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和站在黑暗的空間裏,透過鏡子看着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大汗淋漓地替自己的身體搶救,毫無辦法。
“快哭出來了呢。”俏皮的男音裏帶着毫不掩飾的愉悅。
聽了這話,月和吸了吸鼻子,扭頭看向那黑暗盡頭的王座上坐着的男人。那男人也大膽地回應她的目光,一隻手撐着腦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嘴角微微上揚,與黑暗毫不相稱的紅的如血一樣的長發側過耳朵耷拉下來,異常妖冶。
“你是誰?看你的模樣,不像是日本的神……”月和上下打量着眼前紅發紫眸的男人,黝黑的肌膚總讓她感到萬般的違和。
“哈哈,我才不是那破地方的守護神呢。”少年爽朗地笑了,“我乃奧西裏斯,埃及的死神。”
月和的眉毛不置可否地一跳。
奧西裏斯?埃及?卧槽沒人告訴我我其實是埃及戶口啊!爲毛我挂了之後沒去十一區的冥界反而跑到什麽埃及的地府裏來了啊!!這種不科學的現象誰來給我解釋解釋啊喂!
“埃及的神?你别告訴我,我其實是埃及人。”騙鬼吧你,我才不信!月和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這幾個字。
“有趣。”奧西裏斯又壞心眼地笑了幾聲,道:“說起來,芭絲特你轉世之後連性格都變得這麽有趣啊!以前明明是個一天到晚闆着臉的家夥呢!”
鄙視地瞥了一眼笑的開心的奧西裏斯,月和超想對他比個中指。
“誰要管這種事啊,快把我放回去啦!”月和懶得跟眼前這個以打趣别人爲樂的家夥,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
“可是你已經死了啊。”奧西裏斯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身上金色的挂飾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死了的人,就應該好好呆在冥界。”
是啊,她已經死了啊。和上次的靈魂出竅不同,她這次,是真的溺死在了沉船的時候。可是啊……月和的腦海裏浮現出十多年來在朝日奈家的一幕幕,鼻子酸酸的,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指甲都要嵌進肉裏去,“我還不想死啊。”
一丁點,都不想。
“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麽說的。”奧西裏斯的言語間,不帶一絲感情。他是在埃及掌管冥界的至高無上的神,審判死者是他的工作和責任。見慣了死亡,就對這一切漠然了。
“是嗎?”月和像是放棄了一樣呼出一口氣。原來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是這樣一種感覺。那還活着的人呢,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呢?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着。
“奧西裏斯真是的,有讓芭絲特返回人間界的辦法就直說啊!别欺負她啊!”不知從什麽角落裏蹿出來的阿努比斯不高興地替月和打抱不平。
“阿努比斯你又擅離職守了……”奧西裏斯有些頭痛的揉着太陽穴,這家夥老是仗着自己是官二代就做些任性的事,明明在箱庭經曆了那麽多還是這副德行。
“你這個壞心眼的神!如果我不來你就要欺負芭絲特害她哭了!”阿努比斯一把摟住月和的肩膀義憤填膺地指着奧西裏斯數落他的罪狀。
“壞心眼……”奧西裏斯仿佛覺得阿努比斯朝他的心上開了一槍,“卧槽,有你這麽跟老父親說話的嗎!!說誰壞心眼呢不孝子!去給我好好工作啊!!不然我告訴你媽你信不信!!”
老父親……?奧西裏斯這家夥……跟阿努比斯……是父子!?月和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這兩人,根本一點都不像啊!!!
“哪有老嚷嚷着要找母親告狀的父親啊,再說了,你再這麽戲弄芭絲特,小心拉生氣。”阿努比斯一本正經道。
戲弄?這家夥在戲弄我?這演技不拿奧斯卡簡直虧!月和心中猶如千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
奧西裏斯見自己的小把戲被拆穿,隻好說出實話:“好啦,其實你沒有死。隻不過是恢複成了成神之前的狀态而已。”
哈?那家夥剛剛說什麽?成神?成神經病還差不多啊!
“我不介意你再說一遍。”月和這次專注的等待奧西裏斯的話。
“我說,其實你沒死,隻不過是神識離體,瀕臨成神而已。”奧西裏斯把話重複了一遍。
月和眨巴眨巴眼,把頭轉到一邊詢問阿努比斯:“你老父親是不是老糊塗了?什麽神識?什麽成神?這裏其實不是冥界是冥界的神經病院吧。”
阿努比斯汗,解釋道:“看來經曆了多次輪回之後,芭絲特你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呢。”
“身份?我能有什麽身份?别跟我說就是你口中的芭絲特……我應該還沒有蘇到可以跨越國籍和人種來當神的地步吧。”月和犀利吐槽。
“沒錯,少女。怎麽樣,這麽有挑戰性的任務,真的不考慮花五塊錢來一次嗎!”奧西裏斯慣例性質地開始抽風,“超能力!豪宅!人們的崇拜!應有盡有!!隻此一家,别無分店哦!走過路過千萬别錯過啊!”
“這個條件聽起來确實很誘人……”月和低喃,她有些心動,面對這麽好的外挂還拒絕那她絕對是白癡:“那,成了神之後,還能回到大家身邊嗎?”
這個問題剛問出口,原本挂在奧西裏斯臉上的笑容就僵硬在了原處。幾秒後,他察覺到失态,輕咳了幾聲化解尴尬:“少女,做人,啊不,做神不能太貪心。神和人,畢竟是兩種形态。神之所以爲神,是因爲他可以高高在上,俯瞰衆生,和人有着雲泥之别。”
“換言之……”奧西裏斯淡淡道,聽不出是什麽情緒:“一旦成了神,你本身作爲人的存在就死了,你也回不到他們身邊。就像你那個好朋友夜鬥神一樣,就算可以與人們有接觸,但人們不會記住你。近在咫尺,遠在天涯,這就是此岸和彼岸的距離。”
“那如果我不……”
“嗯,那也無法變回人類了吧,畢竟你的身體已經死了啊。”奧西裏斯略一思索,給出了這個殘忍的答複。
毫無退路。明明看見了星星點點的希望,最後也被摧毀。神無感情,不知何爲殘忍。雖擁有強大的力量,但如果沒有要保護的人,追求那樣一份力量又有什麽意義呢?
“利弊這麽明顯的選擇,可别告訴我你還要猶豫。”奧西裏斯嘴角揚了揚,似是在笑,但那雙紫色的眸子卻直直地看進了沉默的少女的心裏去。半晌,他終是歎了口氣,服輸道:“現在,若是有人跟我說你不是芭絲特,我才不會相信。”
“……”月和納悶地看着忽然轉換話題的奧西裏斯,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奧西裏斯站在她面前,理了理自己的紅色長發,道:“幾千年前,你也是這麽站在我面前,選擇繼了續作爲人類活下去這條路。”
月和聽着,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就算她千年前真的是什麽芭絲特,現在她隻是朝日奈月和罷了。過往的記憶,早已不複存在。千年前,那人不是自己,她說了什麽,跟朝日奈月和,沒有任何關系。
“嘛,反正你也不記得了。”奧西裏斯聳聳肩,放棄道:“也不是沒有回去的辦法。”
“真的?”月和雙眼一亮,情緒激動。
“你就這麽想當人類?當神不好嗎?不老不死,想吃吃想喝喝……”奧西裏斯難以理解少女的思維,從千年前就是如此,“回去是可以,隻是,有時限。”
“時限?什麽意思?”月和追問。
“就是說,以我的力量最多能保你回到你原來的身體30天。”奧西裏斯朝月和伸出三根指頭,“30天之後,你還是會死,并且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因爲人的生死,是天命決定的。”
三十天……回去告個别?這無非是死刑和死緩的區别。
“除非……”奧西裏斯語調一揚,說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話語:“除非你可以找到傳說中能讓你複活的一位古埃及法老王的轉世。”
“哈?”月和皺眉,她聽得雲裏霧裏。奧西裏斯原本有些用詞就讓月和不甚理解,這下又提出了新的概念,讓她更疑惑了。
“傳聞,那人有讓死者複活的能力。”奧西裏斯繞着月和走了一圈兒,彎下腰,兩張臉幾乎要貼到一起。他笑吟吟道:“不過呢,沒有人知道此人現在何處。”
奧西裏斯的答案隻想讓月和給他一個大白眼。
“隻是選擇走這條路的人,是你。要不要去找,”奧西裏斯頓了頓,歪着腦袋笑道:“也取決于你。”
低頭思索幾秒,奧西裏斯看到那個女孩眼中堅定的目光:“找。”
雖然希望很渺茫,可是……想活下來,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來得及做……她還是,還是不想死!!
奧西裏斯像是早已看穿了少女的心思,憑空打了個響指,一件金色的飾品浮在半空中,發出耀眼的光華。
“這是荷魯斯之眼,在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就會産生感應,會對你有幫助。”
月和攤開手掌,兩手并攏,接住了從天上落下的飾品。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串住金色飾品的鏈子,挂在了脖子上,荷魯斯之眼靠在胸前,像是她的一隻新的眼睛。
“謝謝你,奧西裏斯。”月和擡頭,向着面前的奧西裏斯道謝。
“别謝我,我隻是想看看拉知道你再次選擇回人間的搞笑的反應罷了。”奧西裏斯嬉皮笑臉道。
這人……原來是腹黑屬性啊,還好自己沒招惹他。月和松了口氣,在心中暗自思忖。
“那,就去吧!”奧西裏斯唇角的弧度拉到最大,面前少女的身體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他滿意地轉身,對着空氣揮揮手,一個沙漏出現在了半空中:“接下來,就等拉那個家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