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侍女将新的衣物送了過來,然後是梳洗用品,再然後是早飯,這一過程中楚靳都沒有現身,這在以往從來沒有出現過,洛應雖然有些詫異但也沒說什麽。
等到吃了午飯,楚靳依舊不見蹤影,洛應憂心小君,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房間太悶了,我要出去。”
“是,奴婢立刻爲公子準備馬車。”
“不用,隻是到街上走走。”
說完洛應站起身朝外走去,很快下了樓梯走到大堂,那侍女見狀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出了房間朝走廊另一邊去了,應該是向楚靳禀報去了。
可是算如此,楚靳依舊沒有出現。
臨出門時,洛應回頭看了一眼樓上,想起昨夜014說的話,心情有些沉重。
“請讓我二人跟随保護公子的安全。”洛應走到門口,門口的侍衛如此說道。洛應點了點頭,兩人遂跟在洛應身後出了客棧。
這是京城外的一個小鎮,是通往京城必經之路。洛應走在街上,隻見來往間車水馬龍,叫賣聲不絕于耳,一片熱鬧景象。
“公子,買一個吧,送給心儀的姑娘。”
賣珠钗的婦人握着一支珍珠頭花對着洛應叫賣到。
“我家的東西都是去姻緣廟裏求過的,很靈驗的。”
洛應頓住腳步,目光掃了一眼婦人手上的珠花,搖了搖頭。
“公子若是不中意這個,再挑挑其他的,這個步搖怎麽樣?”
“我便是買了也送不出去。”
“公子若是不好意思自個去送,差仆人去吧。”婦人明顯誤會成了洛應面皮薄,這種情況她見的很多。
洛應再次搖了搖頭。
“如今我們中間隔着萬水千山,連面也見不着,又如何相送?”
“這……”
婦人的目光在攤上掃了一圈,突然拿起一支金钗遞到洛應面前。
“送這支钗子吧,公子将這钗子一分爲二送去給姑娘,你們定能早日相見。”
“是嗎……”
洛應接過钗子看起來,這是一支金雀钗,钗身赤金,钗尾鑲嵌着被雕刻成雀尾形狀的玉石,玉石分爲兩塊,可以從中間拆開,拆開成了各有一隻金雀的簪子。
這金雀钗材料不算上乘,設計的卻别出心裁,讓洛應想起了先前看過的詩:
“何以慰别離?耳後玳瑁钗。”
這玳瑁钗指的是钗子,古人喜歡将頭钗一分爲二來做離别信物,也适合分居兩地的情人。
“好,我買了。”洛應将钗子遞還給婦人,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将銀錢遞了過去。
婦人高興的答了謝,将金雀钗仔細裝進木盒遞給洛應,洛應伸手去接的時候突然覺得頭腦暈眩了一下,身體于是朝着一邊歪倒下去。不過他并沒有摔着,有一道人影從暗處沖出來,在侍衛反應過來之前将他接住了。
等到那陣暈眩過去,洛應睜開眼,看到的是楚靳嚴肅的臉,他還以爲楚靳決心不見他了呢,沒想到一直跟着他。
“該回去了。”
楚靳低頭對着洛應說了一句,然後對着不遠處的侍衛招招手,那侍衛立刻将馬車趕了過來。楚靳也不管大庭廣衆之下抱着一個男人會如何,等到馬車行到跟前,抱起洛應上了馬車。
“走吧。”
駕車的侍衛聽到吩咐揮動馬鞭抽了一下,車輪咕噜噜的轉起來,朝着客棧走去。
車廂内,楚靳将洛應放下,從身上取出藥瓶,抖了一顆玉露丸出來,又從抽屜裏取出茶壺,倒了一杯水,和藥丸一起送到洛應面前。
“你身體越發虛弱,近些日子不要出去了,好好養病。”
洛應看了他手中的東西一眼,并沒有接。
“我要見小君。”
“不行。”
“那将她放了。”
楚靳沒有說話,但已經好過一口回絕。洛應伸手撩開車簾,将目光投到車廂外,也不說話,兩人這麽沉默了下來。
眼看快到客棧,楚靳終于開了口。
“你先把藥吃了,此事我們晚些再談。”
洛應依舊不理他。
楚靳無法,隻得歎口氣,答應了。
“明天我送她走。”
聞言,洛應心裏一喜,立刻将頭轉了回來,卻聽楚靳繼續說到:
“不過她若是再出現在你面前,我便殺了她。”
楚靳的神色沒什麽變化,洛應卻相信他的決心,不過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選擇,洛應于是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吃藥吧。”
楚靳再次把玉露丸遞給洛應,洛應接過來吞了,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再次把目光投到了車廂外。楚靳沒有再開口的意思,車廂裏于是又恢複安靜。
昨晚的事,終究是在兩人之間劃開了界限……
馬車到了客棧,楚靳将洛應扶下車,送回房間,然後不等洛應說話自己離開了。看着楚靳冷漠的背影,洛應不知爲何有些不悅。
不過他終究不是一個容易被情緒幹擾的人,很快他将楚靳的異常放在一邊,回到桌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仔細思索起來。
“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忘了啊……”
一杯茶水去了半,洛應突然擡起頭來。
“那支钗子!”
方才他明明将钗子拿走了,怎麽到了客棧不見蹤影,該不會是落馬車上了吧,洛應立刻找來侍女,讓她去馬車上看看,順便問問同行的侍衛。
侍女很快回來了,不過沒有将東西帶回來。
“回公子,奴婢都找了,也問過了,确實沒人見過那支金雀钗。”
難道是掉路上了?算了,左右不過一隻钗子,洛應擺了擺手,讓侍女下去了,卻不知道他要找的東西此時正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楚靳的手上。
楚靳坐在書桌後面,手中握着那支钗子,目不轉睛的盯着,從回到房間起他保持着這個動作,于眉端茶進來,看到自家主人這個樣子不禁失笑起來。
“這是那家姑娘送給主子的钗子?主子這麽看着莫不是動心了?”
聞言,楚靳将钗子放下,坐起身來看着于眉。
“你知道這钗子的含義?”
“自然,‘臨别半與知心人,回轉和壁再訴情。’指的是這钗子,都是姑娘送給分别的心上人做定情信物的。”
“定!情!信!物!”
楚靳神色冷下來,猛然将那金雀钗摔在地上,钗尾的玉石被摔的粉碎。
他隻當洛應是一時興起買個小玩意,卻不想這麽久了洛應心裏還想着曲悠悠那個女人,若不是當初曲修凡跑的快,連帶着曲悠悠也消失了,他一定會殺了她!
“主人息怒。”楚靳變臉變的太快,連帶着于眉也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托盤跪了下去。
“沒你的事,出去。”楚靳揮了揮手,看的出來心情很不爽利。
于眉站起身來,卻沒有按照楚靳吩咐的退出去,反而走到楚靳身邊,柔聲試探。
“主人這般生氣可是與那位洛公子有關?”
今早楚靳出去見了洛應,回來這個樣子,多半是和洛應有關了。于眉是楚靳的心腹之一,早知道洛應的存在,不過她一直在楚靳身邊侍候,沒機會和洛應打交道,隻知道洛應對楚靳來說是個特殊存在,卻不知道特殊到什麽地步。
楚靳沒有回話,這态度是默認了。
“洛公子做了什麽讓主人心裏不舒坦,主人告知他便是,何必在此生悶氣。”
“我便是說了也隻會惹他厭棄,何況我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楚靳也是昨晚才知道回春蠱的影響那麽大,完全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唯恐自己失控的時候傷了洛應,隻能避着洛應了。
“這洛應也真不識擡舉,主人這般照顧他,他竟然不領情。”于眉說着有些不憤起來,跟随主人以來,她何曾見過主人這般遷一個人。
“閉嘴!”
“屬下知錯。”于眉再次跪了下去,心裏卻有了怨,連說也不準說,主人未免太護着那個人了。
于眉沒有收到回答,片刻之後,她擡起頭來,隻見楚靳垂着頭坐在椅子上,神色頹然,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主人……”
“……”
于眉試探着靠近楚靳,手掌抓住楚靳的手臂朝着楚靳懷裏靠去。
“主人的心事請讓眉兒分擔,眉兒是對主人更忠心的人。”
她是楚靳的貼身侍女,在她看來侍候楚靳是份内的事,何況她還一直喜歡楚靳。楚靳救過她的命,又與她陪伴這麽久,她怎麽可能不動心。
于眉把自己看作楚靳的人,本以爲兩人的結合是水到渠成,沒想到她還沒挨到楚靳的身被楚靳推開了。
“你身上熏的香太濃了,離我遠些。若是叫他聞到我身上有女人的香味,一定不會讓我靠近了。”
說完,楚靳嫌惡的看了于眉一眼,站起身走了,留下于眉大受打擊的跪在地上。
連香味都不敢沾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