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不敢再松懈,增派了哨探,命令他們伏在村子四面,緊密監視各處道路,以防山賊從别路偷襲。同時又命時遷設法潛入桃花山寨中,探查賊人動靜。
監視手段還是太過被動,梅九又想出一條牽制賊人的計策,楊相欣然從之。
他立刻派出幾匹快馬扮作信使,背上插着小旗子,每日故意從桃花山下大路疾馳來往。好讓山賊以爲山内外的官兵在緊急聯絡,大股官兵很快就要進山,以誘使賊人收縮防守。
然後又開始緊鑼密鼓布置防禦,一連規劃了兩道防線。
先花錢雇傭村民在交戰的路口處用石頭砌築了一座兩丈高的關口。
這關口其實隻是卡在山路上的一道厚重的高牆而已。中間開了道口子,頂端架着橫木,可容七八個人在上面防守。
關下安了一道用粗木制成的木栅門,異常牢固,底部嵌到凹坑裏之後,用斧頭都劈不開,隻能從上方吊起。關後還備了大量滾木礌石、石灰柴火等防守物資。
又在營地四周沿着打谷場直到劉家莊園的後牆,圍起了一道用樹枝和荊棘堆積而成的栅欄。這種栅欄看着疏漏,其實十分難以翻越,連野豬都鑽不進來。栅欄上隻留兩道門進出,四角各有一座簡陋的望樓。
因怕被村民識破真面目,楊相嚴禁手下之人和村民接觸,也不準村民靠近營地,所以栅欄的建造全由自己人來完成,隻要求村民幫忙收集雜柴送來。
整個工程并不大,石頭木頭等材料也到處都是。村民既能得到保護又有錢賺,工作熱情很高,男女老少齊上陣,雙方上千人一起動手,不到三天就完工了。
有了這兩道防禦工事在,戰力低下的山賊全死光也攻不下來,大夥總算能安下心來養傷了。
……
轉眼十來天過去了,山賊再也沒有下過山。據上山偵查的時遷回報,他們果然中了計。
爲了抵禦即将到來的大軍圍攻,山賊們也忙着伐木鑿石,加固工事。把半山腰的樹都砍光了,寨子裏的石頭堆積如山,還在寨門口挖了個金湯坑,所有人的屎尿都拉在裏面,又灌水浸泡,簡直臭翻了整座山。
雙方都在建工事,山上的賊人一直不停的忙死忙活,已經建好兩道工事的‘官兵’卻安定了下來,過了一段難得的安閑日子。
這日晌午,天氣晴朗,楊相隻穿條短褲坐在帳篷口閉目養神,臉上一副惬意的笑容——劉村醫帶來消息,史進挺過來了,已經能跑能跳了。
“這個鳥人,吓死我了!”楊相心裏罵道。
剛從溫泉回來的劉村醫正站在他身後,拆他身上的布條,也是一臉輕松:“張指揮,你的傷口都已愈合,可以使刀弄槍了。”
“多謝老先生了。”楊相站起身來穿上衣服,對劉村醫恭敬的彎腰施禮。
劉村醫拱手笑了笑,背起藥簍說道:“輕傷之人皆已傷愈,溫泉那裏重傷的死了三個,殘了兩個,剩下的由那王金定照顧着,過不了多久就能康複。将軍這裏已經無事,老夫要告辭了。”
楊相怎麽舍得讓他走,忙道:“老先生且慢。我等駐紮山中,以後與山賊不斷作戰,會有許多傷亡,還請老先生留在我軍中,救我受傷兄弟性命。”
劉村醫撫須道:“山中多有百姓受傷,我不能長留這裏。”
楊相勸說道:“老先生你擅長的是醫治金瘡,山裏人煙稀少,一年能有幾個百姓受創傷讓你去治?你的本事在軍中才能一展所長,憋在山中空耗了一身醫術。”
劉村醫猶豫了,感慨道:“我年輕時也曾到繁華之地行醫,無奈被醫行排擠,不能立足。又投到禁軍去做軍醫,卻又因看不過軍中腐敗,棄職而走。四處碰壁,心灰意懶之下便回到山中做了遊腳郎中,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楊相信誓旦旦道:“我願聘先生來我軍中做軍醫。如果哪裏看不過眼,你可以告知與我,我一定改進。若是過的不順心,随時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先生。”
“哈哈哈哈。”劉村醫忽然笑了起來,放下藥簍道:“其實楊保早就說服我了,老夫也喜歡你們這群精神昂揚的官兵。我來找将軍隻是想确認你的意思如何。既然将軍決定聘用與我,我劉長餘願意爲将軍效勞。”
楊相大喜,總算把這老頭騙到手了,又加了一重保險道:“老先生要随軍,居所不定,家人不能落下,我這就讓人去接你家人來營地住下。”
劉長餘道:“我有二子,皆已成家立業,不用管他。不過還有個外甥女跟我學醫,她也精通醫術,已經到了鯉魚谷,這些時日一直在我身邊幫我,我帶她在身邊即可。”
“好好好,親人陪在身邊最好。”楊相大喜,沒想一下來了兩個好郎中。有了家人牽絆,日後就算他們知道了真相,想走也沒那麽容易了。
劉長餘待了一上午,又回鯉魚谷去了,楊相送他離去,興奮的哼起了小曲。目光掃了一遍自己的領地,看到籬牆内生機勃勃,感到一股力量在胸中滋生。
營地裏的人們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群體,婦孺老弱在洗衣做飯劈柴喂牲口,悠閑又安詳。年輕男人和小孩則是另外一番景象,都彙聚在營地東邊,精壯的漢子在打熬筋骨,頑皮的孩子湊過去追逐打鬧,熱鬧非常。
在喧鬧的人群之中,楊相看到一個精赤上身的少年正端着長槍練武,曹正背着手站着旁邊指點。那少年全神貫注,肌肉筋凸,練的滿身大汗,——卻是張憲。
楊相已經把張憲調來在身邊做了個親衛,平時使喚,空暇時便讓他去找曹正學武。
此時二人身邊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小孩,都眼巴巴的看着張憲,無比羨慕他的好運。
楊相走進圈子問曹正道:“這小子如何?”
曹正贊道:“悟性好,能吃苦,還有一股狠勁,天賦比我高十倍。不過你收的徒弟,爲什麽要我來教?”
楊相一拍他肩膀笑道:“不是什麽徒弟,他也是我們的小兄弟,誰都可以教他武藝。不過我和其他幾個人的武藝你還不曉得?都粗糙的緊,怕把這塊好材料教廢了。你是名師教出來的,槍法嚴整,一定能把他調教好。”
曹正道:“我肚裏的貨可不多,等史大郎回來,還是讓他教吧。”
“嗯,我們一群人就史大郎的造詣最高。”
楊相招手叫來張憲,指着曹正說道:“我那裏沒甚事,你無事就去劉家後院找他請教。”
張憲喜道:“好,我白天練完,晚上再去找曹家哥哥。”
曹正哭笑不得:“你還真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