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兄弟,俘虜的山賊數目和繳獲的财物我和陳泰已記錄在冊,請你過目。”梅九站起身送上一本冊子。
楊相接過冊子看也沒看就放到桌上,直接問道:“大概有多少人和财物?”
梅九道:“村前戰場來了五百三十三個賊人,射死二十七人,射傷百餘人,未受傷者三百多人。時遷在山寨裏又捉了一百來個老弱傷殘之賊,現有活賊七百多人。還有二十餘個婦人在其中,皆是從附近村寨掠來的。”
楊相聽到李忠一夥劫掠周邊婦女,很是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吩咐道:“給那些婦人一些銀錢,放她們回家去,如有無家可歸的就收留在我們營中。”
梅九應了一聲,繼續說道:“繳獲刀槍器械六七百數,不過大多是不堪用的廢鐵。山上陳泰上去清點過,搜出銀錢一萬一千多貫,米糧六百餘石,其他散碎貨物無數。”
“所獲财物,不論廢鐵錢糧,都收起來,好生保管。”
“是。”梅九彙報完了,剛剛坐下,就見牛贲跳了起來叫道:“東主,那些賊人賊性難改,趕緊分到各隊,讓大夥好好調教這些廢柴!”
其他幾個軍頭紛紛出聲應和,他們都認爲楊相會收編這些山賊壯大實力。等分了着六七百人,幾人手中掌握的人數就能立刻擴充十倍!哪個軍頭不歡喜?
楊相卻沒有說話,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了好一會,轉過身來說道:“俘虜暫時不會收編,你們莫再多問。”
“遵、遵命!”衆軍頭都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言。
楊相又問時遷道:“你從後山偷襲賊寨,我看山上起火了,沒有一把火全燒了吧?”
時遷道:“放火隻是驚擾賊人而已,後來發現山上全是老弱殘賊,沒殺一人就投降了。小人一夥便撲滅了火,把賊人都收押了,寨子裏的财貨也收集起來。”
楊相點點頭,指示衆人道:“把山上财物都運下來,再把俘虜都關到山寨裏,史進、牛贲、崔道成、丘小乙,你們四隊分兩撥看守俘虜,每撥一天輪換。”
衆人領命而去,楊相把梅九單獨留了下來。
在他們一夥人中,要論眼光見識、計謀手腕,梅九這個曾經的滑吏比其他人強出太多。自從上次分隊之事後,楊相才意識到梅九的重要性,對他也看重了許多,很多事情都會和他商議。
“梅先生,你認爲該如何處置這些俘虜?”楊相态度恭謹的問道。
梅九撫着長須笑道:“楊家兄弟你心中早有定計,何必問我?”
楊相揉着額頭愁道:“我隻知道不能收編他們,卻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們。”
“哦?把你的想法說來聽聽。”
“要是我們能有塊穩定的根據地,這些俘虜自然一股腦全部收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實在不能收容他們。”
楊相坐到梅九身邊,繼續說道:“桃花山地勢雖然險要,卻不是個安家的好地方。這裏沒有退路,離青州城也不遠,官兵随時可能到來,我可不想被官兵堵在山上做野人。”
“而且周邊又窮困,除非我們像這夥山賊一樣,騷擾村坊,四處劫掠,否則絕對養活不了這麽多人,哪怕有錢也不行。
“所以此地不能長留,必須要另尋出路。但是在尋找到合适的落腳點之前,我們還要穿州過縣,很可能會被官兵圍追堵截。”
“如果是之前的小隊伍,我們還可以裝成官兵糊弄一下,可是再帶上這些惡習滿身的山賊,隻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蹊跷來,能混過去才怪呢!”
說到這,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歎道:“戰前隻想着一勞永逸解決賊人,沒想到抓了塊燙手山藥。殺也殺不得,放了又會危害周邊百姓,收到身邊更是累贅,實在讓人頭疼。”
梅九想了想,說道:“怎麽處置賊人,我暫時也想不出好辦法來。不過我有個好去處可以指給你。”
楊相問道:“是哪裏?”
梅九道:“此去西南方,郓濟兩州交界處,有一水泊,乃是黃河洪水泛濫至梁山腳下,與古之巨野澤相連而成,名叫‘梁山泊’。此水泊港汊縱橫數千條、四方周圍八百裏,乃是落草之人的絕佳去處。”
“原來是梁山泊啊。”楊相有些失望,搖頭說道:“我也曾想到過去梁山,可是那裏距離青州足有五百多裏地,中間隔着好幾個州縣。我們一夥被通緝的反賊,拖家帶口的,想到達梁山談何容易?”
梅九笑道:“路途雖遠,其實也不難走。”
楊相精神一振,拱手道:“還請先生指教。”
梅九手指蘸水在桌上畫道:“我們可以出沂山到沂州,然後便扮作客商,分散坐船沿着沂水南下直到運河,再由運河到梁山水泊即可。”
“水道上船隻往來衆多,十分繁忙,人群如織,我們混在其中很難被發現。而且坐船速度快還省力,最多十天就能到達梁山水泊。”
楊相聽了他這個計劃,又驚又喜,做賊半個多月了,一直在慌不擇路的亂撞,現在總算有了清晰的目标了。
“就按先生說的辦。等處理好了俘虜之事,我們立刻出發。”
梅九笑着去了,楊相心情大好之下,靈感突現,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又命人叫來李忠、周通二人。
兩個新投的頭目匆忙趕來,拘謹的站在楊相面前問道:“東主招我們來有何事吩咐?”
他們也學着一些人用‘東主’稱呼楊相,希望能向楊相表明自己的依附态度。
“二位兄弟請坐。”楊相讓他們坐下,親手爲他們倒了兩杯茶,李忠二人誠惶誠恐。
楊相坐正了,開口問道:“周通兄弟,劉先生給你看過傷了嗎?傷勢如何?”
周通道:“劉先生已經給我上過藥了,還用針縫住了傷口。”
“嘶!那個疼呀,小人痛的差點逃了。”他摸着屁`股,一臉痛苦狀說道。
李忠笑道:“你那點傷有什麽臉叫苦?你可聽劉先生說東主是怎麽治傷的?”
周通叫道:“東主是關二爺再世,我哪能跟東主比?”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楊相笑着擺擺手,收起笑容,表情嚴肅起來:“我這有件事情還要拜托二位兄弟去做。”
李忠二人忙正色道:“上刀山下火海,東主盡管吩咐。”
楊相道:“我們馬上就要離開桃花山往他處去了,爲了不驚動沿路地方,還要繼續扮作剿賊官兵趕路。”
“既然是剿賊官兵,必須有賊可剿,才能讓人信服。所以就委屈二位兄弟,暫時還做山賊,你們一路逃,我們一路追,這樣便能順利趕路。不知二位兄弟意下如何?”
李忠和周通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不情願,不過他們剛投楊相,不敢表達不滿,都慷慨應道:“東主有托,小人敢不從命!”
“那好。”楊相點點頭,附身對二人囑咐道:“你們聽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