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們都是四處地面上無人敢惹的悍勇之徒,還有殺人濺血的潑皮罪犯,膽大心狠,搏鬥經驗豐富,戰鬥力毋庸置疑。
他們來投楊相也不是全爲了錢,之所以去前來,一是仰慕楊相的豪名,二來則是爲了揚名和發`洩。
這自命豪傑之徒,平日裏精力過剩,無事生非,無奈被律法束縛住了手腳,沒有機會證明自己。
這次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官府允許他們參與的剿匪行動,正好可以一展身手、揚名鄉裏,更能合法殺人,發`洩暴力欲`望,所以都興沖沖趕來。
楊相知道他們雖然桀骜不馴,不受約束,但卻極重面子,給了他們好處就會用命。所以隻是分撥了隊伍,通告了口令,剩下便好吃好喝伺候着,任他們随意。
來投的流民則純粹是爲了賞錢。他們本是老老實實的百姓,破産後帶着家人四處乞讨流浪,不敢行打殺之事,實在是饑餓難捱,才豁出命來應募的。
據招人的莊客說,他們放出消息後,來投的流民足有上千人之多,不過大都是準備混飯吃的,他們挑挑揀揀最後才撿出五十來個堪用的。
“這就是你們說的堪用之人?”楊相指着擠作一團的流民漢子哭笑不得。
這群男人瘦骨嶙峋、神态畏縮,估計連刀的揮不了幾下,更别提打仗了。就連莊客們自己也覺得流民的成色着實太難看,他們糊弄着交差,沒臉面對楊相,都低下了頭,一副無地自容狀。
這時,一向寡言少語的管家楊保卻跳了出來爲這些流民說話:“少東家,可是你交代他們招流民的。流民是啥?是餓殍!這樣的已經不錯了,難道你還指望他們個個白白胖胖的?”
他越說越激動:“當年我也是個快要餓死的流民,多虧了老東主收留,才活到今天。他們本來都是受得了苦的窮人,吃兩天飽飯就能幹重活,也知恩圖報,雖死無悔,你不要小看流民!”
“……”楊相無語,沒想到會刺激到家裏老人。
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便道:“保叔你說的對。這些人就交給你了,讓他們吃飽吃好,争取在出戰前能多恢複幾分體力。”
又囑咐牛贲道:“他們雖然老實,但是性格軟弱,臨戰定會恐懼退縮。你帶幾個擅長厮殺的,指導他們使用武器,磨出他們的烈性來。”
幾天時間練出武藝來不現實,不過傳授一些打鬥經驗,練練膽量,激發血性,倒也有些效果。
“東主安心,咱一定好好錘他們。”牛贲不懷好意的笑道。
楊相嘴角一挑道:“不要太過分就行。其實多吃點苦頭總比被人殺死好,吃不了苦的和不聽話的都趕走!”
一個流民漢子聞言開口道:“員外放心,我等窮苦人,沒有吃不了的苦。隻要員外能讓小人家中老小吃幾頓飽飯,莫說是殺人,就是現在要取小人的人頭,小人也心甘情願奉給員外。”
其他流民也紛紛說道:“願爲員外而死!”
楊相看向那先說話的漢子,見他雖瘦,但是骨架很大,原來應該是條壯漢,便問道:“你叫什麽?以前作何營生?”
漢子慌忙拜道:“小人張安,以前是鐵匠。”
“甚好。”楊相點點頭,對衆流民高聲道:“隻要你們肯用命,我楊相發誓,戰後接收你們全家爲我莊客,保你們這輩子吃喝不愁。”
以現在楊家的财力養不起這麽多人,不過楊相相信自己一定能在短時間内發達起來,成爲當地的地主豪強,所以此言并無诓騙之意。
“小人謝員外!”衆流民都歡呼起來,淚流滿面的拜倒在地。
此時楊家已經聚了近八十人。
那五十幾個瘦弱流民既沒經驗又不會武藝,到底有多大用處還未可知。楊相對他們沒報多大希望,隻想讓他們壯壯聲勢,打打下手而已,不崩潰就已經很滿意了。
真正的作戰主力是二十八條好漢!
其中楊家有楊相、牛贲和六個莊客,曹正帶來了四個刀手,外加史進,最後是十三個各地招來的好漢。楊相、史進、曹正、牛贲四個武藝高明,其他人也都是能搏殺的漢子。
毒焰鬼王手下能打的也就十幾個道士,其餘三四十個山賊戰力一般,絕不是楊相一夥人的對手。當然,前提是火浣衣真的能克制毒火妖術,否則一切都是妄談。
想到自己手下掌握着這麽大的一支武力,楊相不由得雄心勃發,大手一揮,命令佃戶殺豬宰羊,大張筵席,犒勞群雄。
一場酒席從早晨吃到午後,睡了半天,下午分發武器。楊家本就有不少器械,這幾日又去各縣大肆采辦,備了近兩百把刀槍。
衆人領到武器一看,發現全是做工精良的新刀槍,刀鋒槍尖沒一點缺痕,比個人自己帶來的武器還好,都非常滿意。
楊相看着一院子磨刀擦槍的漢子,卻覺得少了點什麽,想了想恍然道:“對,是盔甲!上戰場怎麽能沒有盔甲?”
其實衙役h縣兵捉賊剿匪一般都不穿铠甲的,要是前任楊相,絕不會想到給手下人配盔甲,但是這個楊相卻十分清楚盔甲的作用。
以前捉幾個蟊賊,自然用不着穿甲,可是現在是亂軍厮殺,四面八方都是亂戳亂砍的刀槍,饒你武藝再高也免不了受傷。穿沒穿盔甲,個人的防禦就像石頭和雞蛋的區别一樣大。
可盔甲是官府嚴厲管制物資,根本買不到,隻有縣兵庫裏才有,劉正心巴不得他死,自然不會撥給他。
楊相思考良久,忽然想到一個人,立刻打馬往縣城奔去。
到了城外卻沒有進城,而是走向西門外不遠的渑水碼頭,臨河有一家小酒館,面對着河水,景色十分優美。
每天傍晚時,都會有一個人到此喝酒賞景。此時時間略早,那人還沒來,楊相在酒館外的藤椅上坐下,要了一壺酒耐心的等着。
不多時聽到小二招呼道:“梅老爺,您來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一如平日,一壺黃酒,一碟蠶豆。”
楊相扭頭去看,隻見一個身材削瘦的中年書生走了過來,忙起身相迎:“梅押司,請過來一坐。”
那中年書生看到楊相,細長的眼睛眯了眯,撫着長須若有所思的笑道:“原來是楊捕頭。”
他在楊相身邊坐下,眼中閃着精光道:“楊捕頭,你和知縣之間的事,莫要拉我下水。我們是熟人,吃酒可以,公事免談。”
楊相給他斟了酒,搖頭笑道:“大名鼎鼎的‘不粘泥’梅九先生,怎麽可能被我拉下水?梅押司你多慮了。”
口裏說的輕松,其實心裏爲難道:“這酸書生賊精賊精的,很難對付啊!”
眼前這梅九是本地一個落第書生,原先做教書先生,後來被縣裏聘去當小吏。他爲人精明,極會看風向,押司做二十幾年,伺候了七八個知縣,都對他很滿意,就是如今這個貪官劉正心也很信任他。
楊相知道梅九沒什麽節操,隻考慮自己的利益。這種人當然不會幫他,但是臨淄縣的兵庫掌握在此人手中,要想得到盔甲,隻能從他入手。
不過梅九雖然自私油滑,卻有一個要命的把柄握在楊相手裏,要不楊相也不會來找他。
“梅先生,我有點私事想要求你幫忙。”楊相開口道。
“哼!”梅九眼皮都沒擡一下。
“你知道的,我馬上要去剿賊了,知縣大人又不給我派兵,我隻好自己花錢招了些人手來。可這些人純粹就是烏合之衆,哪裏的打得了仗?所以我想借兵庫裏的盔甲一用,用完了自會還回去,梅先生你的報酬自然也不會少。”
“呵呵。”梅九冷笑一聲,一振衣袖站起身來道:“恕不奉陪!”
邁步就要走,楊相怒火燒起:“既然你不識擡舉,就别怪我不客氣。”
“梅先生且慢,我有你家老幺的消息。”
“什麽!”梅九立時變了臉色,又驚又怒,停下腳步,眼珠直轉。
他回頭怒視了楊相一會,身體僵硬的坐了下來,面無表情道:“楊捕頭說笑了,我那孽子早就不在了。”
楊相給他倒了杯酒,笑道:“我去年夏天到曆城辦事,見過令子。”
“一定是看錯了,我那孽子已經死了,仵作也已經驗過屍了!”梅九神情慌亂的叫道。
“梅先生莫急,聽我細說。我在城外看到幾個潑皮綁了個人要扔到河裏淹死,便出手救了下來,沒想到竟然是我那大兄弟。一問之下,原來他欠了賭坊的一大筆賭債,無法償還才被謀害。我知道他不能回家,便介紹他投在我一個熟人家裏躲債。”
“這、這……”梅九雙手發抖,說話都不利索了。
楊相心中暗笑:“饒你奸猾似鬼,兒子在我手中,哪怕明知是坑你也得跳!”
原來梅九的小兒子頑劣不堪,四處惹是生非,結果在青州城把一個官宦人家的纨绔打死了。梅九施出渾身解數,安排兒子順利逃命,又利用自己的關系,找了個替死鬼了結了案子。
他以爲自己做的很完美,其實在黑`道白道上消息靈通的楊相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隻不過沒有捅破而已。前任楊相一直掌握着他兒子的行蹤,不但沒有告發,還好心的幫助他兒子。這一善行終于給楊相帶來了好處。
“梅押司,兵庫裏的那些盔甲是什麽情況我很清楚,已經放了不知多少年,大多已朽壞了。知縣們都不曉得有這些東西,不知哪一任在交接時便消了賬。隻不過這東西沒人敢買,所以才存到現在,否則早被人賣掉了。”
“你把這些‘不存在’的東西暗中借與我,等我用完再還回去,神不知鬼不覺,對大家都好。對了,我會通知那位熟人多照顧你家老幺。”
“咕。”梅九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喃喃道:“那孽子許久不與我聯系,原來又惹了禍。”
他發了會呆,扭頭看向楊相,露出個難看的笑臉道:“我想起來了,那些盔甲确實‘不存在’,與其被當成廢品在庫裏爛掉,不如給捕頭你用去剿匪。”
楊相大喜,端起酒碗道:“多謝梅先生!”
梅九冷眼對楊相道:“希望捕頭能善待我那孽子。”
“一定一定!”
“明晚二更,你讓人帶着車在庫房後門附近候着,見我信号就進去搬。”梅九扔下一句話,憤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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