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裏……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對了!那家夥……
——這才是你應歸之地,月器喲。
那個男人,夜蔔的父親,把仍舊維持着神器形态的她扔在了黃泉。
那天,他找夜蔔借用自己,準确來說,是趁着夜蔔染恙外出的時候,将自己帶去了黃泉。明明普通的神器如果不是有自己主人的陪伴根本無法進入黃泉,可是自己卻偏偏……
——曼珠沙華,彼岸花,應該綻放于黃泉路上,指引魂魄們走向修羅地獄……呵呵,我卻偏要反其道而行。
她記得,夜蔔的父親将自己埋在了黃泉的地上,吸引了無數的魂魄,吸引而來的黑暗将自己吞噬。自己痛苦不堪,最後失去了知覺,直到現在……
好黑啊,我到底昏睡了多久……
“呼呼……”好像有人在喘氣。錯覺吧,這裏可是黃泉。除了那個黃泉女王伊邪那美和她的一些亂七八糟的鬼魂軍隊之外,怎麽還會有别的人在。
她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作爲一個神器沒有被這裏的妖怪吃掉,也還見過了伊邪那美,有人比她更牛逼嗎?隻是很奇怪,她這神器難道不對黃泉妖怪的胃口嗎?爲什麽既沒被吃掉也沒染恙……
“呵呵,抓到你了,你已經逃不掉了哦。”朦朦胧胧中,月和聽見了來自四周的聲音。這聲音,伊邪那美?她爲什麽會在?抓到你……抓到誰?有誰來了嗎?還是說,夜蔔他老爹做死的沒逃掉?
“¥≈……”在說什麽我聽不清……可聽起來好像不是夜蔔的父親的聲音。也是,他那麽胸有成竹地帶自己過來,怎麽會讓自己困在這地方……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黃泉這地方,連時間都是亂七八糟的。
轟——一陣猛烈的震動。
唔……看得到,看得到一絲微弱的光。究竟發生了什麽……?
“兆麻,能夠夠得着她嗎?”女人……黃泉裏除了伊邪那美之外,還有女人……?聲音,好熟悉……在哪裏聽過……
兆麻……兆麻……兆……麻……先生?!那……那個女人是……
“毘沙門天——!!”
是威娜!果然是威娜!她們爲什麽會來黃泉!!
月和仔細地輕嗅黃泉泥土的味道,發現毘沙門的味道已經消失了,應該是在剛才那人的呼喚下離開了黃泉……可是……泥土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味道……好熟悉。
——月……
是夜蔔!他來黃泉了!!!
——爲什麽這個時候,會忽然想起她呢……?
望着漸漸靠近的伊邪那美,幾乎要失去意識的神明被伊邪那美的頭發捆的死死的,根本無法掙脫。他想起那日從外歸來,就再也不見的身影。那時候的自己,聽見父親說着的她會帶來不幸的話,幾乎絕望。
“大家一起用膳吧,今晚是晚宴!”
糟了!!夜蔔!喊我的名字!!快喊我的名字啊!!!
——一定要找到她,還要讓她看到自己成功的樣子……呼,現在的自己,讓她看了去,隻會更加失望吧……
冰藍的雙眸開始緩緩閉上,他的腦海裏浮現出與另一人的初遇。
哇,現在的神明也太土了吧,居然穿着這麽破的運動服……前途堪憂啊……那是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嘛,也無所謂了。夜……鬥,對嗎?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在學校的裏随便貼小廣告了好嗎,環衛阿姨會很苦惱的!
太像了,就連性子都和月那麽相似。咦,夜鬥……夜鬥,是我,那……之前看到的,月生前的記憶就是……我造成的?
“月……月和……”
不對,不是這個!!不是作爲人的!是作爲神器的名字!!
——對不起,月和。兜兜轉轉這麽久,我還是将你弄丢了。
“月……月器!!”
黃泉濕潤的泥土中有什麽鑽了出來,來到了他的手中。夜蔔……不,是夜鬥驚訝地看着手裏的彼岸花,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而月和的意識也在一瞬間茫然,她要找的人,原來一直都是他。
“把我扔掉,然後逃。夜蔔……”像你的父親一樣……隻是,這一次,我是自願的。因爲我已經如約找到你了。“呐,夜鬥。”隻要你能逃掉,我也對得起自己的月之名,也對得起死去的櫻了。
時隔了幾百年的重逢,她才明白了櫻的感受,爲了重要之人奉獻生命,是如此輕而易舉。
不知不覺,她已經将那人放在了心理很重要的位置了。隻是夜鬥啊,可能,我都沒有機會告訴你這些了。
“夜蔔——!”
潔白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
各位,我,朝日奈月和括弧十四歲,此刻正處在一種詭異的狀态——自己的靈魂盯着自己的看。
“看吧,雖然在過去度過了一年多可是這裏完——全——隻過了一個月呢!”始作俑者無辜的笑着裝蒜。
“你這個肇事者閉嘴!!”雪音盡職盡業地吐槽,“這種時候給我好好道歉啊!!”這個神明真的是一點都不讓自己省心呢。
在黃泉遇到夜蔔,啊不,是夜鬥之後,已經過了一周的時間。由于在黃泉的戰鬥太過激烈,夜鬥睡了好幾天才恢複過來。那段時間月和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夜鬥,包括他的父親拿她去獲取“黃泉之語”的事情也說了。之後那家夥還因爲惠比壽的事情還失落了一陣兒,甚至跟解放了绯。
月和也有跟夜鬥和威娜交流有關穿越的事情,果然這些都不是一場夢。身上的名字也都還在,可能是因爲這次是穿越回到現代,所以兩個人的名字都繼承下來了。爲此夜鬥那家夥居然還抱着月和大哭了一場,涕淚橫流地蹭了她一身……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過去那個聽話的夜蔔變成了今天這個不着調的居無定所不務正業一天到晚抽風别人連名字都記不住的運動服神明啊。
一定是我的打開方式有問題。
“還是讓威娜和夜鬥先解放你吧,這樣你才能回自己的身體裏去。”兆麻推了推眼鏡,完全無視夜鬥那邊的情況。
毘沙門先走上前,像往常一樣拍了拍月和的腦袋,道:“當時還真是羨慕未來的自己能夠遇到那麽可愛的你呢……不要害怕,很快就結束了。”毘沙門擡手,食指和中指産生了微弱的光芒,“和器,我在此,解放你!”
月和身上的和字浮現出來,破碎在空中。
“謝謝你,威娜。”月和笑着說。
“到你了夜鬥,咦?!”想催一下夜鬥的日和在看向那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再次石化。
“嗚嗚嗚嗚人家不要嘛!好不容易和月重逢的……嗚嗚嗚月和你一點都不懂我的心……”夜鬥像一直樹袋熊一樣挂在月和身上。月和這才發現,夜鬥真的和夜蔔不一樣了,長大了太多……
下意識的,就擡手摸了摸夜鬥的頭。
“……”熟悉的觸感讓夜鬥驚詫的擡起頭來與月和對視。
“趕緊下來不許再蹭我一衣服都是髒東西了,不然踹飛你!”月和威脅道。
“對啊,你給我下來,真是太丢人了。”雪音把夜鬥從月和身上揪了下來,無語道。
“雪音你太過分了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呢!”夜鬥炸毛。他在自家神器面前越來越沒尊嚴了是怎麽回事。不是一直都沒有嗎?
看到這樣的場景,月和忍不住笑出聲,目光柔和:“終于找到了呢,夜鬥。”
夜鬥一愣,随即也微笑着回應:“是啊。”他站在月和對面,擡手,和毘沙門天如出一轍:“月器,現在,我解放你!”
月字在空中碎成碎片,散落下來。
“這樣我就能回去了嗎?”月和在原地轉了個圈,确認了自己身上沒有名字了之後,詢問在場衆人。
“還需要一件東西……不過算算時間應該到……”
砰——嘩啦——
病房的玻璃嘩啦啦碎了一地。話還沒說完的兆麻保持着鏡片逆光的樣子站在原地,完全石化,一動不動。
“桃園桑?巴衛君?”月和目瞪口呆地注視着眼前仿若動作片一樣破窗而入的兩人,早把她們是進門的詭異方式這件事抛諸九霄雲外了。
“嗯,我們給你送這個的……”奈奈生笑眯眯地攤開手掌,手中握着一朵盛放的彼岸花,妖冶奪目的猩紅讓人挪不開目光,“兆麻先生說,有了曼珠沙華你才能更順利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所以我和巴衛就去替你找來了。”
“真是麻煩你了。”月和不好意思道。
“月和你是因爲我的事情才陷入這樣的危機的,能幫上忙實在是太好了。”奈奈生笑道。
就沒人吐槽一下這個進屋的方式嗎!!兆麻在内心咆哮。
雖然如此,兆麻還是接過了奈奈生手裏的彼岸花,将之放在沉睡的月和的胸口。隻見一陣妖冶的紅光中,那朵彼岸花慢慢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裏,融入了少女的體内。兆麻見狀,轉頭道:“回去自己的身體吧,月和。”
“嗯。”月和點了點頭,憑借本能鑽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終于,昏睡了一個多月的朝日奈·本體·月和終于蘇醒了過來,朝日奈家的兄弟們也都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而原本應該活躍在大洋彼岸的迪諾·加百羅涅,這近一個月來都是在日本陪着自己的妹妹度過危機的。當然,月和覺得,如果迪諾沒有帶着一大堆黑手黨去冰帝跟教導主任“親切交流”搞的全校都知道她是黑手黨,這樣會更好。
總覺得自己好像給身邊的人添了很多麻煩呢……月和如是想着,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床邊剛因爲賠禮的态度太過懶散被自家神器給狂扁了一頓所以來這裏給自己削蘋果的夜鬥。她可沒打算就這麽輕易的原諒這家夥。
十一月,就在月和沉睡的時候悄然而至。窗外的樹葉因爲溫度的急速降低而脫落的異常迅速,雖然手腳還纏着繃帶不能亂動,可是月和的心早已飛出了窗外。
在外人來看平常的一個月,對于月和來說卻是經曆了起起伏伏的好幾個輪回。也注定了有些人,有些事,在未來,甚至在月和的這一輩子中都難以忘記。
詢麻,你看到了嗎?如今的威娜和兆麻,她們都很幸福。
櫻,你看,當年那個小小夜蔔長大了,雖然德行是毫無長進啦,可是身邊已經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呢。
“呐,夜鬥,你……還找得到當時那個神社嗎?”
——你給了我名字,讓我能夠再次作爲一個人類活下去。
——神明大人,請保佑我跟夜蔔的緣分能夠一直維持下去。
“啊,那個神社啊……找得到啊。”
“下次下雪的時候,再去看看吧。”
朝日奈·打臉俠·月和怎麽都想不到,當年那間神社裏,還有一個切開來都是黑的,以異常溫柔的目光注視着一切卻笑而不語的神明存在。當時的她也沒有發現,那件神社的門牌上清清楚楚地寫着“禦影神社”四個大字。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