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在回憶裏煎熬的死去活來,你們倆居然在這裏快活的打牌?”月和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很有可能暴走。
“因爲芭絲特小姐隻有你一個人還沒從回憶裏回來的緣故……你一直沒有醒來,而我難得能再一次遇到另一個我,實在是沒忍住……”武藤遊戲擡眸,紫羅蘭色的大眼睛裏盡是抹不掉的天真和直率。
亞圖姆沒有接着遊戲的話解釋什麽,隻是眯了眯眼,笑吟吟的看着這邊。
“所以說我也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啊……”月和必須承認她對武藤遊戲這種天然系萌物有點應付不來,“怎麽樣,是誰赢了?”
“是aibo赢了。”亞圖姆眉眼彎彎地看着側下身去看桌子上的戰局的少女,心情愉悅。能再一次跟aibo這樣對戰,能再度看到芭絲特,這一切都是他從未想過的。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兩個人居然奇迹地有了交集。
“亞圖姆你好意思笑啊,輸的這麽難看,傳出去,師父我可是很丢人的。”月和完全适應了芭絲特的身份,繼承了芭絲特的記憶。不知道爲什麽,明明知道芭絲特和朝日奈月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她依舊選擇了這兩者意識能夠統一存在的方式。
“抱歉啦,因爲aibo實在是太強了。”亞圖姆含笑,如是說道。
“另一個我也很強。隻是因爲一直沒有對戰的對手,這一次才暫且輸掉的。”武藤遊戲善解人意地替亞圖姆找了台階下。
月和看着兩人相視而笑的畫面,也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爲什麽我必須要被奧西裏斯那家夥騙過來看這種場面啊……寶寶心裏那個苦呀……”
“被奧西裏斯騙過來?怎麽回事?”亞圖姆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暗紫色的雙眸微眯,眉頭緊鎖,生怕自己的所作所爲會爲面前的兩個人帶來災難。
看着亞圖姆這麽一臉嚴肅的模樣,月和就知道他又用慣性思維把事情想的太嚴重。月和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大事,繼而轉身來到死者蘇生的石闆前。擡手,食指摩挲着生命之符的最後一豎緩緩滑下。
轟隆隆——一瞬間,整個房間都開始搖晃。原本的死者蘇生石闆竟然如一個拉門一樣緩緩打來,一陣金色的光芒爆發出來,惹得人不得不閉上雙眼。
刺眼的光芒散去後,亞圖姆和遊戲再度睜開雙眼。
“這是!!!?”眼前的景象讓亞圖姆無法掩飾自己内心的震驚,他深紫色的雙瞳裏倒映着一個少女沉睡的身姿。
黑發少女安靜地躺在金色的棺材之中,幾千年來,屍體不腐不朽。隻是她依舊緊閉着雙眼,絲毫不像當年那般活潑靈動地四處亂竄。
“啊,這是芭絲特的身體。”月和注視着黃金棺中的自己,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她在記憶裏看到了一切,所以她才會知道自己的身體被人藏在這塊石闆之後。至于藏匿自己的身體的人嘛……
“呀咧呀咧,我辛辛苦苦隐藏的寶藏都被你找到了呢。”空間裏蓦地多了一個漆黑的漩渦,黑色的霧氣彌漫開來,一個身影漸漸出現在三人面前。
“閉嘴,你這個偷藏少女美妙身體的hentai!”月和鄙視的瞪了一眼一直在監視這邊還要憑空出現吓唬人的某冥王。
“芭絲特你這麽說我我可是超委屈的啊!這明明是拉那家夥讓我保存的呀!要變态也是他變态吧,那個女兒控。”奧西裏斯露出一副我受到了天大的冤枉的憋屈表情。
“拉……啊……”月和在念出他的名字之時,内心不可抑止的一痛。跨越千年,芭絲特和拉,兩個神祗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如今就橫亘在她的面前。
因爲擁有芭絲特的靈魂,是芭絲特的半身,她可以感受到來自芭絲特靈魂深處的悲傷。
芭絲特是博愛的神,正因爲對萬事萬物都充滿了愛意,所以才被派遣去守護法老王。但也正是因爲這對萬物都抱有的深沉的愛意,讓她開始對愛之一字産生疑惑。神明的存在太過矛盾,明明不可以有諸多的情感,卻又要愛着對自己心懷敬意的人類。
可是一個根本不知何爲愛的神明,要如何去愛自己的人民?
她開始尋找,尋找自己的答案,尋找自己所沒有的人心。百年,千年,她都能尋找下去。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觸及到一個不該觸及的雷區,奧西裏斯很精明地選擇了見好就收:“嘛,總之,芭絲特,你快回到你自己的身體裏去吧。這樣,你就能永遠的活下去了。這一切,也就就此結束了。”
結束……?回到自己作爲神明的身體,可以永生永世不死的存在着。這樣的話……
“不就和以前一樣了嗎?”月和垂在腿邊的雙拳握緊,眉頭皺起。她尤記得,芭絲特望着一個個法老王長大,然後慢慢失去看見自己的能力。從襁褓裏哇哇啼哭的嬰孩兒,到最後白發皚皚瘦骨嶙峋,一代代的法老王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她都感覺到有什麽情緒在湧動。那時候的她并不明白,但現在,經曆過凡塵俗世之後,終究是明白了。
“太寂寞了……”冰冷的神界,無人問津的神界,好寂寞;作爲一個匆匆過客,在那些人的生命裏連一絲痕迹都沒能留下,最終被忘記……這種事,實在是太寂寞了啊。
擁有了作爲神明的記憶,月和才真正明白夜鬥的痛楚。無人陪伴,亦無人記起,匆匆一瞬,就再無交集。
“芭絲特……”亞圖姆怔怔的喊出這個名字。他也不知道爲什麽,隻是這樣看着她,内心就有一種酸楚。一瞬間,他就想起了自己返回冥界的那一場決鬥。明明知道再怎麽放不下也必須離開,明明已經在這個世界留有羁絆,卻并不屬于這個世界。
不甘心,卻要一直這麽寂寞的走下去。
“我,不會回到芭絲特的身體裏。”月和垂下眼簾,堅定的說道:“神明什麽的,誰愛當誰去當吧。我想,芭絲特也不會願意讓我回去的。”她俯下身,愛憐地注視着那躺在黃金棺内的少女美麗的臉龐,“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我才不會拱手讓出去啊。”
奧西裏斯站在原地望着少女堅定的神色,又是一口氣歎的深沉:“你怎麽這樣倔強呐。就不怕無法從這裏離開,永遠留在冥界嗎?”
聞言,月和隻是了然一笑:“如果奧西裏斯你不怕我拆了你的冥府的話。”
“哎别别别,我還真有點怕。”奧西裏斯也被逗笑,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說着:“不過啊,你這個回答讓我很不好對拉交代就是了……”
“呵,這有什麽不好交代的?”月和撲扇着大眼睛人畜無害地笑道:“反正他女兒一天到晚離家出走,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奧西裏斯瞬間就露出生無可戀地表情,說:“啊,芭絲特,你還真是個問題小孩!”
“還真的是芭絲特會做出的回答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月和隻見身後閃現的光柱中一個身姿曼妙的少女正對着自己微笑。
“艾托斯……?!”月和詫異的看着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不見,芭絲特,還有……”少女的視線轉移到月和身後的法老王身上,笑意更濃:“我尊敬的王。”
“咳咳咳,”奧西裏斯不解風情地打斷了這段感人的再會,“艾托斯你不是在拉身邊工作麽,怎麽忽然過來了?莫非拉那家夥又想不開準備把芭絲特帶回神界去?”
奧西裏斯一句話就推翻了剛剛所有的假設,大家瞬間就明白他剛剛一直在吓唬月和。
“拉說要我來見見故人,我就來了。”艾托斯的語氣還跟千年前一樣溫柔,眉目帶笑,讓人如沐春風:“恐怕拉殿下也知道芭絲特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吧,所以不想看到奧西裏斯殿下您戲耍他疼愛的女兒。”
“呀咧呀咧,那個女兒控。”奧西裏斯攤手,随口吐槽這個埃及最偉大的神明已經是家常便飯,“真是的,明明幫自己的女兒讨回了半身的魂魄,還傲嬌的不肯現身,啧。我怎麽會有這麽(情感表達方式這麽)着急的上級啊。”
月和瞪大雙眼聽着奧西裏斯說完這一長串的話,又轉過頭去向艾托斯求證。回答她的,隻是艾托斯含笑點頭。
“拉殿下不肯讓芭絲特殿下您離人類太近,也是想要保護您的。您還記得嗎,您小時候,拉神殿下是非常疼愛您的。不論是出巡還是神議,他都是一直帶着您的。”艾托斯平靜的叙述着,不斷的勾起月和深處屬于芭絲特的記憶。“或許那時候您還小,所以您都不記得了。但是,拉神殿下才是最了解您的存在。”
“知道您的内心深處蠢蠢欲動的愛意,對人類與生俱來的慈悲。”
“您既會是一個優秀的神明,也會是一個最容易堕落的神明。”
艾托斯将手放在左胸上,擡眼道:“您的溫柔、慈悲與愛意,會讓您失去生命。”她說着,明亮的雙眼裏蒙上一層水汽,“他,正是愛着這樣的您,才會想要讓您與世隔絕。”
眼眶終究是沒能托住雙眼的淚水,任憑它嘩啦啦的流下來。黃金棺裏的身體瞬間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投射在月和瘦小的身體上,仿若日光照在金色的沙粒上,閃閃發光。
“回到原本的世界去吧,芭絲特。現在的你,已經可以感受到了,人類的心。”艾托斯的聲音很輕很輕,生怕驚擾了少女的世界。
黃金棺中的黑發女神明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在了棺椁之中。
“就是這樣,亞圖姆,要不要來冥界當幫工啊?畢竟你師父離家出走之後曠工多年,我那邊工作都快對成山了,你身爲徒弟總該盡點責任吧。”奧西裏斯趁機拉攏亞圖姆。
“我考慮一下……”亞圖姆覺得賣身這件事他必須要好好考慮。
“一年兩假哦,可以回人界幾日遊都沒關系。”奧西裏斯繼續誘惑亞圖姆。
亞圖姆看了一眼身邊的遊戲,深紫色的雙眸裏已然有了決意:“可以。不過在我上任之前,你得快點把aibo他們送回去吧。”
“真是個善解人意是法老王啊。”奧西裏斯嘟了嘟嘴,看向遊戲和月和:“繼承了芭絲特的力量的你,既然還是選擇作爲人類活下去,那就在人間界給我用盡力量好好的活下去,可别來冥界再煩我了哦!”
奧西裏斯大袖一揮,遊戲和月和隻覺得四周的世界天旋地轉。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來自遠方的呼喚。
——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aibo,芭絲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