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盈低頭擺弄着矮幾上的幾粒練習占蔔的小石頭:“管她做什麽?隻要你成爲秦王妃,還怕她一個草包?”
“可是她有鍾瑤撐腰,鍾瑤又是聖女,即便皇帝也得給她幾分薄面。我這個秦王妃,在她眼裏更是算不得什麽了!”鍾晴氣憤,“鍾瑤那個啞巴,憑什麽能當聖女!在我眼裏,姐你才應該是聖女!”
鍾盈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有些話,說不得。”
鍾晴不悅,“要是她死了,姐姐你就能當聖女了!咱們年輕一輩裏,除了她,就數姐姐的天賦最好!”
鍾盈半垂着眼簾,瞳眸中波光流轉,最後卻又歸于寂靜。
鍾晴想了想,忽然又道:“姐,我有個主意……”
夜色沉沉,青銅鶴銜魚燭台上,潔白的蠟燭靜靜燃燒着。
卦月樓内,白色窗紗飛揚,鍾靈倚着鍾瑤,兩人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一早,私塾内,夫子上完課,照例留了功課給四人。
鍾晴狀似無意說道:“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了,姐,今年還有龍舟賽嗎?我好想去看!”
鍾盈低頭臨字,聲音淡淡:“當然有了。我聽爺爺說,已經包下了一座看台,到時候咱們都能去看。”
鍾晴望了一眼鍾瑤,又道:“到時候,城裏的貴公子們也都會去看吧?我聽說有一位姓華的公子,詩詞歌賦十分出色,還會些拳腳功夫,而且長得更是玉樹臨風,天照城裏很多女子都想要去看看他呢!不知道端午的時候,他會不會出現。”
“晴兒!”鍾盈低聲呵斥,“這種話,也是你一個閨閣女子能說的嗎?!”
鍾晴吐吐舌頭,又望了一眼鍾瑤,笑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趴在桌上假寐的鍾靈聽着她們的話,瞳眸内一片冰冷。
這兩個不省心的,肯定又在算計什麽。
不知道這一次,算計的是她,還是姐姐?
她想着,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管她們算計的是誰,反正她一定會保護好姐姐的!
接連幾日,上完課後,鍾晴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這位華公子,直将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好似所有天照城的貴女們都心儀于他似的。
鍾盈雖然常常呵斥她,可基本上都是等她說完了,才出聲制止。
鍾靈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心裏卻暗暗猜測,端午那天,這兩個不省心的必定要生出事端來。
眨眼間,端午節便到了。
鍾府内的大門上,都挂了辟邪的艾蒿。
早上,主院内,鍾家的兩位長老帶着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同用罷青粽子早膳,便興沖沖去觀龍舟賽。
府裏準備了兩輛馬車,兩位長老乘坐一輛,幾個姑娘乘坐另一輛。
姑娘們平時很少有機會出府,因此饒是沉靜如鍾盈和鍾瑤,都比平常興奮很多。
鍾晴偷偷撩開車簾一角,但見長街上車輛絡繹不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她好奇地注視着這一切,一張蒼白的小臉都多了幾分紅潤。
鍾靈趴在另一扇窗邊,同樣注視着外面的熱鬧,純黑的瞳眸卻十分平靜。
她在等,等鍾晴和鍾盈這兩個人,會出什麽花招。
過了會兒,馬車停在了江邊。
江邊車水馬龍,全停着勳貴人家的馬車。不遠處的江面上,泊着幾十艘描金抹紅的龍舟,劃船的好手們已經準備停當了。
鍾家一行人登上事先包下的樓閣,樓閣朝着江上的牆壁上,開着一扇大窗。從這裏看去,隻見江面波濤蕩蕩,十分遼闊,視野極好。
濕潤的江風拂面而來,空氣很是新鮮。
鍾晴見鍾瑤站到了窗後,算了算時間,不禁擡頭看向對面,隻見對面樓閣的窗戶被打開,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少年正臨風而立。
少年面龐如玉,周身泛着詩書氣質,往窗邊那麽一站,頓時惹得不少貴女們往他身上看去。
鍾晴見鍾瑤的目光隻落在江面上,忍不住擡高音量:“快看,那位就是最近風頭正盛的華公子了!聽說是才高中探花郎,很得貴人青睐!”
鍾靈聽了,忍不住擡頭過去,對面窗戶的白衣少年手執折扇,相貌俊俏得很。
她微微眯起雙眼,清晰地看見,鍾晴的目光不時往鍾瑤身上逡巡。
櫻唇浮起一抹冷笑,她現在算是知道鍾晴的打算了,她是想要借助這個什麽華公子,毀掉姐姐的名聲!
一個被毀掉名聲的女人,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再做鍾家的聖女了。
更何況,姐姐和瑞王爺,還約有婚姻。一旦被人發現姐姐和别的男人有私情,便是對皇族的藐視,到時候等待姐姐的,就是萬劫不複!
鍾晴她,好狠毒的心思!
她想着,便見鍾晴忽然拉了鍾瑤的袖子,指着對面窗戶後的男人,笑着說道:“三妹妹,你覺得這位華公子怎麽樣?”
鍾瑤擡眸,靜靜看了一眼那位公子,眼波平靜。
鍾靈一把将鍾瑤扯到自己身後,打量了眼對面的公子,笑容無辜:“今天也不熱啊,江風又很大,這個男的還扇扇子,他不嫌冷嗎?”
鍾晴表情一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胡說些什麽?這叫做少年俊俏,少年俊俏!現在許多貴公子都喜歡拿着折扇的,少年風流,你懂不懂啊?!”
她的聲音很大,将坐在棋盤旁邊的鍾家二老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鍾靈見她上鈎,忍不住捂嘴輕笑:“原來二姐姐對男人研究的這麽透徹,是小妹失言了!”
鍾晴臉頰漲得通紅:“鍾靈,你瞎說什麽呢?!”
“如果不是研究透徹,那你怎麽知道那些貴公子都愛拿扇子?”鍾靈擡起小下巴,一臉得意洋洋。
鍾老的臉色有點難看,瞥了眼鍾家二老,二長老連忙呵斥:“胡鬧!女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麽?都給我閉嘴!”
“哼!”鍾晴的目光掃過對面窗戶,想起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