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一直都單身,不是因爲沒有合适的人追求他,而是因爲小時候父母婚姻破裂帶來的心裏陰影。他從不願意對别人敞開心扉,所以在發現那一點心動之後,林安做的不是接受,而是逃避。
他告訴洛應他不喜歡吃三明治,他換了人在洛應身邊工作,他主動疏遠了洛應……
可是,有的感情,一旦開始,再也停不下來。
那怕他不斷告訴自己洛應是多麽濫情多麽不堪多麽不值得托付真心,洛應的身影還是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洛應咬下三明治時候的滿足,洛應垂着眼看劇本時候的娴靜,洛應固執把他塞進車時候的怒容……甚至是他覺得糟糕的第一次見面時洛應頭頂翹着的呆毛,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并且越來越清楚,他疏遠了洛應,可是不自覺關注洛應的時候卻越來越多。
對于自己的變化感覺到惶恐,他面對洛應的時候忍不住帶出幾分情緒來,對其他人都笑臉相迎,偏偏對他冷着臉,他以爲這樣洛應會知難而退,實際上洛應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好。
嚴蕉在他手下待了三年,他一直覺得這姑娘是那種心不壞,是沖動了些,但又知道适可而止的人,在娛樂圈還保留着這樣的真性情難得,加上嚴蕉也不會捅出大簍子,所以對她多照拂了些。
但是他沒有想到嚴蕉竟然當着洛應的面說出那樣的話來,娛樂圈最不缺的是潛規則,但是最怕聽到的也是潛規則,嚴蕉何時這麽沒有分寸了,果然感情是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的麽?
明明是那人受了委屈,他又是他的經紀人,按理說自己應該護着他,可不知怎麽想的,他竟然幫嚴蕉說了話,他想用自己的行爲在兩人之間劃下一條鴻溝,阻止他的接近,同時也告誡自己。
可是他太輕視自己的感情了,在看到他轉頭對着另一個女人噓寒問暖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失落,同時還有一絲……嫉妒。
他爲了救那個女人受傷之後,兩人的感情飛速發展,沒錯,是,那個女人,這是他對仲裳的稱呼,他原本對仲裳還有些好感,可是自從洛應對仲裳表現出喜歡後,他疏遠了仲裳,也不覺得她有第一次見到那麽優秀。
兩個都是他手下的藝人,如果是以往,他會告誡他們不要把消息洩露出去,免得有些人借機炒作,可是現在他隻是冷眼旁觀,看着他用那副溫柔的模樣讨好仲裳。
他以爲會這樣平靜下去,他看着洛應和仲裳結婚,亦或是洛應移情别戀,再找下家,他隻需要當他的經紀人,遠遠的看着他。
可是意外發生了,洛應被綁架了,收到消息的一瞬間他沖了出去,原來他不是不在乎了,隻是沒勇氣去争取而已,他比他想象的膽小。
他并沒有擔心多久,洛家能力很強,很快找到了洛應,他将洛應抱上車,卻瞥到了他脖子上的紅痕,他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加速,他擔心洛應身上發生了不好的事。
洛應身上很幹淨,什麽都沒發生,而且洛應很快醒了過來。
可是洛應顯然對于發生的事并不在意,甚至還有心情追問仲裳的事,他突然有些怒了,隻當是跟洛應上-床的人太多了,他并不在乎這一點親吻,甚至可能還享受其中,這樣的人那點值得他思前顧後。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裹足不前,苦苦壓抑自己的感情?
他忽然覺得好笑,明明上-床能解決的事,他偏偏要跟人家談感情。
他扔開手中的文件,輕而易舉的将洛應摔到床上,嘴唇**了洛應的嘴唇,他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輕吻洛應的感覺,但都遠遠比不上真實來的舒服,洛應的嘴唇很軟,他聽說親吻的時候太用力對方的嘴唇會紅腫,但是他不在乎,本來隻是一夜情,有什麽好在乎的。
他的手幾乎稱的上粗暴的伸進洛應的襯衣,**他勁瘦的腰肢,他聽到洛應悶哼了一聲,大約是疼着了,可他并沒有收回手,而是把手移到洛應的皮帶上。
洛應原本還試圖退開他,等發現他動作時突然惱怒起來,一拳朝着他打來,他避之不及,被打中了臉,摔下了床。
他摸了摸臉站起身來,看洛應的嘴唇果然腫了,洛應彎腰去撿外套的時候,又露出腰間紅了的一大團。他突然有些心虛,實際他對人從來溫和有禮,至少表現出來是這樣,這麽粗暴還是第一次。
洛應穿上外套頭也不回的走了,并且告訴他他要換經紀人,難道洛應跟其他人上-床的時候都是不溫不火的?他粗暴一點受不住了?林安惡意滿滿的想到,可是心裏彌漫的更多的卻是一種恐慌。
之後的幾天他将工作交接給了洛應的經紀人賽亞,洛應沒有聯系過他,他也沒有聯系過對方,有一天,連成緒将一部分照片交給他,讓他公布到上,這些全部都是洛應跟男人在不同場合親昵的照片。
有了這些照片洛應還如何告訴他他無辜?他忽然覺得松了一口氣,心裏的愧疚少了,或者是又積壓了一股怒氣,他按照連成緒要求的把照片發到上,還請了一群水軍造勢,果然引起轟動,他看到上一面倒的言論,心裏并沒有想象中高興。
他本以爲他早死心了來着,沒想到還是難受。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洛應已經失蹤了,還期待着洛應看到這些的表情,他是憤怒還是不在乎?仲裳從國外打來電話,詢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看樣子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洛應的女友,他沒有隐瞞,将自己做的事告訴了仲裳。
“你瘋了?”
“我沒瘋,我隻是不會被騙了。”
“你一定會後悔的,林安。”
“我覺得你更應該擔心自己,或許你的男友這時候正在跟别的男人——”
“你真惡心!”
仲裳生氣的挂了電話,林安不置可否,他惡心嗎?他有洛應惡心嗎?
不久後賽亞約了他見面,他想是因爲照片的事,答應了。
“怎麽會有那些照片?我可憐的,華國太可怕了。”
林安微笑着沒有接話。
“賽亞小姐,你帶着洛應這樣的藝人很累吧?總是要擔心會不會鬧出绯聞,不過我很佩服賽亞小姐,竟然沒走漏一絲消息。”
“天啊,林,你在說什麽簡直是我手下的最省心的藝人了,他的身邊簡直幹幹淨淨。”
“什麽?”林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實際我已經勸過好幾次要不要找個女朋友,免得連那那些男人都看上他,你可不知道他有多受歡迎。”賽亞拍了拍胸脯,表情誇張,明顯是在開玩笑,林安的心裏卻止不住一沉,他已經意識到一些事了。
“難道沒有什麽親密的朋友?男性朋友?”
“我多希望有,我一天都跟着他,可他除了拍戲連門都不會出,更不要說談戀了,我其他藝人都說他是hild。”俗稱乖寶寶。
賽亞還在絮絮叨叨的說那些做照片的人有多可惡,林安卻已經聽不下去了,怕什麽來什麽,果然,很快有人發現那些照片全是假的。
林安他慌忙找到連成緒,卻發現連成緒比他還要頹廢,原來不是洛應勾引連成緒,一直是連成緒纏着他罷了。
林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卻得知洛應要出國了,而且洛應快結婚了,以後怕是見都見不到了,林安知道他該去道歉,可是他害怕,害怕看到洛應溫柔的眼睛裏露出厭惡,他再次逃避了,一夜宿醉的結果是他再次胃疼了起來,可是這次卻沒有人給他買胃藥,給他熬粥,還陪着他等他醒來了。
林安終于意識到他失去的是什麽了,可是等他趕到機場,飛機已經起飛了,像是告訴他,一切都晚了。
他不相信,托了很多關系,終于知道洛應訂婚的地點,然後匆匆趕去國外,可是這次迎接他的是死别,他甚至沒有見到洛應最後一面。
而那句早該說的“對不起”也沒了說的機會。
仲裳說他惡心,他是惡心,得不到想毀掉,仲裳說他後悔,他确實後悔了,後悔當初唯一的一個吻都那麽粗暴,沒有給洛應留下一點美好的感覺。
如果可以重來,他會捧着他的臉頰,溫柔的注視他的眼睛,然後虔誠的貼上去,告訴他,他他。
他辭職了,遠離了娛樂圈住在鄉下,每天早晨爲自己做一份三明治,配上一杯牛奶,日子倒也平靜。
如果他不是總不由自主的多做一塊三明治更好了……
………
番外:連成緒
連成緒并不是連家的長子,可他還是成爲了連家的掌控者,雖然在外人看來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總裁。
連成緒的字典裏面沒有“等”這個字,有的隻是“掠奪”和“不擇手段”,隻要達到目的,誰又在乎過程呢?
連成緒第一眼見到洛應的時候覺得這簡直是上天給他送錢來了,因爲洛應被洛家養的太好了,一副不知人世險惡的樣子。
連家和很多政客都有合作,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終究是上了連家的船,隻能盡心爲連家辦事,洛家的存在是一個意外,這祖孫三代都是倔脾氣,隻知道關心國事,一點不想扯其他,争取不到的盟友是敵人,連成緒一直這樣認爲,何況這次洛應回國簡直是送到手上的機會。
連成緒盡心對洛應好,果然洛應也不負所望和他越走越近,洛應對他很好,一舉一動都溫柔體貼,有的時候連成緒甚至忘了自己在演戲。
連成緒心冷,但他不是沒有心,或許是他挑出魚刺而沒有責怪他的體貼,或許仰着頭給他帶圍巾的溫柔,或許僅僅隻是他眉眼彎彎的一笑,總之連成緒動心了。
大概是習慣了爾虞我詐,突然遇到不含算計的關心他才會難以釋懷,不得不承認,待在洛應身邊的時候是連成緒最放松的時候,當他發現洛應對他有不同尋常的吸引力時,他把洛應納入目标之中。
大約是那次演戲刺激了他,洛應鎖着鎖鏈的樣子真是該死的迷人,他想着等洛家毀了,他把洛應鎖到自己的别墅裏,偶爾逗弄一下也不錯。
這樣的想法陰暗而冷酷,連成緒樂此不疲,但是在洛應面前他始終是溫柔的,體貼的,對于這樣表裏不一的自己,連成緒從來不覺得不好。
可是他沒想到洛應竟然心有所屬,他爲了救那個女人受傷了,這樣的行爲讓連成緒惱怒,但他沒有沖動,因爲他必須按着計劃來。
連成緒是個很可怕的人,他最喜歡看獵物一步步踏進陷進,像是等洛應一步步走進他的懷抱,每一步都算計好,所以做這種事慣常很有耐心,不過依舊出了一點意外。
原本是應該等計劃成功再行動的,可是看到洛應和那個女人親近,連成緒的突然忍不住怒火中燒,這是他第一次失控,他劫持了洛應,将他壓在車上開始親吻他,像一個饑餓的人見到食物,毫無章法。
除了僅有的兩次強迫性的親吻,他再沒機會碰過洛應,如今洛應再次躺在他面上,毫無反抗力的,連成緒幾乎要忍住不占有他。
明明身體已經緊繃到了極點,連成緒心裏卻遲疑了起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遲疑,他因爲洛應出現了太多第一次,可是當時他并沒有多想。
洛應被洛家的人救走了,連成緒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不過他又給洛家記了一筆賬。
雖然中間出了差錯,但是總體還是按計劃進行,趁着洛應離開洛家去找仲裳,他再次把洛應劫持了,這一次他沒有心急,而是打算和洛應舉辦婚禮,其他的事以後再做也行,反正洛應已經逃不掉了,再沒有人能打擾到他們,他可以天天做喜歡的事。
連成緒很愉悅,因爲洛應屬于他了。
大概唯一出乎預料的是洛應的态度了,他很平靜,連成緒隻當他是想通了,很高興,卻不知洛應另有一套計劃。
連成緒已經做好了和洛應共度一生的決定時,洛應卻走了,連成緒惱羞成怒,這是第一次有人從他手下逃開。如果洛應再次被他抓到,他保證會做到洛應床都下不來,看他怎麽有力氣逃跑!
連成緒追到了國外,在洛應的訂婚典禮上挾持了仲裳,他知道這樣洛應會乖乖的跟他走,果然,洛應幾乎沒有反抗的被他抱進懷裏。
這算是告訴他算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心嗎?連成緒心裏冷笑一聲,他人要,心也要!
“我要你在這裏吻我,現在。”在自己的婚禮上親吻一個男人,聽起來很可笑,那麽洛應會如何?
“你别得寸進尺!”
果然,洛應很生氣,不過他最後還是妥協了,他看着洛應偏着頭靠近他的唇,睫毛輕顫,明顯心裏并不平靜,不過不願意又怎樣,終究還是得把自己奉獻出來。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仲裳,沒她洛應還不會這麽乖乖聽話,要是床上也聽話更好了。雖然如此惡意的想着,連成緒的心裏卻忍不住泛起疼來。
不管如何,連成緒還是得到了洛應,如果不發生那場意外的話……
洛應死了。
看着洛應閉上眼的時候,連成緒幾乎不相信這是結局,他的任何計劃都沒有出現過這一環,可是這不是計劃,是現實,洛應在他懷裏死了,還是爲了救仲裳。
難怪他要一直追逐洛應,那樣奮不顧身的感情,對他簡直是緻命的吸引!
那原本被壓抑着不明顯的心痛突然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連成緒茫然的看着洛應,難道這不是喜歡,是?
曾經有不少人說過連成緒自私冷酷,連成緒也自己也這麽認爲,所以他看上了洛應,洛應便隻能屬于他,他從來不在乎洛應怎麽想,也不管洛應願不願意,他要去搶是了。
他甚至打算鎖洛應一輩子。
可是“”從來都和自私沒有關系,連成緒自私的結果便是永遠的失去。那怕他富可敵國又如何?他能和死神争嗎?
恐慌,驚懼,絕望,種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從連成緒腦中出現,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這麽豐富的感情,像是活了過來,不過身體活了,心死了。
他突然想起他把洛應送到家的那一晚,因爲天晚擔心他安全把他留了下來,偏偏客房不能住,兩人隻能擠一張床,當時洛應蜷成一團躺在他身邊,他手一伸将洛應環住。洛應不願意,用腿蹬了他兩下,結果發現他身上更暖和,不露痕迹的縮了過來,他笑,洛應撩了他一眼,埋進他胸口,悶悶的道了聲晚安。
當時的洛應對他毫無防備,如此親昵。
可是自從那天後洛應對他再沒那份由心而生的親近感,連成緒原以爲是洛應性格如此,現在想來必是洛應發現了什麽。
洛應是柔軟的,可他的身體周圍卻布滿陷阱,洛應怎麽可能接近他?
連成緒好似一下明白了什麽,又好似什麽都沒明白。
三年後,西區。
連成緒從西區的住處出來後去了那家馄饨店,這幾年已經成了常客,沒想到今天見到了熟人。
“仲裳”
“喲,這不是我們日理萬機的連總嗎?怎麽來這種地方吃飯?”仲裳眼裏全是恨意,面上卻一片輕松。
“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畢竟應哥哥對我隻有沒有恨,連總你不一樣——”
連成緒一把捏住仲裳的手腕,眼底暗潮湧動。
“閉嘴!”
“怎麽,還怕我說?”
仲裳摔開連成緒的手。
“若不是你護着祁夢,我早把她收拾了,祁夢會有機會跑去教堂?若不是你劫持我,祁夢又怎麽會有機會對我開槍?應哥哥都是你害死的!”
“你有什麽資格來這裏?應哥哥若是見了你隻怕都不想來了。”
連成緒不說話,仲裳突然輕笑了一聲。
“應哥哥死了,我原本是很傷心的,不過看你這麽痛苦,應哥哥想必會高興,他高興我便高興了。”
“連成緒,你最好好好活着,我祝你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對對手的掠奪是戰術,商人借此獲得利益,對所之人的掠奪卻是傷害,隻會把他越推越遠,連成緒明白,可惜太晚了。
“老闆,兩碗馄饨,一碗清湯,一碗紅油。”
馄饨很快端了上來,玉白的湯面上飄着蔥花,熱氣騰騰的。
連成緒将清湯的一碗放在自己面前,紅油的推到對面,霧氣升騰間,恍惚間好像又看到洛應被燙的吐舌頭的樣子。
“媽媽,那位叔叔爲什麽哭了?他也做錯事被老師批評了嗎?”
“是啊,所以以後要聽老師的話。”婦女擦掉孩子的淚水,将一塊馄饨送了過去,那孩子立刻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