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迅速取出裝好的戰利品和盔甲,搬到毒焰鬼王預備的那七八頭驢騾背上,又從蘭容寺裏找了一輛車,裝了戰死五個流民的屍體。
忙完之後,全員在前院整隊,準備出發。
楊相視察了一遍隊伍,見驢騾身上都馱着麻袋,每頭牲口都由一個手下牢牢牽着,曹正和時遷也各牽着一頭大騾子站在隊伍中間。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兩頭騾子身上麻袋上,不動聲色的對曹正二人道:“怎麽樣了?”
“哥哥放心,絕不會出問題。”曹正應道。
楊相點點頭,走到騾隊後面,這裏站着十多個年輕尼姑,都抱着包袱,一臉憧憬的小聲議論着。見到楊相過來,立刻低頭不再說話。
這些尼姑都是被楊相手下人拐走的。在還俗尼姑中,有一半跟了他的手下,都是好漢、莊客還有曹正的刀手幹的好事,流民一個都沒有。
在十幾對野鴛鴦的哀求下,他勉爲其難的答應帶上這群爲愛私奔的尼姑。
看了尼姑們一眼,沒有說什麽,楊相回到隊伍前面,高聲叫道:“我們回家!”
“走喽!”衆人興高采烈的出了大門。
到了山路岔道口,楊相帶着大隊人馬繼續沿大路下山,又分出牛贲一部分人去枯水蕩砍賊道士的首級。楊相昨日忙碌,差點忘了這個時代是按首級算軍功的,那些腦袋自然不能白白扔了。
隊伍走到山下,路過一個小村莊,村裏人把昨日官兵主力丢失的十幾輛驢車,以及車上辎重,全都原封不動的還給了楊相。
楊相被村民的淳樸感動了,于是就将車上裝的糧草、食鹽、鍋竈、衣物等生活物資全都送給了他們做獎勵。剩下的帳篷、兵器、草藥之類軍資連同車馬,則毫不客氣的全部收入自己囊中。
騰出車輛後,便把錢财裝車,尼姑、傷員也都上了車或者騎上了驢騾。沒有了這些人的拖累,隊伍的行進速度立刻快了很多。
一個多時辰後,在樹林邊上和牛贲等人彙合了。
楊相讓史進、曹正和時遷帶着大隊人馬先回西河村去,自己則和牛贲選了二十個人高馬大的手下,提着賊人首級,往縣城而去。
到了縣城南門外,早有先回城的土兵散播了消息。臨淄百姓昨日剛剛得知縣兵大敗的消息,全城震動,正都恐慌時,又聽到楊相得勝而歸,驚喜難當,都走出家門來迎接。
楊相遠遠看到大群人站在城門口,忙命令手下都把首級挑在刀槍上,排着整齊的隊列,雄赳赳氣昂昂走了過去。
百姓們想要圍上去慰問,德高望重的士紳已經準備好了慶功酒和一套說辭。正喜笑顔開時,猛然看清楊相一夥人滿身血污,手裏舉着血淋淋的人頭,帶着濃重的腥風而來,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個個腿軟,不敢上前。
這些百姓一百多年沒經曆過戰亂了,哪裏這種血腥場面?一時鴉雀無聲,連小孩都不再嬉鬧叫喊。
楊相就是來示威的,見人群不敢靠近,也不理會,昂首闊步,直往城門裏走去。
擋路之人慌忙讓開一條路,守門的小吏屁滾尿流的搬開收錢的桌案,後背緊貼着牆壁,踮起腳尖瞪大鬥雞眼,近距離看着殺氣騰騰的剿賊縣兵進入城裏。
街道上也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男人和閑漢在吹牛裝好漢,大姑娘小媳婦磕着瓜子聊着天。就連平日不抛頭露面的大戶人家小姐,也都在臨街的二樓窗口現身,興緻勃勃的前來觀看楊捕頭的神威和剿賊官兵的雄姿。
結果不但讓她們大失所望還被驚的魂飛魄散。
楊相一夥挑着呲牙咧嘴的人頭,張牙舞爪而來——這哪裏是‘雄姿’?分明變态殺人狂!
他們走到哪裏,哪裏的圍觀群衆就立刻亂了套,尖叫的、暈倒的、搶救的、亂竄的,街面上頓時成了一鍋粥。
好在人群再混亂,也沒人敢沖擊他們的隊伍,楊相面色冷酷的帶着一群殺人屠夫,踏着重重的腳步,直到縣衙前門。
那劉正心昨日逃回來,吓得渾身無力,直到現在還卧床不起。
正迷糊時,忽然聽到外面人群的驚叫之聲,一個骨碌從床上滾了下來,連滾帶爬的往外便逃,嘴裏歇斯底裏的大叫:“來人呐,快護送本官逃命!”
仆人趕到,一頭霧水道:“老爺,爲什麽要逃命?”
劉正心光着腳邊跑邊罵:“蠢貨,你聽外面的叫聲,一定賊人進城了,還不跑等死嗎?”
仆人反應過來,忙追過去抓住他,大聲叫道:“老爺,别慌,不是賊人進城,是楊相進城了。”
“是楊相嗎?”劉正心依然驚魂未定,又問道:“楊相回城,爲什麽城裏人會驚呼?難道他也造反了?”
“不是,老爺。”仆人心有惴惴的說道:“楊相那鳥人砍了好多惡心的人頭回來,挑在槍上故意吓唬人,百姓們都被驚到了。他現在到了縣衙外面,要拿人頭向老爺你邀功。”
“是這樣啊。”劉正心總算放下心來,一下歪倒在地,有氣無力道:“就說我病了,受不得他們的煞氣沖撞,讓他們先回去。”
仆人出去不久又跑了回來,哭喪着臉道:“老爺,楊相那厮要老爺出榜安民,向全縣宣揚他的戰功,還要老爺向州裏上報他的功績,否則他就把人頭都堆到老爺床前。”
劉正心身心俱疲,虛弱的一揮手道:“讓他去找梅九,想寫什麽寫什麽,然後蓋上我的大印就是了。總之他要什麽就給什麽,趕緊打發那個煞星離開,老爺我需要休養。”
看仆人走了,劉正心猛地一爪摳在地磚上,低聲咆哮道:“楊相,先讓你猖狂幾天,本官早晚要弄死你!“
“哎呦好疼!指甲戳斷了!”
仆人去告知了楊相,楊相心中得意,到後面公事房去找梅九。
梅九正笑吟吟的撫着長須在門口等着他:“楊捕頭,沒想到你運氣如此之好。恭喜恭喜。”
“哼。”楊相冷哼一聲道:“是爺爺我拼死換來的,不是什麽運氣!”
他又換了笑臉道:“梅押司,縣令的吩咐你已經知道了吧?快寫公文吧。”
梅九笑道:“知縣大人讓我随意寫,既然這樣,我再錦上添花,把楊捕頭的功績好好修飾一番,寫完就立刻派人送出去。”
“哈哈哈。”楊相大笑道:“我信得過梅押司。”
“人頭我都扔門口了,你可派人去檢收。”楊相拱手道:“明晚我在家裏大擺筵席,縣裏的熟人我都請了,押司你一定要賞臉來赴宴。”
“那是自然。”梅九微笑道。
“告辭。”楊相轉身離去,眼角忽然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灰溜溜的跑出大門,不禁嘴角一挑道:“無膽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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