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相騎着自己的黃鬃馬,帶着一夥騎着驢騾的莊客走在最前面,中間是車隊,押後的史進也騎着馬帶着一群‘驢騎兵’。
衆莊客都身穿盔甲,裝束一緻,手裏拿着刀槍盾牌和弓弩,還打着繳獲來的青州廂兵旗幟,看起來和廂兵沒任何區别。
這是楊相想出來的計策——冒充廂兵趕路。
走到官道岔路口,時遷便和六七個莊客過來辭行:“東主,我們去了。”
“嗯。”楊相看了看,都是機警之人,吩咐道:“都機靈一點,遇到危險就逃,保住性命要緊。”
“東主放心。”時遷幾人拱了拱手,散開來向不同的方向去了。
他們是楊相派出去做哨探的,楊相給他們配了繳獲的三匹戰馬和能走的大騾子,命他們到各處探聽消息。
踏上官道,楊相帶隊往西南方向的一條路走去,牛贲遲疑道:“東主,走正南方向離山更近。”
楊相道:“正南方的山太小,我們進去不但躲不了,還拖慢行進速度。東南方的山倒是高峻,可是離青州城又太近,隻有往西南方向走了,雖然有一百多裏的路程,但是也别無他途了。”
一路疾行,過路行人和村民來打問,衆人一概道是青州兵馬都監黃信的手下,被調往沂山立寨防賊,所以帶着家屬辎重。路人皆不生疑。
走了一整天,中間休息了兩次,趕了六十多裏地,人馬俱疲,日落時楊相命令紮營造飯。
沿路有很多村落,但是怕露出馬腳,不敢住進去,就在野地裏支起了帳篷。好在他們手裏有一批軍用帳篷,足夠四五百人用,可以保證所有人都不用露宿。
衆人卸下物資,都忙着做飯喂驢搭帳篷,楊相也沒閑着,在人群中巡查慰問鼓舞士氣。他見大多數人都随遇而安,似乎沒有逃走的想法,心中寬慰不少。
走到一處樹叢旁時,忽然聽到樹後有人說話:“……走還是不走?”
聽到個‘走’字,楊相的耳朵一下豎立起來,立刻停下腳步靜靜的聽着。
“我不想去落草。不是怕死,而是山上吃土喝風的日子,還不如死了好。”
“俺也是,俺家裏還有老小呢。”
“今天和廂兵厮殺,實在沒有選擇,不過我們也算對得起楊捕頭了。”
“偷偷走還是當面向楊捕頭辭别?”
楊相聽出來是那群各鄉來的好漢。他們要走,楊相絲毫不感到意外。
隊伍裏的莊客依附于楊相,和楊相命運緊緊相連,所以不會離棄楊相。新投的流民哪怕落草也比之前當乞丐被人淩辱要好,況且這些流民都是殺過人見過錢的,甯死也不會再做流民,自然也不會走。
而這些各鄉來的好漢則不同。他們在本地都混的不錯,大都有家有業,還有不小的名望,又不是活不下去,跟楊相去落草的确不情願。
“與其各懷心思,不如好聚好散。”楊相心道,正想露面,又聽一個好漢說道:“你們還回得去嗎?”
“這話怎麽說?”
“嘿嘿,我們都是鄉裏有名号的人物,熟人仇人都知道我們來投楊捕頭。楊捕頭殺官造反之事傳出去,哪個不知我們也參與了?你回去就等着被逮斬首吧!”
“啊!”幾人驚呼起來,一時無語。
那好漢又道:“事到如今,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落草雖苦,但是楊捕頭是個有本事的,說不定哪天受了招安,我們都能封個官做。”
幾人沉默了一會,都歎氣道:“看來隻能如此了。”
楊相聽到這,不由一笑,沒有打擾他們,輕輕走開了。
吃晚飯時,幾百人都安安靜靜的的坐在各自的帳篷口,隻有孩童在玩鬧。這時卻從車上跳下一個人來,茫然四顧,嘴裏叫道:“這是哪裏?我記得在楊家吃酒呢,怎麽到了野外?”
他使勁揉着太陽穴,還是沒想明白,便抓住一個路過的流民莊客問道:“這是什麽地方?你們是什麽人?”
那流民莊客一把推開他,罵道:“老家夥倒是睡的香!爺爺們又是厮殺又是趕路,累的要死,你這死豬卻睡了一路。”
楊相聞聲看去,原來是梅九。
他知道梅九也完蛋了,便把他一起帶着逃走。這滑吏在楊家喝醉,一覺睡了一天一夜,直到這時才醒。
“梅押司,你睡得可好?”楊相走過說道。
梅九看到楊相,急忙過來抓住楊相的衣襟問道:“楊相,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到了這裏?”
楊相笑道:“就在梅押司你睡覺的時候,我們殺官造反了,現在正在逃亡途中。”
“什麽!”梅九驚的呆若木雞,嘴巴大張着,口水流下來了都不知道。
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瘋一般叫道:“我沒有造反!是你楊相造反,我梅九沒有造反!”
楊相壞笑道:“劉正心向知州告發你我勾結,盜竊官庫盔甲,知州派了兵馬都監黃信帶着幾百人來抓人,被我殺敗了。哈哈,我們現在都是反賊了!”
“你、你、你……”梅九氣的眼睛血紅,猛地撲上來抓撓楊相,嘴裏不停罵道:“是你害了我!楊相,我和你同歸于盡!”
“哈哈哈哈。”楊相邊笑邊躲閃。
梅九趴到他身上撓個不停,又從旁邊搶過一把刀朝楊相撲來,吼道:“我要殺了你!“
楊相看着他的刀劈到眼前,動都沒動,梅九卻砍不下來,隻是咬牙切齒的尖叫:“我砍死你這個奸詐之徒!”
楊相冷笑道:“砍呀!你怎麽不砍了?”
“我砍……”他作勢又要砍,卻還是不敢砍下來,臉上肌肉都快抽筋了。
“你梅九什麽膽子當我不知道?還砍人?小心把自己鳥砍了!”楊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刀奪了過來。
梅九坐倒在地,委屈哭嚎了起來,周圍人都哈哈大笑。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楊相整了整衣服罵道。
看他哭的傷心,又好聲安慰道:“你想回去我不攔着,不過我勸你還是跟我去當山大王爲好,劉正心已經被我殺了,慕容彥達饒不了你。”
說着不再管他,轉身走了。
梅九哭了一陣,又發了一會呆,一抹眼淚站起身來,走到飯鍋前對做飯的女人發脾氣道:“快給本大王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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