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二:查明真相。
江尋意一愣:“查明真相?查什麽真相?把話說清楚行不行,系統你沒電啦?喂!”
系統沒再說話,叫着和尚的村民已經跑到近前,氣喘籲籲地道:“等、等會,和尚,要飯的,你們能捉妖怪不?”
江尋意:“……”他看看自己的穿着,立刻明白那句“要飯的”所指何人,雲歇看着他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來,連忙掩袖咳嗽兩聲,忍了回去。
你才是要飯的!你全家都是要飯的!
江尋意眼角一瞥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白了他一眼,轉頭向那村民面無表情道:“我是要飯的?我敢要,你敢給嗎?”
他當然沒有無聊到要跟一個鄉野村民斤斤計較的地步,隻是不滿對方無禮,順口噎回去罷了,然而那村民本來對雲歇和江尋意沒報什麽希望,隻因這兩個人的身形都不屬于高大魁梧的類型,雲歇雖然身穿修士服色,但臉色蒼白,文質彬彬,看上去一副短命鬼的樣子,而江尋意……咳咳,就沖着他目前的造型,那村民連個正眼都沒有施舍。
不過這時候江尋意一開口說話,嗓音清朗冷淡,竟是說不出的好聽,村民不由看了他一眼,先是被那副好相貌震了一下,接着又被江尋意刀子似的眼神一盯,心驚膽戰之餘,立刻認定了此乃高人,說話也客氣起來:“是小人不懂事,二位公子勿怪、勿怪。”
雲歇有江尋意在身邊,心滿意足,人也變得溫和起來,笑着搖搖頭,道:“你剛才說捉鬼,捉什麽鬼?”
江尋意在一旁沉思,他本來不是什麽愛管閑事的人,可這人出現的太巧了,剛才系統那沒頭沒腦的“查明真相”四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針對這個村子裏的鬧鬼事件說的,這倒也不是江尋意理解能力低下,隻因爲在這之前,這種細枝末節的任務系統是從來都不會發布的。
他一心二用,一邊想事,一邊聽那村民和雲歇傾訴,大緻也明白了這事情的經過。
概括說來倒也沒什麽出奇的,就是村子旁邊有一條河,常常有村民去河裏面捉魚洗澡,這麽些年了也一直平平靜靜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偏偏從前一陣子開始,下水的人不但再沒能上來,就是屍體都找不到一具,或者說,連下去打撈屍體的人都死光了。
這麽聽着,應該是水底下新來了什麽精怪一類的東西,既然隻能躲起來害害人,不能上岸作祟,說明道行也不怎麽高。雲歇和江尋意從小斬妖除魔,這種事情見得多了,誰都沒怎麽當回事。雲歇心中一千一萬個希望能和江尋意多多相處,自然巴不得在這裏多逗留幾日,于是低聲道:“杜公子,依我看這斬妖除魔乃是我輩中人的責任,既然碰上了,不如我們就管一管,解決這事情罷?”
江尋意似笑非笑地稱贊:“雲宗主真是深明大義之人。”不等雲歇說話,他又爽爽快快地加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罷。”
依江尋意的意思,說了就幹,雷厲風行,但那村民卻死活不肯帶路,隻說是天晚了絕對不敢接近那河面,他自己都不急,雲、江兩人自然更加不急,于是就跟着一起回到了村子借宿。
在村子外面的感覺還不是十分明顯,而一入其中,兩個人很快便感受到一股極爲濃重的死氣缭繞,就好像到了墳地似的,江尋意和雲歇對視一眼,心中微驚。雖然杜衡這身體不如他自己原來那個用着靈敏,但江尋意也不認爲自己會判斷錯誤,按理說這麽重的死氣,這裏應該一個活人都沒有了才對,然而這裏的人卻都一個個精神抖擻活蹦亂跳的,實在讓人不能理解。
雲歇顯然也對這個問題有點困惑,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一把抓住帶路的村民手腕,笑吟吟地道:“兄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那人沒想到這麽一個豐神俊朗的人物竟然跟他稱兄道弟,受寵若驚道:“不敢、不敢,俺是家裏的老大,你、你就叫俺許大罷。”
雲歇放開手來一笑,道:“好,在下姓雲,這位公子姓……杜,是我師弟。”
江尋意沒有出口反駁,卻也忍不住暗暗瞪了雲歇一眼,心道誰他媽是你師弟,然而雲歇接觸到江尋意的目光,卻對他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江尋意不由一愣。
僅僅是一個動作,他就明白了雲歇的意思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不知道這個村子裏的人是如何在這麽濃重的死氣之中活下來的”。
果然系統不會随随便便給他發任務,更不會給他派什麽好幹的活,江尋意皺了皺眉,心中暗生戒備。
雲歇那時候選擇殺他,就是兄弟之情已絕。雖然不知道爲什麽江尋意在重生之後所看到的都是他對于自己的歉疚和懷念,又身負護送主角回山的任務,但到底不能像以前一樣信任對方了,所以說現在的情況,一人敵友未明,環境危機重重,他所能靠的,隻有自己。
江尋意避開雲歇的目光,低頭理了理衣袖,跟着兩人走進了許大的院子。
門内的堂屋算不上大,打掃的甚是幹淨整潔,卻沒有什麽陳設,兩個瘦瘦小小的女童隔着簾子在裏間怯生生地向外面看,接觸到江尋意的目光時,又趕忙将頭縮了回去。
許大尴尬道:“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兩位先在這裏将就一晚……”
他這幾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總是被裏面女人和孩子的聲音分了心,還沒講完,便聽見有孩子大哭的聲音傳來,雲歇便讓他先回了房間,一轉頭,卻見江尋意一腳擡起,擋在另一間内室的房門口,抱胸看着他。
雲歇明白他的意思,隻是裝傻道:“杜公子不累嗎?咱們還是早點歇着罷。”
江尋意直截了當地道:“我不和你一屋。”
雲歇苦笑道:“鄉野之地,沒有空房,你還是将就一下罷。”
江尋意道:“住可以将就,命不能将就,我怕睡到一半被你剁了,死的太冤。”
這是兩個人之間不能提及的心結。好像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猛然被掐了一下,雲歇險些維持不住自己的笑容,勉強提了提嘴角道:“怎麽會這麽想?我不……”
江尋意别有深意地道:“不是我這樣想,難道不是事實如此嗎?”
雲歇欲言又止,終于苦笑一聲,默默轉頭離開。
他一下子不耍無賴了,江尋意還有點不适應,維持着一腳踩門雙手抱胸的姿勢目送雲歇的背影消失,隻覺得心中說不出的不得勁,又不好上前把人叫回來和他一起睡,半天才切了一聲,站直身子回房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雲歇已經站在門外等着了,兩個人一照面,竟均是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睡外面的固然精神不振,睡在屋子裏的那人也沒見休息的多好,雲歇有點心疼,指腹不由自主劃過江尋意的眼睑:“睡得不好?”
江尋意後仰頭避過,哼道:“誰說的,舒服極了。”
重濁的腳步聲響起,許大身後還跟着幾位村民,一起朝着兩人走過來,雲歇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重新挂上了招牌似的溫文微笑,向幾人颔首,江尋意跟着一點頭。
中間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起來氣度超群,與普通村民不大一樣,上前道:“二位公子肯伸出援手,老夫感激不盡。隻是這河裏的東西十分兇險,你們兩個年紀輕輕,我們也不想讓二位無端丢了性命,所以……公子們若是現在回去,老夫也是理解的。”
江尋意眉梢一揚,道:“老丈多慮了。”他一點也不擔心,反正就算是神魔降世,危險的時候往雲歇後面躲一躲就可以了,肯定死不了。
所以說,系統讓他護送雲歇回山這件事細想起來還真是挺多此一舉的。
江尋意邁步要走,忽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急急趕來,他回頭一看,卻是許大兩個小女兒中的一名從那間簡陋的土屋中跌跌撞撞追了出來,張開雙手撲到他身前。
江尋意本來有些潔癖,輕易不願與人接觸,這時候怕小姑娘摔倒,卻也下意識地張開雙手将她接在懷裏。
雲歇在一旁酸溜溜地看着。
江尋意隻覺腰間一緊,已經被對方摟住,他帶了幾分茫然低下頭,那小姑娘面黃肌瘦,唯有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江尋意道:“漂亮哥哥,你們不要去,會死的。”
這明明是一個小姑娘的無心之語,口氣中尚帶着些許奶聲奶氣,然而雲歇站在江尋意身邊,卻不知爲何覺得心頭一跳,隐隐有種膽戰心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