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身材瘦小的劉正心被八尺壯漢寇猛提在空中,猶如拎着孩童般縮成一團,吓的面無人色,身子抖的像篩糠,牙齒咯咯直響。
他見到楊相一夥人,如見幼兒見了父母一般激動,眼放喜色,高呼道:“楊相,楊捕頭救我!”
楊相驚道:“你們怎麽落入賊手了?”
劉正心哭道:“我們被打敗了!”
“那些膽小的鄉兵不頂事,見到賊人殺來全逃了,丢下本官不管,就連本官的騾子也尥蹶子扔下本官自顧自的跑了。本官哪裏跑得過他們那些泥腿子和牲口?所以被賊人所俘。嗚嗚嗚,楊捕頭,那些快救我啊!”
“難道山裏還藏着大隊賊兵?”楊相神色一緊,忙問道:“有多少賊人攻擊你們?”
“這……有……”劉正心面露慚色,低下頭吭吭巴巴道:“隻有……十幾個。”
“什麽!?”楊相一群人都聽傻了,劉正心手下有五百多人呢!簡直難以置信!
“哈哈哈哈。”衆賊見到面前官兵驚呆了的模樣,一起縱聲大笑起來。
寇猛把劉正心放到地上,捏住他的後頸,用闊劍指着他的鼻子說道:“這麽蠢的狗官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哪裏懂得用兵?隊伍到了山腳,就不停的折騰兵卒,讓他們山上山下來回跑,整整跑了兩個時辰,全都累成了死狗。”
他目視那黑壯和尚和精瘦道士道:“我這兩位朋友守着隘口,見對面疲憊,随便帶人一沖,沒想到山路上的縣兵扭頭就逃,他們随後追去,縣兵敗如山倒,潰散下山。哈哈哈,竟然隻用十幾人就殺敗了五六百人!這個結局連我們自己都不敢相信。”
黑壯和尚大笑道:“就像趕羊一般輕松。這幫鳥官兵先前來攻時,舌頭伸的比狗還長,一步三晃的磨蹭,等到逃命時卻都比兔子跑的還快,爺爺我緊趕慢趕才砍了三個人頭。”
精瘦道士也笑道:“鳥縣官趴在騾子上要跑,騾子被人驚了,把他掀了下來,讓咱生擒了。”
聽到主力縣兵戰敗緣由,楊相一衆人又氣又怒,都在心中大罵:“無能昏官!”
“這一僧一道倒是有些膽魄。”楊象看了二人一眼,見那和尚似乎有些眼熟,開口問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楊相,你居然不記得你爺爺了!”黑壯和尚恨恨罵道:“爺爺我是崔道成!”
“崔道成?”楊相仔細一看,認出他來,竟然是自己追捕過的一個殺人惡徒,沒想到這厮扮作和尚。
“原來是你這厮,我正愁找不到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楊相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呸!”崔道成吐了一口,罵道:“惡犬楊相,爺爺不過就砍死幾個人而已,你用得着追的爺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嗎?逼得爺爺隻好扮和尚,在赤松林旁的瓦罐寺整整躲了兩年!”
“這惡賊原來躲在瓦罐寺裏做和尚,怪不得我遍尋不到他的蹤迹。”楊相心道,又看那精瘦道士不像是毒焰鬼王一夥,說道:“你這朋友怕也是作奸犯科的假道士吧?”
精瘦道士嘿嘿一笑,拱手道:“貧道……嗯,咱是飛天夜叉丘小乙,滄州人。隻因……咳,也是打死了人,才扮作道士躲避官府追捕的,在瓦罐寺和崔兄相識,便結爲兄弟。”
崔道成粗聲說道:“前幾日鬼王來請我們兄弟相助,我得知有機會殺你楊相,便欣然趕來助拳,誰料你這厮狗命真大,竟然能從火場沖逃出來。”
那丘小乙撚着山羊胡子不住搖頭道:“我兄弟這幾日運道不佳啊。那天合鬥一個莽和尚,眼看就能殺死他,結果還是讓他逃了。今天本來已經擊潰了大股官兵,沒想到又被枯水蕩的縣兵突了出來,功虧一篑!唉,晦氣,着實晦氣!”
寇猛等不及他們說完,喝道:“楊相,我用這貪官還有這幾個衙役換我大哥一人,你可願意。”
楊相正要說話,身邊曹正忽然低聲說道:“哥哥,這狗官一心要害你,不如借刀殺人。”
史進也點頭道:“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狗官和賊人全殺光!”
楊相沉思道:“劉正心經此大敗,徹底官威掃地了,縣中除了郁保四幾個,再無可用之人。而我卻名望大漲,無論公差吏員,還是百姓地主,都會大力支持我。”
“到了那時,劉正心就是想對付我,也是有心無力了。不如救他一命,給他一個台階下,讓他從此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還是得救他。”衡量了利弊,楊相低聲說道:“這裏人多口雜,若消息傳到慕容知州耳中,得知是我見死不救害死了他的心腹,追究下來,我楊相可不是一個知州的對手。”
他又看看那幾個衙役說道:“還有那幾位兄弟,跟我也有些交情,他們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我不能眼看着這些熟人被賊人殺死。”
史進和曹正都道:“哥哥想的周全,就聽哥哥的。”
劉正心見楊相和手下竊竊私語,似乎猜到了他們要害自己,連聲示好道:“楊捕頭,我們之前确實有些矛盾,但那都是公事,我和你沒有私怨,我其實很欣賞你的。”
他信誓旦旦的叫道:“你救我回去,我們以後和平相處,我劉正心對天發誓,絕不再爲難你,否則死在亂刀之下!”
楊相正色d縣尊大人這是什麽話,我楊相豈是暗中害人的無恥小人?”
“那、那你還猶豫什麽?”劉正心一臉焦急道。
“我在爲大人的安危考慮,這些賊人都是不講信義的盜匪,我擔心把賊首交給他們,他們翻臉不認人,會對大人不利。”楊相說的一本正經。
“不會吧?”劉正心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
“楊相,你休放狗`屁!”寇猛破口罵道:“我們江湖上的漢子,一口吐沫一個釘,說到做到,倒是你們這些官府鷹犬,我還擔心你們說話不算數呢!莫再胡言,你到底換不換?”
楊相道:“換,你們先把人放了,我再放人。”
寇猛一口拒絕道:“不行,官府講信用,狗頭都能生角了!我信不過你們,你先放人!”
楊相道:“那你們先放一部分人。”
寇猛正要答應,卻聽劉正心迫不及待的叫道:“楊相,不要再耽擱了,你先放人,本官相信這些好漢。”
楊相無奈,心道:“這是爲你好,既然你不在意,那就随你。”
他對牛贲一揮手,莊客便把毒焰鬼王擡到場中,放下後便走開了。
幾個道士忙過去爲他松綁,寇猛看到鬼王大腿上傷口,關切道:“大哥,你沒事吧?”
“呸!”掏出堵嘴的破布,毒焰鬼王吐了口唾沫,狠狠瞪了楊相一眼,再回頭掃視着自己一群人,問道:“你們見着季三思和慈航了嗎?”
衆賊見毒焰鬼王剛剛獲救,不管眼前危難局勢,一開口就問季三思和慈航尼姑,都很是意外。
“沒、沒見到。”衆賊都道。
毒焰鬼王眼中狠戾之色一閃,沒再說話,讓寇猛扶着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人群中。他腿上重傷難以站立,便讓人牽來一匹騾子騎着。
“喂,毒焰鬼王我放了,快放了我們的人!”楊相喝道。
寇猛對崔道成和丘小乙說道:“二位放人吧。”
豈料那崔道成竟然哈哈一笑道:“寇猛兄弟,對這些狗官兵你講什麽信用?竟然鬼王已經救回,我們沒了顧忌,放人做什麽?”
“你!”寇猛大驚失色。
“無恥的賊厮鳥!”楊相等人也紛紛怒喝。
寇猛沉着臉說道:“崔兄弟,我們綠林道上的好漢若不守信用,定會被所有同道唾棄,你還是放人的好。”
丘小乙奸笑道:“寇猛兄弟,我們現在處于弱勢,鬼王也受傷了,要是手裏沒有人質,楊相就會立刻帶人殺過來,到時我們這些人又有幾個人能逃脫?”
寇猛頓了一下,還是堅持道:“不管怎樣,必須要守信用。”
“哼!”崔道成和丘小乙臉有怒氣,不再理他,看向毒焰鬼王鬼王。
“二哥,兩位兄弟說的在理。”毒焰鬼王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可是……”寇猛急急道。
“不要再說了。”毒焰鬼王語氣嚴厲喝了一聲,對楊相說道:“楊捕頭,抱歉了。我們不是不守信用,隻是要用人質脫險,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了他們。”
“撮!鳥!還敢騙我!”楊相咬牙切齒的罵道。
他被人耍了一次,再也不相信對方了話了:“大不了一拍兩散不要人質了,真當我楊相好拿捏嗎?”
楊相滿腔怒氣,雙手緊握樸刀,瞪着毒焰鬼王看了半天,隻想揮刀沖過去把這些無信的鳥人砍了。
群賊感受到了楊相的殺氣,都緊張起來,史進一衆人也躍躍欲試,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那劉正心眼見大難臨頭,又像唐僧般尖叫起來:“楊捕頭莫要生氣,我依然相信這些好漢,本官權且做他們的人質,你放他們走吧!”
劉正心說完,看了看身邊的道士,可憐巴巴的對他們說道:“諸位一定都是講信用的好漢,對不對?”
“……”毒焰鬼王等人面面相觑。
“呼!”楊相看了他一眼,長出一口氣,收了刀怒喝道:“滾吧!”
“呵呵。”毒焰鬼王笑了一聲,又道:“我在廟裏還有些煉丹的壇壇罐罐,都是珍貴的藥材法器,必須要搬走,還請楊捕頭稍等片刻。”
楊相怒道:“狗道士忒麻煩。除了錢和尼姑,别的你都可以帶走,我隻等你一炷香的時間。”
“多謝楊捕頭。”毒焰鬼王拱手一禮,讓幾個山賊把人質帶入廟裏看押,又安排幾個人去搬家,剩下的依然在門口持械戒備。
楊相和衆人耐着性子等着,見幾個賊道士從廟裏牽出七八匹驢騾來,又開始搬東西,籮筐麻袋都往驢騾身上放。
他派人過去檢查,果然都是些鼎爐藥材之類,偶爾見到些值錢的什物也無關緊要。楊相也不生疑,冷眼看着。
道士們忙碌了一會,忽然聽到廟裏吵嚷了起來,雙方正驚疑時,隻見一個賊人滿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前來叫道:“大王,不好了,人質被人救走啦!”
“啊!”群賊大驚。
“你說甚?”寇猛一把揪住那賊人的衣領,吼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賊人哭道:“我們三個正在後殿裏看守人質,突然從梁上竄下一個人來,兩個兄弟還沒看見人就被捅死了,小人也被那人砍傷,拼命逃出來報信。那人已經帶着人質從後門跑了。”
“完了!”群賊聽完都一頭冷汗,再看對面楊相等人,全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楊捕頭,我們、我們是老熟人了,有話好說,最好不要動粗啊,哈哈。”崔道成換了張谄媚的笑臉,點頭哈腰道。
“哼哼。”楊相嘴角一挑,淡然一笑,猛的舉刀大吼:“跟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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