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内蕩漾起奇怪的感覺,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袖,涼薄的唇泛起了一抹漣漪:“好。”
轉身太快,芙蓉柔滑細膩的發絲輕輕的在空氣中蕩漾,暈染開一片馨香。
鼻子癢了癢,岑鸠天蹙眉,看了一眼芙蓉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體香還是什麽,這味道,他竟然聞不出是什麽。
紅館小院的姑娘們塗抹的胭脂水米分也沒有這個味道的。
難不成,是她自己配置的?
“你身上這香味挺好聞的,是體香還是女兒家的閨中秘物?”岑鸠天很自然的坐在外室一處軟塌上,推開屏風,他慵懶的靠了下去,餘光瞥了一眼芙蓉。
芙蓉選擇了離岑鸠天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下:“是……體香吧。”
“有體香的女人,倒是不少。”岑鸠天不知道是想起了誰,眸色微變,收回眸,靜靜的看自己的書。
芙蓉本來還想再說什麽,但是看見岑鸠天已經低下頭去處理自己的事情,所以也抿了抿唇,靜靜的站在一邊。
看着閑置的暖爐,她小步的走了過去,用紗布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手,她動作緩慢的開始給暖爐添置炭火。
王後雖然懷孕,但是一般不用玄氣護體,這種室溫,她怕她可能會着涼。
幽藍的火苗襯托的少女白希的臉龐都浮現了一縷妖媚的味道,岑鸠天修長的指翻過一頁書,空氣中滋滋滋的火苗燃燒聲讓他思緒有些飄離,靜默了幾秒鍾。
他合上手中的書,側眸看了一眼忙碌的芙蓉:“你是鬼醫的徒弟?”
芙蓉聽見岑鸠天問她問題,動作慢了幾個拍子,聲音軟糯:“恩,我是。”
“鬼醫的弟子全天下也沒有幾個,既然你是親傳的,應該醫術特别高超吧,那你知道後天體弱該如何醫療麽?”
“……知道。”
“有藥方麽?”
芙蓉嘴邊的笑容淺淡了幾分,後天體弱,她知道的人裏面,隻有白紫涵一個。
很多人都以爲白紫涵是先天體弱,但是她知道,并不是的。
白紫涵小時候的體弱,隻是裝出來的而已,真正的白紫涵,早些年一直都是靈幻高手。
是低調的令人發指的天才少女,就連師父也曾說過,白紫涵的資質,若是從醫,定當是他最好的衣缽傳人。
是啊,如果白紫涵願意,她早就可以被師父收入門下,甚至會成爲她的師姐,她之所以知道白紫涵的這麽多事,也都是師父說的。
當年知道白紫涵得病,師父第一時間過去想要爲她治療。
但是白紫涵卻說不用。
她說:自己做錯的選擇,自己要背負後果,哪怕再苦,苦果也要自己吞。
這麽多年,她一直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可是現在……她卻怕。
這個苦果,是和岑鸠天有關的事情。
岑鸠天望向半天都沒有說話的芙蓉,眼底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你添的炭,早就夠用了。”
芙蓉低眸一眼,心裏劃過苦澀,放下手中多餘的墨炭,丢回一旁的炭簍中,輕輕的應了一聲:“奧。”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有沒有藥方。”
“……岑尊者,有需要藥方的朋友麽?”
岑鸠天仿佛被問住了,遲疑了幾秒,陰暗晦澀的眸中湧現了複雜的情愫。
“岑尊者自己的大哥是淩源的長老,頂級的藥劑師,醫毒蠱三術都是各種翹楚,比芙蓉強上數倍,如果有需要,岑尊者還是問岑大少要藥方吧。芙蓉醫術尚淺,擔負不起醫治不善的責任。”
“醫術尚淺,你就敢給我妹妹治病?”
“術業有專攻,王後懷孕各類事宜芙蓉專研的比較透徹,先天不足的病症需要多年研究,深入分析。芙蓉怕是有心無力。”
岑鸠天明白芙蓉的意思:“恩,那好,麻煩了。”
一個不麻煩在嘴邊環繞了片刻,芙蓉還是默默的吞下了,于此同時,心底蔓延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簡單的盤了一個發髻,略施薄米分,心情特别好,慢條斯理的整理好儀容,郁染染下床,洗漱,出門。
推開門,發現并沒有人。
沒有芙蓉,也沒有岑鸠天的影子,挑了挑眉,她便向外走去。
“吱啞——”手推在門上,感覺有些阻力,稍微用了點力道,發現側門的邊邊角角浮現了一層薄薄的霜雪。
明媚多情的風眸中浮現了一縷驚喜,多年未見雪,早已就惦記多時。
淩冽的寒風席卷着冬日的雪花,濕潤的感覺落在臉頰上,整個人忽然觸電般的一涼。
“呀——”朵朵雪花順着衣領往裏面鑽,俏皮的眨了眨眸,郁染染停在門邊不肯邁出房門。
岑鸠淵的院落位于山邊,有一池冷凝的湖泊,結了一層薄冰,旁邊遍植梅花,此時開的如火如荼,一眼望去,玫色點點,紅的驚豔。
“舍得出來了?”蘇媚的話語從旁邊響起。
男人低啞的聲音含着一絲疲倦。
郁染染有些意外,順着聲音看了過去,離她五六米開外的一顆梅花樹,剛好位于死角的位置。
一個矜貴俊朗的少年眉宇淡薄,頂着風雪,靜靜的站着,手中把玩着一束折斷的梅花枝,此時,挑眉看向她。
男人的肩頭覆蓋着一層薄雪,整個人就像是立在雪地中的一座雕像,面無表情。
心裏一跳,她有些意外:“你不會昨天一夜都沒有走?”
“不然呢?”妖淩蕭漫不驚心的摘下梅花枝條上的一朵小花,随意的在手中揉撚,那動作,像是把那花當成了郁染染:“不是爲了等你,那我是吃飽了撐着了在雪夜冥思苦想,虔誠禮佛?”
眸色微閃,郁染染靠在門欄上:“說不定蕭王殿下一時想不開,就想要在雪夜裏冥思苦想,虔誠禮佛以求以後有個好歸宿呢?”
“什麽歸宿?”
“……當然是,塵歸塵,土歸土之後。”
“……你在詛我?”
“算不得詛咒,人生自古誰無死,替自己提前打算,也不是壞事。”
妖淩蕭凝眉:“誰說本王是在想這個?染兒,我隻是在等你而已……”
“等我做什麽?我吃好喝好睡好,就是身體不太舒服,不方便見客。”
一個不方便見客,把妖淩蕭拒之門外,也顯得正常。
隻是……
“見客太過見外,不管你嫁的人是我,還是我皇兄,我們都是一家人。”妖淩蕭的話暗有所指,郁染染瞬間就聽懂了。
“你見過解除了婚約,又想搶哥哥女人的小叔子?”
“……沒見過,所以我想要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郁染染淺笑,妖國皇族的人還是天生掠奪者的命,在手裏的東西不屑一顧,失去了,又想要占有。
天底下哪裏有那麽好的事情。
“想想就好,不過,做人,還是胡思亂想的少一些,這樣,活的比較開心。”
“你的意思是,本王在白日做夢?”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說。”
“染兒,你可真是牙尖嘴利,這幅辛辣的小模樣,越發讓本王好奇感興趣了。”
郁染染吸了吸鼻子,外面溫度太低,她感覺鼻子酸酸的:“女人都是複雜的,也是多面的,蕭王殿下如果隻是喜歡辛辣的女人,不妨派手下多去網羅網羅,保證各種口味應有盡有。說不定就有眼瞎的,王八綠豆就這麽看上眼了,你說呢?”
妖淩蕭沒有反駁,隻是看着郁染染小動作,良久,挑眉道:“要不要進去說,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不用了,不放心放你進去。”郁染染的手指搭在門欄邊,沒有錯身讓他進去的意思。
“你倒是誠實。”冷哼一聲,妖淩蕭前近了一步,翕合的藍眸如同寶石一樣,低調而又奢華,散發着幽冷的光。
他的手,劃過楠木門窗上的薄雪,滑出一道濕潤的線條,牛皮靴子踩在積雪上。
一步一步……
郁染染聽見那踩雪的踢踏聲,不明所謂,眸中忽明忽暗,冷豔的小臉微微擡高,露出了細膩光潔的下巴。
“我向來誠實,不像蕭王,做人,言不符實。”
男人蘇媚的笑意回蕩在寂靜的空氣中。
雪後的空氣滴寒,他一笑,那氤氲着霧氣的呼吸就在空中飄蕩:“對我意見這麽大?原來你,也曾把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