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後端坐着,捧着一盞熱茶,一個個掃視過去,聲音泛着冷意:“你們一個個,都長了膽子!鍾四小姐,都是你們可以随便糊弄的人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下方一片求饒聲,嬷嬷們不停地磕頭。
鍾靈站在蕭後身後,冷眼看着,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蕭皇後真是會收買人心,在自己面前扮得親親熱熱,卻又指使其他人暗中欺負自己,她再爲自己出頭,以昭顯她對自己的仁慈,好讓自己對她感恩戴德。
不虧是在皇後之位上坐了這麽多年的人,即便不受寵,可這合宮上下,又有誰敢怠慢了她?
即便是皇帝,還不是初一十五得親自到她宮中來?
她想着,随即聽見蕭後冷冷吩咐:“把這些個嬷嬷,每人在未央宮門口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立即有侍衛進來,将這五六個管事嬷嬷帶了下去。
鍾靈低垂着眼簾,上前屈身行禮:“多謝皇後娘娘爲臣女做主,臣女感激不盡!”
蕭皇後一手拉過她的手,柔聲道:“本宮将你當做自己的女兒,疼惜你,愛護你。隻希望,将來本宮有事相求時,你也不要推拒才好。”
鍾靈的眼底掠過幾層深意,随即乖巧地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天照城最豪華的醉仙樓雅間中,鍾二老苦等良久,終于等來了東臨長鋒。
他手持折扇,做風流貴公子打扮,輕飄飄在他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鍾二老相邀,不知是有何貴幹?”
鍾二老是蔔卦算命的,他隻覺得,這位皇子身上,隐隐藏着真龍之氣,将來,大約能夠做皇帝。
他望着東臨長鋒,起身先行了個禮:“秦王殿下,這次小老兒相邀,乃是有一樁事相求。”
“鍾二長老不必客氣,先坐。”東臨長鋒擺弄着折扇,聲音淡淡。
鍾二老照舊坐下,有些難以啓齒般開口道:“臣的小孫女兒,鍾晴,殿下是見過的。不知殿下覺得,晴兒如何?”
東臨長鋒擡眸瞥了他一眼,薄唇的笑容含了幾分深意:“二長老想說什麽?”
鍾二老猶豫片刻,一股腦兒地将話說了出來:“晴兒她自打見過殿下,便對殿下情根深種,此生非殿下不嫁。若是殿下願意娶晴兒,臣手下的一半勢力,可歸殿下随意調遣。”
東臨長鋒靠在椅背上,斜睨着他,聲音淡淡:“聽聞鍾二小姐身體虛弱,不久于人世,也便是這幾天的功夫。怎麽,鍾二老想讓本王娶這樣的女人?”
這話帶着幾分羞辱,可鍾二老愛孫女心切,咬牙說道:“臣知道殿下不願意,所以才将手下的勢力,分出一半,贈予殿下。若是晴兒過門後不久離世,臣絕不會以此和殿下糾纏不清。臣隻是,想要圓晴兒嫁給殿下這個夢。殿下付出的不過是身邊正妃這個名頭,可收獲的……殿下,這樁買賣,可是十足地劃算。”
東臨長鋒搖着折扇,狹長的鳳眸中閃爍着思量。
坐在他身旁的秦南微微湊上前,“殿下。”
東臨長鋒瞥了他一眼,最後蹙眉說道:“二長老的提議不錯,本王允了。”
“多謝殿下!”鍾二老連忙起身,朝東臨長鋒深深拜了下去。
東臨長鋒與鍾晴的婚姻很快傳遍整座天照城。
皇宮之中,鍾靈不過兩日功夫,便從綠兒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怪不得這兩天他都沒來,原來是要忙着娶親了。
她坐在床上,捧着一杯茶,晃蕩着雙腿,小臉上都是黯然。
他肯娶鍾晴那個将死之人,說明二爺爺一定承諾給他不菲的東西以作交換。
她想着,冷笑了聲,二爺爺還真是舍得。
東臨長鋒的速度很快,不過四天功夫,便做好了一切布置,隻等着鍾晴嫁過來。
這婚姻倉促得很,引來天照城中無數流言蜚語。可對鍾晴而言,卻是天大的好消息。
第五天,她便被梳妝好,準備出嫁。
她盯着鏡中的那個少女,雖然瘦弱憔悴,可繪了精緻的妝容,也還算好看。
她的心跳很快,滿心滿腦都是東臨長鋒。
這邊喜事按照程序辦着,那邊皇宮裏,東臨長鋒的人給每個宮裏的主子都送了禮物。連帶着小宮女們,都分到了一包喜糖。
綠兒捧着喜糖和一份禮物喜滋滋來找鍾靈:“四小姐,秦王殿下成親了呢!這是四小姐的禮物和喜糖!”
鍾靈正坐在梳妝台前,綠兒将禮物和糖果放到梳妝台上後,便退了下去。
她側過頭,望着這些東西,鮮豔的紅色宛如火焰。
不知怎的,這麽看着,非常的不舒服。
她覺得大約是自己不想看着鍾晴嫁人,于是将那包喜糖拆開來,一個一個剝開,盡數扔進了一隻瓷瓶裏。
她又将禮物拆開來,裏面是一盒昂貴的胭脂。
她冷笑了聲,将胭脂全部扔進了一盆水中。
做完這一切,她的心情并沒有變好。
于是她将梳妝台上的東西全部砸落在地,一雙純黑的瞳眸閃爍着幽光,一顆心宛如被什麽東西緊緊掐住,幾乎難受得要窒息。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于是反複安慰自己,這是見不得鍾晴撈到好處。
她鍾靈想要弄死的人,憑什麽臨終前還能得到好處?!
守在門口的綠兒不知道鍾靈這是發什麽脾氣,卻也知曉這位四小姐乃是個古怪性子,因此不敢随便進去勸解,隻得在外面呆呆守着。
這一夜,鍾靈一宿未眠,直到早上綠兒傳來消息,說是秦王妃,昨天晚上殁了。
綠兒是東臨長鋒的人,忠心耿耿,自然是爲着秦王考慮,因此說了一通秦王妃福薄的話,卻也爲秦王惋惜。
可擡眸時,卻不經意發現鍾靈的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有些愕然,四小姐這是,在高興什麽?
鍾靈瞥了她一眼,心情頗好地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扶本小姐起床,爲我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