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非離不甚在意的站起了身,看着不遠處的岑鸠淵,眼底冷漠一片:“岑家現在已經在本王的陣營,你确定,現在想退,還來得及?”
岑鸠淵微微蹙眉,幽暗的眸中略過複雜,的确是已經來不及,奪嫡這一場戰,站隊隻能站一次。
站在了妖非離這邊,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更何況,妖非離本來就是他心中的王者人選。
他選擇了他,本來就是一場賭注,一場豪賭,隻能賭一次。
他的确沒有回頭路,所以隻能一條道路走到黑,才能保證岑家這艘大船在宦海沉浮之間保持自己的航向。
“是來不及,但是全力效忠和保有餘地,終究是不同的,不是麽?”
“敢威脅本王的人,真的不多,岑鸠淵,你最好确保你自己有這個價值。”
“如果我沒有這個價值,今日站在這裏和王上您對話的,就不是我了,不是麽?”聲音帶着絲絲慵懶,低低回蕩在耳邊,岑鸠淵漆黑深邃的眸子複雜難懂:“既然跟随王上您,我便不會中途變卦,岑家永遠是您最忠誠的守護着,隻要王上您,足夠信任岑家。”
兩個男人都知道彼此說話的分量。
一個妖國新皇,一個四大家族之首岑家暗中的掌舵者,兩個人之間的博弈和較量,看的青陽都有些頭皮發麻。
默默退後一步,青陽視線落在軟塌上那核桃木雕刻的低調古樸的木桌,上面平鋪着質地柔軟的絲緞,無數奏折文書被随意的擺放在一旁。
帝國的起伏,似乎在這兩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男人手中風雲變幻,他能夠捕捉到今日兩個人一番話代表的意思。
“岑鸠淵,岑家暗中的勢力既然已經交給你了,你就早些給本王退了這長老之位,好好的回去做你的岑家家主。”妖非離瞥了一眼岑鸠淵手中泛着熱氣的食物:“待在這裏專研的醫毒之術,并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既然朝政是一月一次,隻要本長老每個月回魔域一次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會派人處理幹淨,王上不必擔憂。”
“那白家小姐呢?”
岑鸠淵一雙深邃的桃花眸忽然之間陰晴變化,像是雪山上最淩冽的暴風雪,席卷而來的滿是狂風。
“……”
“既然知道自己的婚約沒有處理幹淨,就先回去解決幹淨再來。作爲寒冰帝國曾經的皇女,如今的容王殿下,她的選擇有很多。你覺得你憑什麽,能讓她看的上眼?”
岑鸠淵知道妖非離說的話都是正确的,但是他卻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聽。
“當初需要鞏固勢力,岑家家主定下的你和白紫涵的婚事,你應該沒有忘記吧?鸠炎和俊彥是朋友,你若是要退了這樁婚事,得罪的可不僅僅是白家,而且……白紫涵本來就身體羸弱,若是因爲這事出了什麽亂子,本王不會插手。”
岑鸠淵抿唇,桃花眸中已經卸去了其他情緒,隻留下清冷的看不清楚的神色:“既然白俊彥,鸠炎和王上你關系融洽,是否可以從中周旋?”
“岑鸠淵,你想的太美了。”
妖非離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事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所以他也沒有忌諱什麽。
白家家主白震飛早已就不太管事,而唯一的嫡子白逸麒寵妻滅妾,喜歡的是二房生下的一對孩子,白靜雯和白景淩。白俊彥雖然作爲嫡長子,但是母親早逝,留下一母同胞的妹妹白紫涵,他自然這麽多年護在手心中寶貝的不得了,又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這些年白靜雯的花魁母親被提高地位擡爲平妻,白俊彥出門在外的時候,白紫涵就被心狠手辣的白靜雯欺負過幾次,誰都知道,爲了這事,白俊彥差點和白家斷絕關系,想要帶着妹妹徹底的離開白家,回歸母系家族護國将軍府。
如果不是白震飛攔着,怕是白家這混亂的局面也會繼續下去。
然而……
白家雖亂,他卻不可能看着它被妖淩蕭和妖玖其中一個收服,所以……他不可能出手調和。
白家的勢力,他必須牢牢的握在手中。
斐家從來不會是他的後盾。
斐家家主斐明澤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三個女兒乃是嫡妻所生,分明是斐月容,斐月華,斐月香。
雖然他的母後斐月容是斐家家主斐明澤的大女兒,但是……他的三姨,斐凝香,卻是妖玖名義上的妻子。
這也就決定了,斐家會搖擺不定,無論最後上位的人是他,亦或者妖玖,都不會動搖斐府的地位。
而且……更爲狗血的是,斐家二姨斐月華借給了顔府少爺,生子顔圭澤,生女顔語蘭,顔語蘭的心上人,就是妖淩蕭。
一個斐家,他這具身體的外祖父斐明澤。
真是無論支持誰都不吃虧。
所以,他怎麽可能放心的信任這樣一個母系家族?
白家混亂,斐家複雜,顔家書香門第,但是人丁興旺,奉行中庸。
說的好聽點是中庸,可是說的難聽點,就是牆頭草,無論是誰是皇帝,隻要對他們利益無害,他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岑家,才會成爲他拉攏的對象。
所以,岑家的每一個男丁才會被他如此看重。
關鍵時刻,岑家,出不得一絲亂子。
這是他的底線。
“除了你們斐家,其他三個家族沒有一個内在不是枝繁葉茂,黑暗與光明并存的。如今這個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岑鸠淵,别的本王不管,但是……不能因爲你的私事,影響了妖國的政局。”
“白家動亂,不是本王想要看見的,既然你對别的女人動了心,自己去解決你招惹的麻煩事。”
岑鸠淵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認真的聽完妖非離說的每一個字,他嘴邊染着一縷輕薄的笑意,看着妖非離的眼底卻是凝聚着難以言喻的情緒:“那就退婚。”
此話一出,場面冷凝,連空氣都降了幾個度,妖非離冷凝的眸忽然染上了喋血的芒:“如果你想換個岑家少主,本王可以成全你。”
退婚?
妖非離冷嗤一聲:“到時候岑家不僅得罪了白家,還得罪了護國将軍府,你是準備以一己之力,單挑兩個家族?”
“我會想辦法解決好,不會給王上添麻煩。”
妖非離抿唇,似乎在考慮事情的可行性。
還沒有等他回答,房門咯吱的一聲打開了。
郁染染慵懶的打了個哈切,靠在門欄邊上,一隻腳跨過門欄,一隻腳還墊在身後的跨欄邊。
把玩着自己染着丹紅的手指,妩媚妖娆的鳳眸中滿是似笑非笑的色彩,剛才那話,可是被她聽了個遍。
呦呦呦,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複雜啊。
這次好玩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岑鸠淵變得不是那麽美妙的神色,郁染染有些幸災樂禍,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看岑鸠淵在岑鸠炎和鸠薇面前都是一副霸道酷炫的模樣,如今被非離掐着軟肋威脅,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
回眸,看了一眼已經望過來的男人,郁染染有些驚訝的發現這個潔癖的男人,竟然還穿着昨日的衣服,這是什麽情況。
昨天沒有沐浴,還是壓根就沒有回去休息?
“話,說完了?”
妖非離本來思考着要不要給岑鸠淵一個回答,可是看見郁染染推開房門,就忘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麽。
連眼神都沒有給岑鸠淵一個,他就将那個深思中的男人晾在了一邊:“恩,完了。”
“昨天沒有休息麽?”郁染染笑着朝着妖非離走去,忽然覺得自己作夜有點小過分,如果知道他不回去休息,她分給他一個偏房還是可以的。
“嗯。”妖非離随意的應了一句,看着郁染染冷豔的容顔,伸手捏了捏她絲滑如玉的肌膚:“你呢,睡得好麽?”
“稍微累了一點點,一張床,三個人睡,有點擠。”
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青陽連忙彎腰撿起不小心掉落的彎月軟刀,看見妖非離那喋血滲人的眸子朝他望來,連忙附身低眸,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不過,内心的起伏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個人?郁家郡主這是,紅杏出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