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看,春天真的要來了呢。”回家的路上,月和望着路邊開始抽芽的樹枝,感慨道。
“是啊,不知不覺就快一年了呢。”櫻也被這種追憶的情緒感染,說道:“我記得,一年前我就是在這裏遇到月你的。”
“不過,一年後,你就要替我,好好看着夜蔔,幫他實現成爲一個會給人帶來幸福神明這個願望吧。”月和像一個老頭子一樣的口氣,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櫻的肩膀。
“月,你也是夠了……”櫻對這種話耳朵都要聽爛了。
櫻說着,忽然咦了一聲,月和這才發現她們倆來到了具有淨化之水的湖邊,而湖裏站着一個渾身赤|裸的小女孩和……
“夜蔔大人?”櫻喊出聲,夜蔔看向這邊,臉紅的跟個西紅柿一樣,看起來特别可愛。
牙白,這難道說是傳說中的……嗯……捉○在床?
抱有這種奇異的想法,月和和櫻帶着夜鬥和那個小女孩回到了她們的家。
到家之後,月和熟練的開始生火做飯,而櫻則跟兩個孩子圍在火堆邊有說有笑,還幫那個小女孩兒擦因爲洗澡而濕漉漉的頭發。
總覺得櫻真是個可靠的家夥呢……月和一邊切菜一邊聽着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言碎語。
“你是叫小绯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夜蔔大人在一起的呢?”櫻像一個老媽子一樣,開始爲夜蔔的終身大事操心着急。
“别……别老是說我的事啦!!”夜蔔坐的地方離兩個女士很遠,哪怕走了很長一段路,臉上的紅暈都絲毫沒有消退的迹象。明明毫無顧忌地給小女孩洗身子的人,就是他沒錯呢。
“夜蔔大人不是平時都不怎麽說自己的事情嘛!”櫻不開心地抱怨,“雖然我和月也不怎麽問就是了,難得有機會就想問一下嘛!小绯平時跟着夜蔔大人都做些什麽呢?”櫻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她本人對于自家主人的八卦也是好奇滿滿。
真是個好奇寶寶。月和想着,将切好的菜放進盆裏,用清水浸泡。
“那樣的話,你對自己的事情沒有興趣嗎?”冰冷的話語,讓即使是背對着三人的月和都覺得有些不爽。
“你是在哪裏出生的?怎麽死的?爲什麽會死的?”
月和總覺得這個嬌俏可愛的少女臉上的表情跟她的語氣并不怎麽搭配。
似乎是察覺到月和的視線,少女往這邊看過來,依舊重複着慫恿櫻的話語:“難道你就不好奇嗎,你的名字,和你生前的一切?”
那目光,似乎要把月和看穿。
“這些,你的主人都知道哦。”绯的話讓櫻非常在意。
“我,我才不知道呢!!”夜蔔急吼吼地站起身來聲辯,好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一樣。
“騙人,”绯淡淡地否定夜蔔的話:“你給她賜名的時候看到了什麽的吧……那就是她生前的記憶。”
被收做神器的時候……月和想起那晚夜蔔嘴裏低喃的話語。
——好可怕……
難道說櫻生前經曆過什麽可怕的事情嗎……?月和心裏總有些不安。
“是……是這樣嗎?!”夜蔔的眼神裏充滿了吃驚,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情。
“你知道櫻的本名吧,你就告訴她嘛。”绯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有淡漠。
“做不到!”夜蔔下意識的喊道,當绯問他爲什麽的時候,他也隻是模棱兩可的回答不知道,關于原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夜……”
月和剛想要說什麽,就被櫻給打斷。櫻握住了夜蔔的雙手,滿臉的期待:“求求您,我想要知道,請您告訴我,我的名字……”
“可是……可是……”夜蔔依舊猶疑不決。
到底爲什麽……是什麽讓夜蔔這麽抗拒這件事?如果隻是簡單的告訴櫻她作爲人的名字的話,應該沒關系才對吧……爲什麽?
雖然滿心疑惑,但礙于櫻強烈的願望,月和确實不好插嘴什麽。
“父親大人說沒問題的哦,你就告訴她嘛,這也是爲她好。”绯的臉上難得湧現出了笑意,但是在月和看來,這笑容充滿了詭谲和狡詐,讓她不寒而栗。
“夜蔔大人,求求您……”
實在不忍心辜負櫻的期待,又得到了不會有問題的保障,夜蔔終究是動搖了。
“櫻,你的真名……是……是……”
——珠音。
在說出櫻的名字之前,她還不知道什麽是神明所隐藏的事;在那之後,她明白了。
還沒再一次一起見到櫻花開放,春天就過去了。
“櫻!”
眼前的龐然大物死死地攥住了夜蔔的手,她身上的無數隻眼淚都在瘋狂的流着眼淚,“絕不……絕不原諒!殺!殺了你們!!”
“夜蔔!”夜蔔身上開始漸漸出現大塊小塊的恙,看上去異常痛苦。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一線!!櫻,你清醒一點!!”
“唔!”櫻,化作的怪物痛苦的悶哼一聲之後,退後了些許,而一個突然的闖入者也順利地扶住了夜鬥的身體。
“父親大人……”绯也躲在了來人的身後。
“你這笨蛋,我都說了讓你别和别人鬼混了!”粗犷的聲線分明是來自一個中年人,他抱着懷中因爲恙而痛苦不已的少年責備道:“好好看着,夜蔔,那便是所謂罪孽,人類真正的樣子。掩蓋生前之名,爲其冠上假名,她才能保持人類的樣子。無論是都城的美女,高高在上的朝臣或者武将,其實内裏都是如此!所以我才讓你離他們遠一點!這樣你就清楚了吧!明知道這是不該說的話,爲什麽不遵從自己的内心呢?”
“夜蔔大人,請您……殺了那群禽獸……爲我報仇……啊……拜托您……快……殺了我……”
被賜予的櫻之名漸漸被黑暗掩蓋,就像眼前的怪物快要被泯滅的意識一樣。
——安心吧,你走之後,我會成爲夜蔔大人的道标的。
“來吧,绯器!”
——若我有朝一日傷害刺傷了夜蔔大人,月,請你一定要……
“……”刀光閃過。
——抱歉,我不能遵守諾言了。
“唔!!”怪獸的慘叫。
——沒想到,會是我先離開呢……
“櫻……櫻——!!!”
——還有……我們,再也無法相見了哦。
空蕩蕩的房間裏,再也沒有少女昔日的痕迹了。月和脫力地跪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狼狽不堪。而手中還握有绯器的夜蔔,嘴角挂着血漬,淚流滿面。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扔下绯器,抱住了跪在地上的人,渾身顫抖:“月……”
如果他沒有告訴櫻她的真名,如果他可以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切都不會發生,櫻不會死,他和月也都不會這麽難過……那樣溫柔的櫻,那樣開朗的櫻,那樣爲自己着想的櫻,那樣不顧一切都會保護自己的櫻……
再也,回不來了。
櫻,對不起……都怪我……
“夜蔔。”站在夜蔔身後的男人開口:“你……”
“閉嘴!”
男人聽見了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
“夜蔔,螭還……”
“我說閉嘴你沒有聽到嗎!!”月和擡起頭來,用充滿殺意的目光瞪着男人平靜的臉:“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相信了你的話,櫻她才會死的!!你到底,到底把人命當成什麽?當成警告夜蔔的試金石嗎?!”
“如果是這樣又如何,原本人類就是醜陋的,神明沒有必要非得接受這種充滿罪惡的東西。”男人冷漠地說着,“夜蔔他,隻要有螭和我在就可以了。你們,太礙事了。”
“醜陋的東西……櫻她,才不醜陋。”月和站起身來,扶住夜蔔的手上依然沾染了恙,刺骨的疼痛讓她的頭腦異常清醒:“你根本就不明白夜蔔究竟想要什麽!你隻是,以父親的身份,鎖住了他,讓他完成你的願望而已!”
“有什麽不對的嗎?人向神供奉,不就是想讓神完成他們的願望嗎?”男人挑眉。
“那是隻有你認同存在的神!”月和難得認真的說道,“夜蔔想要的,是獲得大家的認同,成爲能爲大家帶來幸福的神明!”
“你這家夥,别說的好像很了解夜蔔一樣。”男人的語氣變得冰冷,“螭器。”原本被夜蔔甩在一邊的绯器飛進了那男人的手裏,“你的存在,隻會讓夜蔔動搖,不能讓你活下去。”
糟了……染恙的自己根本無法……眼見着刀鋒朝自己劈下來,月和根本退無可退。
“月……月器!”
夜蔔的呼喚讓她成功的避開了螭器的攻擊,來到了夜蔔手中。
“夜蔔,這是……”男人眯起眼,“曼珠沙華?”
“父親大人,不可以……”夜蔔艱難地扶住牆站立,一隻手輕柔地撫摸着手中的花兒。櫻已經回不來了,他絕不可以再讓月遇到危險……哪怕是父親也……
看着夜蔔堅定的神色,男人居然難得的松了口:“螭。”太刀又化作少女,站在了男人的身邊。“回去吧,夜蔔,帶着你的神器。”
“嗯。”手裏捧着一朵花,少年跟在男人的身後離開這這片充滿回憶的地方。
或許以後再也不會來了吧……
男人瞥了一眼戀戀不舍的少年和他手裏的花,眼中閃過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