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相解釋道:“我們是青州府衙派出的探路廂兵,進山是爲了查探山中賊情,待探明賊情回報,不日就會有大軍來剿。”
“老人家,莫非你們這裏便有山賊?”
老漢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夥山賊和我還有些瓜葛,将軍且聽我細細說來。”
“此間叫做桃花村,鄉人都叫老漢劉太公,這桃花村後邊是桃花山。數月前……”
原來桃花山上最近來了兩個山大王,二人聚了五七百賊人,在山頂紮了寨栅,攪擾村坊,打家劫舍。
當地百姓不堪其擾,報了官。縣裏、州裏都曾派了官兵來剿捕,打了幾場,奈何不得他,又見山勢險要,攻打不下,便退走了。
桃花村就在山賊腳下,不敢惹他,隻好交好于山賊,每月都要進俸米糧果蔬與他。雙方倒也相安無事。
半個多月前,那山寨二大王來到桃花村收進俸,看上了劉太公年方十九的女兒。也不管劉太公願不願意,說要入贅劉家,撇下二十兩金子和一匹紅錦,晚上就要來入洞房。
劉太公雖恨,卻不敢違逆,正憂愁時,莊上來了一個投宿的莽和尚。那莽和尚好生膽大,扮作新娘子藏在新房裏,痛打了二大王一番,又一個人把幾十個山賊打的落荒而逃。
然後惹來山賊大王帶着大隊喽啰前來報複,見面才知莽和尚是他舊識。雙方交涉一番,在那莽和尚的勸說下,劉太公納還了金子緞匹,二大王也折箭發誓退了婚事。
“賊人倒也守信,此後便不來強奪我兒,隻是那二大王依舊常來我家騷擾。他言道:雖然答應不用強,但他是君子求淑女,乃人倫常情。硬是谄着臉糾纏小女,不時送上禮物讨好我兒。我也不敢把他如何。”
劉太公苦着臉歎道:“唉,可憐我隻有這一個女兒,還指望招贅個好女婿養老呢,怎能嫁于他一個做賊的。”
楊相對他家女兒之事毫無興趣,隻是擔心自身安危,急忙問道:“太公可知,這桃花山賊近日會下山嗎?”
劉太公道:“他們一個月會來收一次進俸,這個月的進俸前幾天剛剛收走,肯定不會再來。隻是那二大王,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竄下山來,到我家裏搗擾一番。”
楊相聽得緊張,婉拒了劉太公設宴招待,忙回到門外和衆人商議道:“賊人随時可能會下山,我們人馬疲憊,又都有傷在身,若山賊大股湧下山來,怕不是對手。”
衆人皆憂心不已。沒想到剛進山就遇到了山賊,走也走不動,打也打不過,該如何是好?
楊相沉思一會,決定冒一次險,說道:“那二大王也不一定會來,大夥先住下來,等恢複了體力,我等便不懼他。”
他又指點着周圍地勢說道:“這村子地勢适合防守,我們弓弩甚多,隻要守住村前的山路,就憑他四五百個無甲山賊,絕對攻不進來!”
幾個人一起看向那個要命的山口,都不由捏緊了拳頭。
“莫再猶豫!”楊相振作精神,大聲命令道:“時遷兄弟,你速速在桃花山腳伏下哨探,一旦有警,立刻來報。”
“是。”時遷領命,急急去安排了。
“曹正兄弟,你把兵甲和要緊的财物都運到莊園裏去,再挑幾個可靠的兄弟住到那裏看守,不要讓任何外人靠近。”
“是!”
“其他人和車馬都帶去後面的打谷場,在那裏搭建帳篷。”
“遵命!”
看着衆人離去,楊相長籲一口氣,自語道:“我就不信運氣這麽差,會在最虛弱時被山賊襲擊!”
他和劉太公一起來到後院,看着衆手下卸下騾馬,搬運軍資。
劉太公在一旁問道:“還未請教将軍高姓大名?”
楊相道:“我姓楊,是這一指揮人馬的指揮使,太公叫我楊指揮就行,剛才那位是曹虞侯。”
劉太公道:“原來是楊指揮使。楊指揮你們隊裏爲何還有婦孺老弱?”
楊相早就想好了言辭,答道:“魯山之中盜賊甚多,截斷道路,使商旅不通,慕容知州要發大軍徹底剿清賊人。我們一支人馬不但要探路,還要在山中設立巡檢兵營長駐于此,所以帶着駐守官兵的家屬。”
“這是青州兵馬都監黃信大人的調兵令,請太公過目。”楊相從懷裏拿出梅九僞造的公文遞給劉太公。
劉太公接過來匆忙掃了一眼,果然是官府公文格式,上面還蓋着兵馬都監的大印,哪裏敢懷疑,忙交還回去說道:“不用看,不用看,我相信楊指揮。”
他歡喜道:“好好好,實在太好了!官兵若能剿滅山中盜賊,我等山民從此就能安心過活了,我兒也能逃出賊手。”
二人正談着,曹正從屋裏出來,拍着衣服上的土說道:“哥哥,要不咱們擠一擠,讓重傷的兄弟也住進來。”
楊相想了想,搖頭道:“不用了,住在營地有家屬照顧會更好一些。”
他扭頭問劉太公道:“我們昨晚和一夥山賊惡戰,死傷了不少兄弟,現有數十輕重傷員,太公你村裏可有郎中?”
劉太公道:“村裏正好有個會治外傷的老郎中,我立刻派人去請他來給官兵治傷。”
“有勞太公速請那郎中來。”
楊相看曹正忙完了,暗中囑咐他藏好幾箱财寶,便辭了劉太公,從後門出來往打谷場而來。
那打谷場離劉家莊院不遠,幾步就到。隻見一圈綠樹圍出三四畝大小的一塊空地,中間是一盤石磨和一口井,邊上還有幾個大草垛。
大隊人馬剛剛趕到,數百人和上百頭牲`口在場上擁擠着。大夥正在幾個頭目的指揮下東奔西竄的忙碌,有的牽牲`口,有的卸車,有的搭帳篷,有的去草垛上抱幹草,場面亂哄哄的。
“沒有明确分工,效率實在太低!”他歎了口氣,過去發号施令。
有了他的統一指揮,人群立刻恢複了秩序,場面井井有條,很快就紮好營地,安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