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推門進去,看到裏面坐了不少人,大約都是天絕城裏同壽王爺交好的顯貴。
最中間坐着的中年男人,生得劍眉星目,十分高大威武,穿着王爺服制,正是壽王爺無疑了。
她垂着眉眼,邁着蓮步走進去,将茶水小心翼翼放到壽王爺手邊兒,聲音是水一般的清澈婉約:
“壽王爺,您喝茶。”
這聲音在一群大老爺們兒中間響起,愈發襯托得如黃莺出谷,嬌俏可人。
唐謹肅擡頭看去,就看見一個穿着嫩青色直綴衫子、水紅色比甲的少女低頭侍立,一張鵝蛋臉白淨紅潤,那雙秋水瞳眸更是嬌羞無限。
這少女就像是一朵将開未開的菡萏,水靈靈的,仿佛亟待人來采摘。
他摩挲着杯盞,棱角分明的臉上,現出一抹輕笑來。
在場的人都是察言觀色厲害的,瞧見唐謹肅現出這般笑容,于是紛紛露出會意的表情,其中一個開口道:“這個丫頭,你拿了這盤葡萄,去喂咱們王爺。”
燕兒腼腆地接過那盤葡萄,一雙杏眼含情脈脈地望向唐謹肅,小心翼翼地将葡萄遞到壽王跟前。
唐謹肅卻含笑,并沒有任何動作。
另一個男人調笑着開口道:“這丫頭,你須得親自喂王爺,王爺或許才能賞臉吃呀!”
衆人紛紛起哄,燕兒一張俏臉紅了個透,拿纖纖玉指撚起一顆葡萄,湊到唐謹肅跟前。
唐謹肅劍眉星目都含着笑,隻盯着燕兒的雙眼,将那顆葡萄吃了,還順帶不動聲色地舔了舔燕兒的手指。
燕兒臉頰愈發紅了,隻垂眸不語。
而這一切,都被對面房間的唐岚與兮雨盡收眼底。
他們的房間正好在唐謹肅那間雅室對面,透過窗戶,幾乎将那雅間内的情景一覽無餘。
唐岚仍舊抱着兮雨,擡手摸了摸她柔嫩的下巴:“原來,兮兮是怕那宮女爬了本宮的床,所以幹脆讓她進壽王府,給那壽王妃添堵。”
兮雨笑了笑,單手環住唐岚的脖頸,另一隻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唐月弄死了逐雲,我送一名美人去壽王府,正好給壽王妃添堵。想來,唐月該是高興的。”
唐岚望着兮雨這副腹黑模樣,取下她的杯盞,在她粉嫩水潤的唇瓣上香了一口:“我倒是不知,兮兮這樣的有恩報恩。”
兮雨挑眉:“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可不止你一人,才有秘密。”
唐岚望着她一臉傲嬌的模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兮兮是在說,鳳衛的事?”
兮雨身子一僵,偏頭望向唐岚,卻正對上他含笑的雙眼。
這個男人,真的是什麽都瞞不過他……
兮雨想着,頗有些惱怒,從他大腿上跳下來,氣沖沖地往外走。
唐岚笑着跟上,三兩步便追上了她,不動聲色地去牽她的手。
兮雨不肯讓他碰,使勁兒想要掙開,唐岚的大掌卻将她的小手包裹得緊緊的,不容她甩脫開來。
兮雨掙紮了一會兒,見實在是掙不開,隻得由他握着,跟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似的,撅着嘴,跟他下了樓。
“将軍?”樓梯上扶手處,一個随從望了眼離開的唐岚和兮雨,不由輕聲喚道。
赫連城收回視線,一張臉冷若冰霜,重又回到雅間。
唐岚和兮雨出了迎春樓,正好不遠處有個賣糖葫蘆的,唐岚便執意拉着兮雨,徑直走了過去。
他拿了碎銀子,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兮雨,“乖,不要再生氣了。”
兮雨本來不願意接,可那糖葫蘆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一粒一粒紅透的山楂穿在竹簽上,聞起來酸酸甜甜的,叫人看了止不住地咽口水。
兮雨努力端住生氣的模樣,“哼”了一聲才接過糖葫蘆,撕掉外面透明的糖紙,張開貝齒,輕輕咬了一口。
這糖葫蘆比一般的要清甜,但也夾雜着一股子山楂酸,裏頭将籽掏空了,裹着小小的橘瓣,叫人回味無窮。
兮雨小口小口咬着,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兒。
“好吃嗎?”唐岚笑嘻嘻問。
兮雨輕哼一聲,不理他。
唐岚瞧見街對面有個賣棉花糖的,不由又拉了兮雨,穿過大街,問那攤主買了一個粉紅色的。
他将棉花糖遞到兮雨手中,“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去北幕的事情嗎?當時在北幕皇宮外面,也是你鬧着,非要吃棉花糖,結果那攤主是個刺客。”
兮雨面頰微紅,拿着棉花糖,沒好氣地沖唐岚翻了個白眼:“淨惦記這些有的沒的!”
說着,很生氣地對着棉花糖咬了一大口。
唐岚在她對面,跟着也咬了一口。
兮雨擡眸,隔着軟綿綿的棉花糖,就看到了他彎彎的眉眼。
那目光含着滿滿的戲谑與調笑,叫兮雨的面頰更紅。
她松了口,将嘴巴裏的棉花糖咽下去,轉身就要走:“不理你了!”
唐岚哪裏肯放她離開,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來,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他在衆目睽睽之中,突然就對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一街的人都震驚了,目光呆滞地望着這一對年輕人,年邁的老者紛紛側目,低聲歎着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而年輕人們,卻紛紛起哄,爲這二人的大膽喝彩。
樓上雅間,赫連城臨窗而立,靜靜注視着這一對擁吻的人,狹眸晦暗莫測。
這二人自幼青梅竹馬,而他距離那個蠢女人,隔了太多光陰。
他凝視下方良久,直到身後有個女聲響起:“赫連将軍。”
他回過神,轉身望向跨過門檻進來的少女:“月郡主。”
唐月走進來,大大方方地在桌邊坐下:“嚴家之事,乃是将軍親自操辦的。而南湖金礦,分明是東宮設的局。将軍一直告訴月兒,說是與東宮決裂。可嚴家的垮台,明明就是将軍和東宮聯合,才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摧垮嚴家。”
赫連城摩挲着手中杯盞,一雙狹眸盯着唐月,削薄的唇勾起一抹輕笑:“那麽,月郡主此次前來,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