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都是在失去了以後,才知道後悔,此時進藤光就是如此,歐律比亞很輕易地就從他的目光之中讀出來了濃濃的悔恨,看得出來,盡管事情已經過去的半個月,可是他的傷心并沒有因爲這個而減少半分,反倒是更加痛苦了。
進藤光常常在想,如果當初他能夠早一些注意到佐爲的異常,那麽悲劇是不是就可以不必發生?!如果當初發現棋盤上的血迹變淡的時候,能夠不要那麽粗枝大葉,是不是就還有挽回的機會?!如果最後佐爲告訴他,自己将要消失的時候,能夠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是不是就不會連一個告别的機會都沒有?!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進藤光一邊說着自己在藤原佐爲消失了以後,所作出的努力,一邊忍不住握緊了雙拳,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滴落在桌子上。
“隻要、隻要能夠讓佐爲回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進藤光盡管雙眼含淚,可依舊目光灼灼地看着歐律比亞,“就算是、就算是以後再也不能下棋,就算是要成爲他的影子,就算是要我把身體交給他,我也……我也……”
“你真的這麽想嗎?”歐律比亞沉聲問道,“就算是要你把自己的身體交給藤原佐爲,也不後悔嗎?就算是以後再也不能下棋,也不後悔嗎?”
“我不知道自己将來會不會後悔。”進藤光沉默了片刻,才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錯過了這個可以讓佐爲回來的機會,一定會後悔。”
“你很誠實。”歐律比亞略帶贊賞地說道。
如果進藤光真的毫不猶豫地說自己不後悔,那她的心裏面才真是忍不住要嘀咕呢,因爲那樣的話,明顯就是一時沖動之下,沒有仔細思考就做出的決定,等着過些日子,他冷靜下來,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您真的有辦法嗎?”直到現在,進藤光都有些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會有神明,還正好讓他給遇到了,隻是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要嘗試一下。
“看這個。”歐律比亞伸出一根食指,示意進藤光看她的指尖,“看到了嗎?”
“這是……?”進藤光看到歐律比亞指尖閃爍着的點點熒光,不太明白她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向他證明自己神明的身份嗎?
但是還不等着進藤光問出口,歐律比亞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呆住了——
“這就是藤原君了。”歐律比亞看着自己的指尖,說道。
“怎麽會……?”進藤光低聲喃喃,也不知道是不敢相信,還是覺得太驚訝了。
“本來藤原君之前應該是徹底魂飛魄散的,不過上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的靈魂的狀況十分危險,一旦沒有了執念就要消失,爲了以防萬一,便在他的靈魂上面做了一個标記,這才保留了他的一絲殘魂。”歐律比亞沒打算現在就把藤原佐爲的靈魂碎片交給進藤光,所以隻是給他看了一眼,就又收了起來,然後才解釋道。
之所以不現在就把藤原佐爲的靈魂碎片交給進藤光,倒也不全是歐律比亞在故意折騰他們,畢竟就算是她現在把靈魂碎片給了進藤光,以他的情況,也無法讓藤原佐爲恢複,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最後的希望消失,再經曆一次失去藤原佐爲的痛苦。
“謝謝,真的非常感謝!”進藤光聞言馬上就站起身來,鄭重地向歐律比亞躬身行了一禮。
歐律比亞受了他的這個禮,等着進藤光重新坐下來以後,才又繼續說道,“先不要高興得太早,藤原君的靈魂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你剛剛也已經看到了,我雖然保留下了這麽一顆種子,但是想要憑借着這麽一點殘魂,就讓他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那要怎麽做?”進藤光一聽這話,馬上就緊張起來了。
“兩個辦法。”歐律比亞伸出兩根手指,說道,“第一個辦法比較簡單,現在就可以做到,那就是直接送他去投胎轉世,不過你應該也能夠想到,一旦進入輪回,也就意味着他會忘記過往的種種,那個時候的他,實際上已經不是藤原佐爲了。”
“那第二個辦法呢?”進藤光想也不想地就繼續問道。如果沒有其他辦法的話,他可以接受佐爲開始新的人生,可如果有,他還是希望佐爲能夠回來!
“第二個辦法麽……”歐律比亞端起桌子上的綠茶喝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就是想辦法将他缺失的靈魂力量給補齊了,這樣一來,他自然是能夠繼續以靈魂的方式存在。”
“要怎麽做?”進藤光雙眼之中頓時迸發出一道名爲驚喜的光芒。隻要有辦法就好!
“辦法當然是有的。”歐律比亞好整以暇地說道,“不過,你要先證明給我看,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吧!”
“需要我做什麽?”進藤光馬上問道。
“你不是說隻要佐爲能夠回來,就算是以後再也不能下棋,都沒有關系嗎?”歐律比亞意味深長地笑了,“那麽,就請證明讓我看看吧!”
“怎麽證明?”進藤光聞言忍不住一愣,雖然嘴上是在這麽問着,其實心裏面已經隐隐約約有了預感了。
果然,隻聽歐律比亞繼續說道,“讓我看看,不下棋的話,你能夠堅持多久。”
“我接受。”進藤光隻是猶豫了片刻,目光就重新變得堅定。隻要佐爲能夠回來,就算是一直不下棋也沒有關系!
“不要試圖愚弄我。”歐律比亞略帶警告地說道,我能夠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所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不會拿佐爲來冒險。”進藤光沉聲說道。
“那麽我就拭目以待了。”歐律比亞說着嘴角微微一勾。她倒是要看看,這一次當伊角慎一郎從中國回來的時候,進藤光還會不會幫着對方克服心理障礙?!
“希望您能夠說到做到。”進藤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歐律比亞。
“當然。”被對方懷疑了自己的能力,歐律比亞難免有些不悅,不過也多虧了進藤光這麽一提醒,她才想到,過一段時間,自己的力量可能就要被封印起來了,萬一因此而食言,那可就丢人了,所以歐律比亞臨時又改了主意。
“這樣吧!”歐律比亞想了想,說道,“爲了表達我的誠意,我們把條件更改一下。”
“怎麽改?”進藤光眉頭微微一皺。有心想要反對,奈何現在是他有求于人,根本就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我現在就可以讓佐爲回到你的身邊。”歐律比亞說着取出了藤原佐爲的靈魂碎片,神力注入其中,“不過我的條件要改成,你在半年之内不能下棋,如果你能夠做到,我可以徹底讓藤原佐爲複活,反之,如果不能的話,他就會徹底地魂飛魄散,如何?”
“我答應。”看着在自己面前慢慢地顯出身形的藤原佐爲,進藤光的雙眼蓦然濕潤,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下來。這個時候的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細究歐律比亞話語之中的含義。
“那麽進藤君,就請爲了藤原君的身體而努力吧?”歐律比亞笑着說道。
“身體?”進藤光有些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歐律比亞含笑點頭,“當然要有屬于自己的身體,才算是真正的複活啊!”
“真的可以嗎?”進藤光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目光之中是顯而易見的驚喜。
“當然可以。”歐律比亞馬上就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隻要你能夠做到,我當然也實現自己的承諾。”反正她已經決定要将藤原佐爲打包送給麻倉好了,那麽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該他去操心,她的力量就算是被封印起來,也無所謂了。
“那佐爲現在是怎麽回事?”進藤光擔心地看着一動不動地漂浮在半空,仿佛睡着了一般的藤原佐爲。
“隻是剛剛被注入了太多的力量,靈魂有些不适應,過兩天就會好了。”歐律比亞不怎麽在意地解釋道。
說起來,被她用神力補充了靈魂的力量,藤原佐爲也算是因禍得福,以後隻要他自己不作死,就不會再有消散的危險了。日後到了麻倉好的身邊,也更加受重視一些,好歹也是她推薦過去的人,總得有過人之處吧!
“不管怎麽樣,都多謝您的幫忙。”進藤光站起身來,再次朝着歐律比亞行禮。
送走了進藤光之後,歐律比亞跟秋聲告了别,便回到了别墅裏面,之前在這裏侍奉的妖魔貴族都随着西瑞爾一起回去了妖魔界,所以現在别墅裏面的事情,已經被她的神侍們接手了。
吹雪,菱祗和桔梗,一接到歐律比亞的命令,都是馬上趕了過來,本來他們是想直接到歐律比亞的身邊去拜見她的,不過當時歐律比亞正在跟進藤光談論藤原佐爲的事情,因此就讓他們過來這邊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