,怎麽又成了臨朐人?”
張憲道:“東主,小人一家是原籍益都縣,後來跟随禁軍搬到了臨朐縣。”
“這樣啊。”楊相點點頭,指着地圖道:“你去地圖前面爲大夥指出你說的那條路。”
“是。”張憲走到地圖前,接過時遷遞過來的木棍,看着地圖使勁撓着頭,一直不見動作。
他看了半天,終于轉過頭來,苦着臉道:“東主,我看不懂地圖啊!”
“……”楊相無語,心中罵道:“不懂何不早說,呆看個鳥?浪費大家時間!”
他又掃了一眼其他人,見他們都是一副懵逼樣子,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張地圖是他根據時遷的描述,運用後世的知識制作出來的,但這幫手下大都是文盲,直接拿出來講,也不知他們是不是和張憲一樣沒看懂。
“嗯,那個……”楊相揉了揉拳頭,問道:“你們能看懂嗎?”
結果不出所料。
隻見衆頭目誰也不吭聲,個個臉皮發紅,互相對視着,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茫然之色,頭一低都不說話。
靜了一會,就見牛贲抓了下大胡子,咧着嘴叫道:“俺老牛看不懂那鳥圖。”
楊相怒道:“我看你一直在點頭,還以爲你懂了,原來是不懂。不懂你點什麽頭?”
牛贲叫道:“咱見其他人都是一副很懂的樣子,連獨角龍這粗胚都人模人樣的看着圖直點頭,咱要是說自己看不懂,豈不被他們笑話。”
鄒潤很是惱怒,罵道:“又不是光我一個在裝懂,大家都在裝,牛二愣子你這鳥人怎麽單挑我罵?”
牛贲看了看身邊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抱着肚子笑道:“原來、原來這幾個鳥人也跟咱一樣,不懂裝懂呢。啊哈哈哈,笑死了俺老牛了!”
史進幾人很是尴尬,曹正心虛的解釋道:“我不是看不懂,我是……嗯,我大概看懂了。”
史進道:“這圖很是古怪,和我平常看到的圖不一樣,我盯着看了半天連方向都沒有搞清楚。”
“不過雖然看不懂地圖,但是時遷兄弟講的兩條路我還是聽懂了,不妨礙我的判斷。”
“對對對,地圖看不懂,但是事情我們都聽懂了,不礙着什麽。”其他人都紛紛說道。
楊相看了一遍,也就梅九和陳泰兩個書生一臉矜持的笑着,其他人全在嘴硬,不禁冒出一頭黑線。
“他娘的,演技都很高啊!”楊相瞪着這群裝比貨,不由歎道:“人家時遷看幾眼就明白了,看看他們。唉,同樣是武人,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現在不是教識地圖的時候,楊相無奈的一舉手道:“罷了,看不懂就在一邊聽着。張憲,你也不用指了,直接說吧。”
張憲把木棍交給時遷,低聲說了句:“時遷哥哥,待會完了你教我看地圖啊。”
時遷笑了笑道:“好。”
張憲面露喜色,振作精神講道:“沿着東邊大路出了山口,折向西行,再次進入魯山。前行二十裏,有個谷地,叫做石門溝。石門溝谷地廣大,有上千戶人家在此耕種,道路也通暢平坦。”
時遷疑道:“那石門溝人口多,是個大地方,我們也曾仔細探過,并沒有發現能繞過臨朐縣城和清風寨的道路啊?”
“哥哥且聽我說完。”張憲笑了笑道:“在石門溝南邊山腳下,有一條河,名叫小石河。這小石河由西向東流去,穿越重山,正好從臨朐縣城以南經過,直達清風山下。”
“原來是走水路啊!”時遷恍然大悟,感歎一聲,随即又疑惑道:“可是爲什麽當地百姓都沒有提起過這條河呢?”
張憲道:“這小石河水淺,行不得船,卻可以用小木排載貨飄到山外,因爲在深山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小木排?”楊相擔憂起來,問道:“我們車馬貨物沉重,小木排怎麽能托的起來?難道你想分散運出山?”
梅九搖頭道:“就算把人貨分散運出,可是沒了車馬,怎麽帶着财貨走路?”
其他人一聽,都喪氣不已,鄒潤嘲笑道:“果然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還以爲是啥好主意呢。”
崔道成也晃着光頭道:“小家夥還是太嫩,考慮事情欠周到。”
幾個人一起嘲弄張憲。
楊相見張憲一臉微笑,看起來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立刻喝止幾個嘴欠的:“休要碎嘴亂說,聽張憲說完!”
說閑話的悻悻的閉上嘴,楊相示意繼續,張憲冷笑道:“都當我年紀小靠不住是不是?”
“哼!”他挺起胸膛,傲然道:“河水雖淺,但我們可以築堰積水,提升水面,這樣就能行得大木排了!”
“什麽!!!”此話一出,一帳之人都瞠目結舌,下巴掉了一地。
這他`娘的,沒聽錯吧?就我們這百來号人要堵一條河?大話說的天都快捅破了!這小子不是瘋了就是太幼稚。
楊相也是又驚訝又失望,但他又不相信一向踏實的張憲會這麽不切實際,忍着急躁,揮手說道:“繼續說。”
張憲見楊相快要沒耐心了,不敢再賣關子,忙道:“那小石河陷在石山中,可以聚水而不外洩。河道又窄,寬最多不過四丈,多數地方隻有兩丈餘寬。而且從我們出發的河邊到山外河口處,隻有十裏多長的距離。隻要在河口處築一粗陋石堰,完全可以提升水面行大排。”
“啊!”衆人一聽,又都呆住了。這樣說來,堵河之舉不是空想,還真能行!
“呼。”楊相長籲了一口氣,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他滿心喜悅的站了起來,走到張憲跟前,使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高聲對帳内之人說道:“看到沒有?正所謂有才不在年高,張憲兄弟心思敏捷,敢想敢言氣魄大,我們一幹年長之人心眼卻僵化了,都要多學學他。”
“張憲兄弟果然聰明又膽大。”衆頭目算是服了,他們都明白自己絕對想不出、也不敢想這樣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